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真是个老狐狸
拉德公馆顶楼的四百米平层。 寸土寸金的地界,从落地窗望过去能看见衡安最大的地标性建筑和衡清江。 屋内,高级大理石的地面、流光溢彩的吊灯、电视机旁的胶片机和扬声器以及沙发背后那闪耀着火苗的壁炉背景,无一不显现出主人对欧洲古典风格的喜爱。 若说有哪里格格不入,就是书房,书房内又变成中国古典的风格,与其他地方完全割裂。 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一旁的墙壁上挂着的一幅长达九米的中国风山水画。 连绵的山峦、波荡的江河湖水点缀着村舍和炊烟。 那山水画内嵌金丝线,外用上好的鎏金框装裱。 原本雅致的画莫名沾染上了庸俗的铜臭气息。 而画前站了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仔细看的话,眉眼处竟有些相似。 只不过一个面容清隽,一个更为漂亮阴柔。 “二哥,你真准备把这个宝贝送出去啊?” 那个被唤作二哥的男人脸色有一种不太正常的苍白,眼睑处有一抹消退不掉的青黑,只见他无奈一笑:“老爷子就喜欢这东西,别的他也看不上。” 一开口,连声音都有些虚弱。 提问那人啧啧两声:“那倒是,你有没有替我也准备一份礼物?我可没有收藏字画的爱好,不然你也帮我挑一幅得了?” 二哥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几年没回来了,老爷子想你还来不及,还会计较你送什么东西?” 站在他旁边的人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二哥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心里还记着之前把他送出国的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劝道:“小致,之前送你出去也是为你好,当时你还小,很多事分不清楚利弊,只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二哥再怎么跟你解释也不管用。” 他顿了下,又说:“你看现在,你一回来就让把传媒公司让你接手,还有摩托车比赛,你以为我真有那么大本事替你办‘风陵’赛?还不是家里现在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想组车队就随你,你长大了要明白家里对你的良苦用心。” 书房内静默几秒。 原来这两个男人就是江致和二哥江行川。 江致听见江行川如此说,脸色的怨气显然少了很多,低下头撇嘴道:“知道了。” 江行川这才露出一个笑,他唤管家来。 管家弯腰进来,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江行川指了指那幅画,吩咐:“好好装起来,过几天送到老宅。”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江致,轻笑说:“带三少爷去阁楼,让他也选一张,一起装起来。” 此话一出,江致眼睛弯了起来,惊喜地拉起管家就出去:“快快快,快带我去,趁二哥反悔之前。” 管家仍是那幅笑脸,一点也没被他的激动感染到。 没一会儿,江致回来了。 江行川坐在窗边的雕花木椅上,面前摆的是国际象棋的残局。 江致显然对这一点兴趣也没有,看也没看一眼,直接说:“二哥,我把王羲之的字拿走了啊。” 江行川一愣,然后笑:“你倒是会挑。” 江致坐到他对面,一脸得意:“那可不。” 江行川笑着摇摇头,注意力再次回到棋局上,不一会儿,像是感受到了江致的无聊,随意找了个话题跟他闲聊:“小致,我记得你高中喜欢一个女生?” 江致脸色一凛,转瞬又恢复如常,笑嘻嘻道:“二哥,你说的是哪个?” 棋局已经到了死局,江行川将棋子收起来,轻轻抬眼,望向江致,乐了:“还有好几个不成?你什么时候能对感情认真一点?” “人生得意须尽欢啊二哥。”