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偷情
接到亮哥的电话我就赶到了公司,再过十几天就是春节,大街上已经逐渐呈现出春节前的一派喜气,各种广告占满了街道的每一个角落。 我猜得到亮哥这么急找我一定不会有好事,知道曾芒溪绝不会善罢甘休,她一定会给我难堪,或许我还会就此失去这份工作,所以我心里充满了茫然和无力。如果可以,我也很想置身于这一趟趟浑水之外,可是我还有得选择吗? 还没进门,我就已经听到了曾芒溪的咆哮声。我告诫自己,无论受到什么样的羞辱,一定要沉住气,不可以激动,不可以发火,更不可以顶撞! 打定主意,我才推门走了进去:“亮哥,芒溪姐!” “你滚!滚!”曾芒溪把手中的水杯向我丢过来,却因距离太远,落在了我的脚边,打湿了我的鞋子。她回头看着亮哥叫:“你还叫她来做什么?我不要再看到她!叫她马上走人!” 为什么她永远不能用正常的方式和人交谈,除了歇斯底里,她就黔驴技穷了吗? 亮哥走过去安抚她:“好啦,好啦!你所有的助理当中没有一个办事能力和效率比得过秋翎,你那大小姐脾气就改一改吧!” “如果你不把她换了,我今天就不去杭州,让活动黄了,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亮哥揉着太阳xue,做出妥协:“好好好,但你总得让她先陪你把杭州这一趟走回来,你让我马上去哪儿弄个助理给你!我的小姑奶奶,这样总可以了吧!” 曾芒溪还没傻到没完没了地闹,她适可而止地站起来,扭着腰肢走到我面前,冷哼:“和我斗,你还不够格!”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和她发生任何口角上的冲突。她得不到回应,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推开门离开了! 亮哥充满同情地过来拍拍我的肩:“委屈你了!我也没办法,要知道捧红一个艺人并不容易。以后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介绍你去!” “我明白的,谢谢!”我感谢他的安慰,“我走了!” 整个杭州之行我坚守着不多说,尽量做的原则,倒不是想表现给某人看,博得宽恕,我没觉得自己愧对哪一个,根本不需要类似谅解之类的东西,我只是尽职尽责地完成自己最后一份工作,仅此而已! 也许是因为我马上就能够彻底消失于她的视线之外,曾芒溪也没再故意找茬,挑起事端,一直到活动结束,她都出奇地安静。 回到酒店时,已经夜色阑珊。我对她说:“明天一早我们赶回剧组,今天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晚吧!” 她点点头,躺到沙发上,揉着前额,皱着眉头对我说:“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受了凉,我现在头疼得紧,好像要炸开了!” 我很怀疑她是折磨人的老毛病发作,但我不愿深究,接过话:“那你等等,我去给你买药!” “你买了药,顺便到新丰小吃买一客小笼和一份鸭血汤带回来,我有点饿了!” 她可真会折磨人,好在我知道这儿附近有一家分店特别近,否则还不得跑断腿! 我快速买好东西赶回酒店!我出了电梯,向曾芒溪的房号走去。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带鸭舌帽的男人闪进了曾芒溪的房间。我马上意识到有危险了,却不能鲁莽地叫人来,曾芒溪这种大众人物,很多时候其实像是在薄冰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掉进某个看不见的冰窟窿里,直沉河底。 我把药放进大衣口袋,将手中的东西丢进垃圾桶,犹如一只夜行的白猫,迅疾而轻悄地走到门口。我轻轻转动锁柄,金属特有的冰冷透骨的质感刺激着我的手心,这时,我才惊觉自己的手竟和这把柄一样冰凉,没有一点温度。 门并没有锁!我推开一丝缝儿,静静站着没动,侧着耳朵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太安静了!这种不同寻常的安静,让我感觉屋内有一只会吃人的野兽,正保持着伺机捕捉猎物前的屏息凝视,只待我一进去就会扑上来咬断我的喉咙。 我深吸了口气,机警地看了一下四周,慢慢矮下身子,挤进门去。 没有人!居然会没有人,我怔忡地站在门后,几乎要怀疑自己刚才眼花了。 就在这时,从内室传出沉闷的喘息声,我才松懈下来的神经马上又紧绷了起来。我顺手拿起茶几上水果盘里的水果刀,一步步逼近内室。我太紧张了,以至于下唇在微微颤抖,于是我用牙齿死命咬住了嘴唇,终于感觉略微平静下来。 我决定一定要在对方作出反应之前,准确无误地把刀子插进他的大腿,然后拉起曾芒溪就逃。我打定了主意,却没想到脚下有东西绊住了脚,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我用没拿刀的手及时捂住口,把差点就溢出口来的惊呼硬生生含住了。因为没有支撑,我重重跪了下去,虽然有地毯铺垫,可是膝盖传来的酸痛还是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气愤地抓过罪魁祸首,定眼看去,竟是曾芒溪刚才套在身上的毛呢短裙。我还没来得及去思索是怎么一回事,就听见曾芒溪咯咯咯的笑声,那笑声又嗲又腻,像一只发情的母鸡在迫不及待地展示着自己的情欲,紧接着是属于那种男欢女爱才会发出的呻吟从门缝里传出来,并不大但很真切。 我浑身的血一起冲向脑门。我呆呆坐在地上,望着那条艳得恶俗的裙子,突然很想吐。从刚才到现在,我就像一场闹剧中那个最蹩脚的丑角,居然天真的妄想拯救别人,素不知这世上谁也不需要谁去拯救,谁也拯救不了谁。 我走在西湖的时候,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把水果刀,如银的月光下,刀刃发出淡淡的寒光,那光犹如一根鱼刺,让我如鲠在喉,吐不出来,咽不进去! 我狠狠地将刀子扔进了湖里,看着如鱼鳞般闪动的湖面,抱着双膝坐下来。