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见
阮舒分手了,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被劈腿了。 不过,恢复自由身是一件好事。 甚至于都要找个地方庆祝一下。 他们来的正是装修风格很像工业风的酒吧,在衡安市很有名,据说是在这里偶遇帅哥的几率最高。 阮舒一进门,秦子珊二人连声惊叹:“姐妹,你确定你这是失恋了的状态吗?” 不怪他们惊讶,主要是阮舒长得确实漂亮,平日里不怎么打扮就是初恋女友风,看起来乖的很。 现下她化了个全妆,眼线照着轮廓一笔下来,在眼尾处微微上挑,连睫毛都是精心贴上的,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被夸奖的当事人倒是没什么感觉,她吃了几口小食便没了胃口,靠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啜着杯子里的酒。 秦子珊是个憋不住事的性子,忍不住问阮舒:“章翊那渣男劈腿是怎么回事儿?” 要说秦子珊性子急,那张延城就是个暴脾气:“管他是怎么回事!渣男就该打!阮小舒,要不要小爷找人把他打一顿,丫的,欺负人欺负到小爷头上了!当初我就看不上他,看着老实,实际上心思多的很。” 还没等阮舒说什么,秦子珊拍了他一巴掌:“你是小学生吗?动不动就打人?像我们阮小舒这条件,长得好看,家里又有钱,分分钟再找一个更好的。你打了他倒像是我们非巴着他不放似的。” 张延城一听,很有道理,于是开始扒拉手机通讯录,对阮舒信誓旦旦道:“等着,我现在就把我身边靠谱的哥们儿介绍给你,别自暴自弃,你魅力大着呢。” 原本阮舒和秦子珊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没想到还真挑了几个,让她选:这个是建筑公司公子哥儿,那个是知名医院主任…… 阮舒失笑:“停,我对这种类型不感兴趣,并且我也没有觉着自己没有魅力、心情也没有不好,就是恶心。” “谁遇见这事儿不恶心?你等着吧,渣男肯定没好下场!姐妹你可是舍弃了一棵歪脖子树收获了整片森林!”秦子珊义愤填膺,视线随意一瞥,忽然停住了,“朋友们,我好像发现了个极品。” 张砚城和阮舒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离她们不远处那一桌不知何时又来了一人,立在边上,微躬着身听人说话,身材高大挺直,身穿黑色T恤,露出大半截手臂,凸起的青色筋脉纹路缠绕向上。 旁边卡座上的男人给他让位置的同时,递给他一支烟,他顺势坐下,接过烟没抽,只捏在手里把玩,头倚在靠背上双眸微阖,嘴角噙着一抹笑听人瞎侃,脖颈上凸起的喉结分外明显。 秦子珊评价:“这男人就是现在最火的好睡风。” 阮舒看着这人的侧脸莫名有些熟悉。 那桌有一个黄毛花臂的男人已经喝的脸红脖子粗,“不是老子吹,当年老子上学那会儿,多少人追,老子都看不上,一门心思只想着冲进网吧打地下城。” 地下城与勇士是当年最火的游戏之一。 桌上几人都乐了,突然冒出来个声音:“得了吧,上学的时候谁有迟哥牛逼?那妹子都没断过。” 被点到的人直了身子,半开玩笑的语气:“跟你们几个比,那我确实绰绰有余!” 声音低醇有力,又像是沁了清酒冷冽。 “艹,找削呢这人!”众人都在说今晚的目的就是要把他喝趴下。 正说着,场内的七彩镭射光洒在那人脸上,他下意识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头往她们这边偏了偏,整张脸露了出来,下一秒又转了回去。 “卧槽!”张延城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语气里全是难以置信,“这tm不是陆祈迟?他刚刚看见我们了没?” “如果我眼没花的话,是陆祈迟没错!并且我认为他看见我们了,只不过没认出来。”