江致满不在乎道,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揶揄问,“难不成二哥遇见让自己认真的姑娘了?” 一提起这个,江行川神色难得有些黯淡,半晌才苦笑道:“就我这身体,哪家姑娘能瞧得上我?” 江致一听就不乐意了:“是哪家姑娘这么不长眼,连我二哥都看不上,跟我说,我铁定打断她的腿绑到你身边来。” 江行川被他逗乐了,一笑又带出几声咳嗽来,那咳声听着都要把肺咳出来了。 江致一慌,作势就要喊管家,却被江行川打断。 江致住了嘴,帮他接了一杯温水过来,江行川就着喝了几口,才顺了气。 眼见江行川缓过来,江致才松了一口气,他拿出手机一看,时间也不早了,于是准备告辞:“二哥,你好好休息好好把身体养好,别想太多。” 江行川笑了一下:“好,小致长大了,也成江家的顶梁柱了,以后二哥还要多仰仗小致。” 江致“嘿嘿”笑两声,没回答。 地下停车场,车上司机已经在等着了,眼瞧着江致从电梯出来,便启动车子,在楼梯口等。 江致打开车门,一上来就收起了笑,把领带一扯,闭上眼靠着休息。 司机算是江致身边可靠的人,他从后视镜一看就知道江致心情不怎么样,于是默默将空调调低了两度。 半晌,江致才睁开眼,唇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他轻轻启唇:“真是个老狐狸。” 司机目不改色,听到只当没听到。 —— 同一时间,阮舒站在卷帘门前,她不知道陆祁迟是点开了哪里的开关,怎么突然变得灯火通明起来。 不只是这间仓库里。 而是整个工厂。 其实说灯火通明也不太准确,因为不是那种带有距离感的白炽灯的颜色,还是暖黄色的灯。 阮舒愣愣站着,头一次明白什么叫做目不暇接。 最终,她还是先把目光放到了这间小仓库里。 这里不算大,一眼能望到头。 入目的一连排电脑、诺大的电子屏幕,此时屏幕上显现的不知是哪里的监控录像,看起来像是某个私人赛车场。 电子屏幕下方是一排按钮,陆祁迟随意推动几个,画面瞬间切换,变成并列的几个小窗口,每个窗口都有一串她看不懂的参数。 阮舒怔然:“陆祁迟,别告诉我你是黑客。” 陆祁迟哑然失笑,从兜里摸了一支烟含在嘴里,微扬下巴,问:“想不想去后边看看?” 说完,牵起她的手穿过仓库,打开后门,一条又一条蜿蜒曲折的赛道映入阮舒的眼帘。 这俨然就是监控下的那个赛道。 这里明显是被精心设计过的,上下两条路,分别有不同的障碍物,最终又驶向同一个终点。 乍一看,还以为是把小时候玩过的四驱赛车放大了搬过来,不过却比玩具赛道难度大很多,最让阮舒心颤的是有一个将近直上直下的陡坡,她很难想象这该怎么过去。 “这是什么赛道?你要参加的那个比赛的吗?” 陆祁迟:“不是,这只是我平时用来训练的,况且这个难度最多只能算初级。” “初级?”阮舒瞠目结舌。 “想不想试试?”陆祁迟发来邀请。 阮舒蠢蠢欲动,眼睛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陆祁迟吸了一口烟,带她重新回仓库,然后走到后门边上的角落处。 那边用一个篷布搭着什么,从形状上看像是一辆车。 正在猜测中,篷布刷的一下被掀开。 不是一辆车。 是一排车。 摩托车。 “挑个你喜欢的。” 在阮舒的认知中,摩托车还只是一个代步工具,不承想还有这么花里胡哨的模样。 没错,就是花里胡哨。 大大的logo还有各种图腾占满了整个车身,车把上挂着一个同色系的头盔。 在她接触的圈子里玩摩托车的人也很少,更多的是跑车。 原本她考驾照的最终目的就是要买一辆跑车,在无人的街道上风驰电掣,享受着速度带来的快感,只不过这件事她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最终她选了一辆红黄相间的车,“可以吗?” 陆祁迟作势拍了拍车身,对着那辆车笑道:“给我争点气啊。” 他嘴里还含着烟,一说话,袅袅烟雾自他嘴边升起,就这样竟然让阮舒看出来了一股痞劲儿。 陆祁迟说完便把车把上的头盔扣到阮舒脑袋上,弯腰低头帮她调节大小。 阮舒垂眼盯着他看。 可能是角度问题,陆祁迟那下颌线变得更加利落,鼻梁也更加挺直。
