第124集 千里之外
拉文眼前的天空愈来愈昏暗，仿佛扣着一个黑锅底，黑的那么焦灼，黑的令人窒息，黑的掉渣儿。与此同时，一阵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洒向大地，伴随着阵阵惊雷，响彻云霄。 拉文仰望苍天，感觉脑海中嗡嗡作响，他不由得意识到，要说再见了。 拉文看着美丽颠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有些羡慕，但他却没有力气，再留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拉文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那么他的夙愿就是，很想看看自己的死相，因为他已经几个月都没照过镜子了，实在是想不起自己的样貌。 拉文艰难的抬起手，从口袋里面，哆哆嗦嗦的拿出自己的警员证，自恋的端详着警员证上的照片，他想最后再看自己一眼。面对死亡，拉文笑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死相还不错，只是眼角流下了几颗泪珠。 美丽颠的院子里面，传来阵阵的吼叫，那声音恐怖而又凄厉，但那不是疯子的哀嚎，那是渴望自由，召唤灵魂的歌声。他们不想埋葬在坟墓般的病房里，他们要为幸福的人生而战斗。 宋凯盟独自一人追踪那个黑影的下落，但是找遍了楼里楼外，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宋凯盟知道，这个地方之前是拓野的地盘，如果那个黑影是拓野本人，要隐藏在这里，宋凯盟是很难找到的，更何况是在如此混乱的状况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美丽颠的演员们，因能量耗尽，体力不支，而结束了他们的表演。警员们陆陆续续进入楼里，收拾残局，将那些无辜的受害者，再次送回坟墓般的病房。 美丽颠在雨水的冲刷中，渐渐平静下来。 宋凯盟跨过地上的尸体，缓缓走到拉文的跟前。这个时候，兰西已经蹲在拉文的身边了，用少有的温柔轻吻着拉文的额头。伴随着滚滚的雷声，淅淅沥沥的雨水冲刷着血淋淋的路面，但却无法洗去人们脑海中的血腥印记。 宋凯盟没有马上蹲下，而是抬起头，远眺着烟雨蒙蒙的哌赫市，他想多给兰西和拉文一些独处的时间，也想多给自己一些吞下泪水，咽下悲伤的时间。雨雾中的哌赫市是如此的凄美，然而却让宋凯盟更加伤感。 不知过了多久，宋凯盟听到了拉文的呼唤。 “凯盟……”拉文用虚弱的气息说道。 宋凯盟抹了一把鼻水，带着微笑俯身蹲下：“我在这……”他想问拉文有什么话要说，但后面的字实在讲不下去了，只顾着仰起头，把快要冲出眼眶的眼泪倒回去。 “看来，今天晚上，你不能去我家蹭饭了。”拉文断断续续地说道。 “谁说的，一会儿就去，我们一起去。”宋凯盟哽咽地笑笑。 “今天是我四十岁生日，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但是，我要走了，我走之后，记得给我发个官宣。”拉文由于缺氧瞪着眼睛，眼球泛红，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喘息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讲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几乎只能看见他的嘴唇微微在动。 拉文似乎还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但是死神没有给他充裕的时间。此时此刻，宋凯盟真想一枪崩了自己，他觉得拉文为了救他，死的有点冤。宋凯盟很想替拉文报仇，然而报仇不是一句空话，他连拓野的影子都找不到，更别说去抓矢龙了。 …… 雷声停止了，但雨却下了整整一夜。回到茶米亚家中，噩耗使得茶米亚彻夜未眠。再有让茶米亚彻夜未眠的原因，就是宋凯盟的毒瘾又发作了。 大约在中午十分，宋凯盟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除了身体难以缓解的疲惫之外，还有心里难以缓解的悲痛。 茶米亚感到心力交瘁，费了很大劲，才让自己平静下来。见宋凯盟脱离危险，于是吃了几片安眠药，之后，才去睡觉。 经历了又一次戒断反应的宋凯盟，体质更加脆弱，但这次，他的意志却没有颓丧。宋凯盟吃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眼看见放在床头的那套星警制服，拉文把这套衣服送来时的画面，再次浮现在宋凯盟的脑海中，他默默地凝视着，脸上泛起了苦涩的笑容…… 仅仅休息了一天，宋凯盟就又回到了警局。 “咦，你回来啦，怎么也不好好休息几天。”兰西迎着宋凯盟走了过去，仅仅两天，宋凯盟似乎又憔悴了一些。 “呆着更难受。还不如早点过来。”宋凯盟也同样打量着兰西：“哎呀，你也开挂啦？”只见兰西的下吧上贴着胶布，脸上满是淤青。 “没什么，只是碰了一下。”停顿片刻，兰西一本正经的对宋凯盟说道：“你跟我来，有些事情，是拉文委托我办的。” 兰西引着宋凯盟走进了拉文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的一切都还没有改变。兰西从拉文的办公桌抽屉里面，取出一个信封，递到宋凯盟面前，说道：“这里是你们三个人的证件和机票，拉文已经帮你们办好了手续。你们可以回地球去了。” “回地球？”宋凯盟眼前一亮，这大概就是拉文要给他的惊喜，但是现在听起来，却感到有些悲伤。 兰西说道：“听我说，你们先去麦恩市。在麦恩市有去地球的航班，好像是每个月有一个班次。具体情况，你们到达麦恩市之后，再打听就行了。” 宋凯盟居然迟疑了，回地球是个朝思暮想的愿望，可现在，愿望就要实现了，他居然不想离开。他自己也说不清，这座充满危险的城市，到底哪里吸引着他。 兰西见宋凯盟没有讲话，还以为他太激动了，于是接着说道：“去麦恩市的机票在信封里，后天出发，本来以为你要休息很长一段时间，我正打算去退票的，既然你来了，那就赶紧回地球去吧，哌赫市现在越来越不安全了。” “我先不走了。”兰西的话还没说完，宋凯盟就急着答复兰西。 兰西一愣：“不走了？我没听错吧！为什么？你不是很想回地球吗？” 宋凯盟长叹一口气：“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但现在这种状况，我觉得我应该留下。” “听我说，我也不想你走，但是送你们几个回地球，是拉文的遗愿。拉文认为这件事情，是他当初对你的承诺。而替拉文完成遗愿，也是我的承诺。所以，我一定要送你们返回地球。”兰西坚定地回答。 宋凯盟没有再说什么，他尊重拉文的遗愿。 一天半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离别总是带给人忧伤。兰西在机场，目送着宋凯盟三个人的背影，眼睛红红的，肿肿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为了不让宋凯盟他们缠绵，兰西没有等到他们登机，就提前离开了候机大厅。 兰西站在机场外面，远远的看见宋凯盟他们乘坐的航班，平稳地飞向蓝天，兰西低下了头，感到万分失落和沮丧。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传来一声轰鸣，震得整个机场都颤抖。那架刚刚起飞不久的飞机，卷着一团黑烟，从三万英尺高的天空，一头扎向地面。 兰西不顾一切的跑回候机大厅，向机场服务员询问情况，只听机场的广播中，传来了令人心碎的噩耗：各位旅客，刚刚起飞的，飞往麦恩市的航班，起飞过程中突然爆炸坠毁，机上所有乘客和全体机组成员无一幸免，事故正在紧急调查中。 兰西呆呆地伫立在机场大厅的中央，仿佛失去了灵魂，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脆弱，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