秦子珊也呆了,“要我说,他在我们学校也是个风云人物了。” 一说起这个两人就止不住嘴,恨不得把高中所有的事都念叨一遍。 “咱们那一届谁不知道陆祈迟?比赛拿奖拿到手软,老师们恨不得把他含在嘴里还怕化了,人最后也争气,直接保送清华。”秦子珊转头看了看阮舒,“现在想想,也就阮小舒能跟他一决高下了。” “你俩还记不记得,上高三,百日誓师大会,陆祈迟和阮小舒都是学生代表发言,当时大家还都开玩笑说他俩颜值很配,还想着你俩会有火花呢。” 阮舒也记得这回事儿,传的很厉害,她倒是因为竞赛接触过陆祈迟这个人,但算不上熟,所以当时对传言也很莫名其妙。 “后来阮小舒跟咱们班长关系挺好,流言就没了,可惜了啊阮小舒。”秦子珊话锋一转,对着陆祈迟的方向努嘴,“不过现在也来得及,毕竟陆祈迟看起来比以前更好睡。” 阮舒笑,但不得不承认有点蠢蠢欲动,谁能拒绝得了一个天之骄子坠落凡尘呢。 更何况。那人喷张的肌rou、似笑非笑的表情、甚至是开玩笑的语气无一不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谁成想他家里在大学出了那档子事儿。”秦子珊唏嘘。 这话阮舒没听明白,什么事儿? 她毕业后就考去了别的城市读大学,毕业后才回衡安。 听秦子珊的意思,陆祈迟在大学期间好像家庭遭遇了什么变故。 还没等她开口问,秦子珊的眼睛又定到那桌上:“诶,有女生去找陆祈迟了。” 说罢啧啧两声,“你说长得帅不管怎么样都这么招人。” 三人看过去,只见他面前站着一个穿着lo裙的小姑娘,手里拎着一把车钥匙递给男生,“你一直想要的川崎纯黑限定款,按你的喜好改装好了,送给你,可以跟我在一起了吗?” 这是什么富婆包养名场面。 包养对象还是陆祈迟! 发到班级群里就是掀起轩然大波的程度! 陆祁迟的反应淡淡,不知是不是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甚至于都没有坐直身子。 “不得不说礼物我很心动。”陆祈迟接过钥匙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又还到女人手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嗤笑道,“但我对你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声音磁性低沉,却没有半分情感。 瞬间,女人面如土色,“可是是你之前不是说你缺钱买车吗?” “艹。”陈砚城不满,“怎么没有女的往我身上贴啊,小爷长得也有几分姿色。” 秦子珊白他一眼:“得了吧你。” 又开始掐架。 许是阮舒刚失恋,看不得女生伏低做小的模样,再加上,在她印象中,陆祁迟可不是现在这副吊儿郎当、不把女生心意当回事儿的男人。 “我去个洗手间。”阮舒说。 起身的瞬间,酒精起了作用,她微微打了个趔趄,稳了三四秒才缓缓走到后门洗手间。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左手边就是消防通道。 阮舒洗干净手,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脑子里乱糟糟的,想要抓住点什么却徒劳无功。 静了半分钟,准备回去,耳朵却听见消防通道里的讨论声。 “迟哥,这次这个是几个月拿下来的?”一人问,语气里全是调侃。 “一个月。” 阮舒听见有人回复,这个声音分明就是陆祈迟。 “靠,迟哥牛逼,一个月就能让人送几十万的机车。”又是一个陌生的带着崇拜意味的声音,“教教我呗哥。” “成,先交学费。”那男人戏谑道。 阮舒皱眉,脑子有些昏沉,想不通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她长舒一口气,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头发,又补涂上口红,调转脚步。 出去时看见两个穿着破洞裤的男人从楼道里走出来,阮舒定住,错身的瞬间,她听见了两人压低了的声音。 “装什么装,瞧他那得瑟样儿。” “可别这么说,人家当初可是被保送到清华的。” “清华个屁,再牛现在不也只是个修车的……” 声音渐远,阮舒敛了眉,推开消防通道的门。 里面没有灯,只有开门时洒进去的光。 昏暗的环境下隐约看到拐角处倚着墙立着一个人,眼眸耷拉着,神情淡淡的,脚边紧急通道四个字发着绿光,听到声响,抬了抬眼,又没什么波澜似的低头从裤兜里摸了烟盒出来,从里面磕出一支烟,吸燃。