“勒不勒?”他抬眼开口问。 距离过于接近,两人的鼻息交错。 阮舒轻轻摇头。 陆祁迟定定看她一眼,依然是弯着腰的姿势。 须臾,陆祁迟别开眼,从别的车上拿了个头盔给自己戴上。 “害怕坐过山车吗?”他突然问。 阮舒摇头:“不怕。” 陆祁迟哼笑:“一会儿抱紧我。” 阮舒挑眉:“你不会故意占我便宜吧?” 陆祁迟:“那你随意,如果不怕摔下来的话。” 说完长腿一跨上了车。 阮舒撇撇嘴跟着上去,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她还是很听话地搂紧了陆祁迟的腰,双手交叉叠在他腹前,整个身体贴在他的后背上。 夏天的衣服很薄,阮舒甚至能感受到他衣衫下喷薄的背肌。 霎那间,她仿佛感觉陆祁迟的身体也僵硬了一瞬。 不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陆祁迟就拧下油门,车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冲到了跑道上,轰鸣声震耳欲聋。 竟然比一些跑车的声音还要大。 耳边是呼啸的夜风,心脏感受到的是极致的速度,转弯加速,阮舒就看到了那个直上直下的骇人陡坡。 正当她担心时,车速好像又快了些,她感觉自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上去。 随即,强大的失重感,她条件反射般的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睛,车子像是整个飘在半空中,这瞬间,阮舒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骇人的念头:松开手,就这样飞吧。 落地,地面的反作用力让她身体往上弹了一下又重重回弹回来。 又是一个弯道,陆祁迟将车速降低了些,但是车身却开始倾斜,与地面呈现出一个可怕的角度。 弯道过后,一个急刹车,车后轮与地面摩擦转出一个九十度。 这一趟下来,可能连一分钟都没到,阮舒却感受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刺激与快乐。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连带着她的呼吸都乱了。 陆祁迟将头盔前盖往上一推,转身看她,嘴角噙着笑:“要不要再来一次?” “要!” 就这样,陆祁迟带着她跑了足足五圈。 每次摩托车在空中飞落而下时,阮舒都忍不住浑身战栗。 最后一圈,越过陡坡上的平台时陆祁迟却突然刹车,整个车身因为速度失衡,直接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甚至前车轮有一半已经伸出去了。 再往前一分,恐怕就要翻下去了。 阮舒心脏都要跳出来。 陆祁迟摘下头盔下车,坐在平台边上,从兜里摸了一支烟,点燃。 阮舒平复呼吸,也摘下头盔坐在他身边。 烟雾随着夜风吹进她的鼻腔。 一种尼古丁的味道。 阮舒眸光闪了闪,将他嘴里的烟拿下来,胳膊绕过他的脖颈。 这一幕似曾相识。 阮舒抬眼看陆祁迟,瞧见他表情有些恍惚,便知道他同样也想到了。 她轻笑一声,故意压软了声音:“迟哥,你对我有兴趣吗?” 陆祁迟不答,盯着她笑。 阮舒接着说:“迟哥,你觉着拿下我需要几个月?” 陆祁迟喉结轻滚,他盯着阮舒近在咫尺的眉眼,眼尾处因晚风的刺激而微红,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他伸手将她鬓边的头发抚平,手搓了搓她的耳垂,如愿看到那耳垂变成滴血般红艳,而后,手继续一寸寸向后直至她嫩白的脖颈被他掌在手心。 猝不及防间,用力把她往前一带,夏夜微风、昏黄路灯,阮舒看见一双深邃幽深又热烈的眼。 转瞬,双唇猛然落下,温热的呼吸同时落在她的面颊,烫的她浑身一抖,手里一松,半截烟自由落体垂下。 双手无力般紧紧捏着他衣服下摆,整个人由他带动。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吻她,动作粗鲁又强硬,整个人都要被他吞进去。 阮舒喘不上来气,只能无助地呜咽。 半晌,男人闷笑一声:“怎么了?在酒吧你不就想让我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