这时的我才察觉到从膝盖传来的疼痛,可是我无心理会,此时我有的只是深深的厌倦,对自己,对他人,对这个世界无比无比的厌倦! 居然有人在这冬夜里放河灯!一盏、两盏、三盏……那些河灯多像一朵朵圣洁的雪莲,飘飘摇摇地飘远了。 我正望得出神,电话铃声响起,看到屏幕上出现司马延的名字,我嘴里直发苦,为什么总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上天真爱捉弄我这种小人物。 我一个深呼吸后接通了电话:“喂?” “秋翎,芒溪呢?怎么一直没接我电话。” 我看着已经飘到湖心的河灯,多希望自己能被它们带着离开所有的尘事。可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我仍然得编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给别人的男朋友,隐藏住别人偷情的事实:“哦,你有打电话过来!芒溪姐的电话在外面充电呢,我没注意,真对不起!芒溪姐刚才受凉了,回来有点发烧,吃了药后就睡着了,要不我叫醒她听电话!”我知道司马延对曾芒溪的爱有多深,他绝对舍不得在这种情况下叫醒她。 “发烧了?严重吗?”司马延声音里隐藏不住的关切,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帮凶,和曾芒溪的行为一样无耻卑鄙而肮脏。 奇怪的是我居然还能非常镇定的回答他:“不是很严重,药吃过了,睡一觉,明天就应该舒服了。” “那你也休息吧!你告诉她,我明天回来。你们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嗯!明天一早的飞机。” “那我应该在你们后头回去,你多费心好好照顾芒溪。回见!” “回见!” 挂断电话,我才发现手心里全是冷汗。这么好的男子,为什么有人遇到了却不懂得珍惜呢?为什么那么多痴情的女子却偏要遇到负心汉,这世界简直太可笑了! 我望向湖心,几十盏河灯忽明忽暗地闪着有些诡异的光芒,不知道放河灯的人是为了祈求爱情、平安、快乐,还是为了祈求宽恕、谅解和重生? 电话铃声再次暴响起时,我吓得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发现有来电时,才重重吐了口气。电话刚接通,我就听见李骁的声音:“秋翎,没听你说,你要去杭州嘛!” “就一天的行程,明天一早就回去了!”我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杭州?” “我在陪子霂喝酒呢!是他告诉我的!这家伙可能是和赫萱闹别扭了,一句话也不说,喝得特别凶,快醉得一塌糊涂了!”李骁的笑声里没有藏着一点心思。 我没有做声。我感到自己是如此忧伤,却无法排遣,那种忧伤像一只蚕在吞噬桑叶般发出沙沙的声音,一点点,一点点吞没我的心。 “你现在在哪里?”李骁再问。 “在西湖边。”我回答。 “这么晚去湖边做什么,那么冷!”李骁说,“你没事吧!” “嗯。”我说,“就随便走走,看到有人在放河灯,好漂亮。下次有机会我们也找个地方放河灯啊!” “好啊!”李骁兴奋得像个孩子,“等你回来我们就去,约上子霂、子皓一起。我再去弄些孔明灯,天上,水里,到处是我们的祈福,还怕什么愿望不能实现!” 听着他的豪气万丈,我很想告诉他:如果祈福能够管用的话,我愿意为姑姑的病快些好起来祈福一千次一万次,我愿意为我和子霂心灵上的救赎祈福一千次一万次,只是那真的会管用吗? 我才回到酒店大堂,曾芒溪的电话就来了:“晏秋翎,你在什么地方?”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在大堂。” 曾芒溪哼哼:“还不快上来!” 一进房间,曾芒溪就把电话直戳到我脸上:“给司马延回个电话,就说我睡了。” “一个小时前,我已经告诉他,你发烧不舒服,吃了药后就睡了。他让我转告你,他明天回来!”我低头看着地板,唯恐自己会忍不住对她冷言相讥。 曾芒溪并不傻,坐到沙发上狐疑地看着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默然对上她的目光,忍无可忍:“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能让人知道吗?” “你想死吗?”曾芒溪从沙发上跳起来,挥手想甩到我脸上。 “够了。”我一把抓住她挥下来的手,像丢掉一袋厌恶透顶的垃圾似的甩开。望着她可笑的表情,我说,“我真受够你了!下次想偷腥要记得把门锁好。否则记者冲进来,倒霉的绝对不是我。” 曾芒溪整个愣住了,半晌才说:“我说怎么感觉有人进来过。” “怨不得我。你不乐意被撞见,我还怕半夜做恶梦。”我冷冰冰地说。 “你……”曾芒溪气得脸都绿了。 我看着她滑稽的脸,嘲讽地说:“与其在这儿摆着一张臭脸,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好好策划如何继续脚踏两只船,并且不被人发现吧!” 她第一次乖乖噤声了,脸色灰败地溜回了屋。 我脱下大衣,开始收拾明天要带回去的物件。我听到内屋传来摔东西的巨响时,东西已经收完了。 我倒了杯热茶,倚在窗框上,看着楼下的霓虹,听着内屋的动静,觉得真是乱套了,做错事的人竟然成了最有资格发怒生气的那一个! 这样应该就是常说的“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杭州回来后,曾芒溪不但再不提要辞退我的话,反而有着一点隐约的讨好。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她知道,我也清楚,但我们都不点破,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我知道这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她一定会采取下一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