火光映在他脸上,可以看到他硬挺的鼻梁。 倏地熄灭,阴暗中只留下红色细闪的斑点。 阮舒定神,脑子里莫名闪过一个想法:陆祁迟真的跟以前天差地别。 她还记得保送名单下来后,大家围在公告栏前看,都在讨论陆祁迟,有几个大胆的毫不避讳地在公共场合表达对陆祁迟的爱慕。 陆祁迟拍着篮球还没走近,就有人跟他恭喜。 篮球发出“砰砰砰”的击地声。 他发梢间凝着的汗珠在阳光的映射下闪出七彩的光斑,正如他这个人一样。 可就是这样拥有五彩斑斓过往的人,却像是被折断了翅膀跟傲骨,悲哀地落到了地面,只能匍匐前进。 这样的反差感让她更加心痒难耐。 阮舒抬脚上前,离他越来越近,即将在他身边走过时。 调转脚步,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身体靠近,胳膊绕过他的脖颈,从男人嘴中把烟抢下来,嗓音轻软。 “迟哥,你对我有兴趣吗?觉着拿下我需要几个月?”阮舒顿了顿,问,“一个月?还是半个月?” 陆祈迟握着打火机的手指动了动,下一秒,手就捏住她的腕骨,用了力,眼中染上了几分暗沉,垂眸定定地看向阮舒。 女人皮肤白的像是发着光,身上的裙子凸显出玲珑身材,靠近时散发着阵阵香气。 片刻,他嗤笑一声,从她手中拿过烟,深吸一口,抬手撩开阮舒的刘海,似笑非笑道:“你是第六个。” “什么?” “第六个往我身上贴的女人。” 阮舒闻言挑眉,“这么巧,六是我的幸运数字。” 话音刚落,消防通道的门开了。 “迟哥,别躲着抽烟了,大家伙等着你喝……我草!”来人一口气没上来。 阮舒下意识想要转头看过去,还没看清人脸就被掰了回来,眼前男人同样把烟气呼她脸上。 阮舒被呛住,却动弹不得,只能承受。 “迟哥,您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来人欲盖弥彰。 回到酒桌,那人立刻分享刚看到的八卦。 “诶,那桌的美女记得吧?打扮贼好看那位,穿着红裙子。”那人朝着秦子珊那边的位置示意。 众人点头。 “现在正抱着迟哥在楼道里亲!” 平地一声雷。 “卧槽”声此起彼伏。 还有一人开口:“那女的家里挺有钱的吧,身上穿的裙子,那面料……摸着肯定很有手感。” “我靠,你说陆祁迟这是什么命啊,怎么泡到这么多富婆的?” 就在一众起哄声中,顺哥却低头脸色也冷下来。 只不过在一众调笑声中根本没人看见。 —— 这种情况下,阮舒只能透过烟雾描绘陆祁迟的眉眼。 眉骨凸起,鼻梁挺直,眼睛黑白分明,瞳孔似是漩涡。 一门之隔,还能听到门外弹唱的歌。 沙哑的女声,耐人寻味的歌词,就像是影视剧中恰到好处响起的背景音乐。 阮舒听出来了,是告五人的《爱人错过》。 等烟雾散去,男人才把阮舒放开。 她忍不住低头一阵猛咳,憋的眼圈都泛着红,显得分外可怜,抬头,一双圆眸瞪着男人。 “你这是特殊爱好?”阮舒问。 男人靠墙抱臂,看着女人狼狈又要强的脸,“这就受不住了?受不住就别招我!” 阮舒迎上他冷淡的表情,嘴角上翘,眼神直勾勾看他,丝毫不认输。 男人垂眸看见女人白净的胳膊上有一圈红色的痕迹,是他刚刚捏的。 还有她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跟这里的他格格不入。 顿时,没了心思,把剩下的最后一截烟头按灭,拉开消防通道的门出去。 留下“砰”的一声闷响。 阮舒睫毛颤了颤,停了片刻,也跟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