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遇见你,我只能遇见
一个月后,酒吧来了一个我绝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的人,我只是意外,却并不欣喜或狂热,对我而言,为我在乎的人努力赚钱才是主要的,此外的任何人任何事于我来说,全都毫不相干!当时我并没能知道,其实和李骁的异地相遇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相见,很遗憾我们人类没有预卜先知的能力,但即便有,我又能怎样呢?在什么地方,遇见一个什么人,发生一些什么样的故事,冥冥中已经注定,我们逃不掉,躲不开!有一句话说得好:我在毫无防备和预警的情况下遇见了你,但我只能遇见,无处闪躲! 我在李骁的招呼下放下话筒,跳下台子,有些冷然地走过去。我并不是刻意要这么做,只是对于陌生的人我总是会莫名张开保护层,以防别人看透我,让我无处可藏。原来那些男生口中的神秘和骄傲都不过是一层保护色,除了我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李骁对我说:“不用介绍了吧,他这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姑娘少妇婆婆见了都迷倒的脸就是一张招牌!” 是的,钟子霂这张电视上常常晃来晃去的脸,即便是我这种不常看电视的人只在大街的宣传大屏上见过几次,就记住了。何况我的身边曾有那么多女生把他的海报贴在墙上,床头,笔记本中。我记得最疯狂的一个女生夸张到把他的头像纹在额头,另一名女生半夜梦到他,醒来因为发觉是梦,伤心得爬上五层楼要跳下来。我是不能理解她们这种行为的,觉得她们一定是因为时间多到用不完,不闹腾点事出来心里就会发慌。 我记住他倒并不是因为他那无懈可击的外在,毕竟那只不过是得天独厚一点,没什么了不起的,再说这个皮囊,不论美丑,百年以后不都得化为尘土,在我眼中根本没什么区别。我记住的是他的那双眼睛,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长着一双婴儿般清澈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能让你感觉自己会就此融化,像一个雪人遇到了春天的暖阳,最后只剩下一滩水。 我向他微微点点头,转头问李骁:“你叫我有什么事?” “怎么样?我就说了吧!你总算遇到不卖你帐的人了吧!”李骁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我微恼:“无聊!该我唱歌了,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你先去吧!结束了就过来,有正事找你!”李骁收敛起笑容。 音乐声响起,我能感觉那个人的目光穿过人群,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冰冷太久了,对这种会让人陷入万劫不复的暖阳极力的抗拒,我干脆闭上了眼睛专心酝酿情绪,然后缓缓地唱:“......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一直到音乐停息,我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台下卖力鼓掌的人们,微微欠欠身,下了台! 走近时,我看到他的眼里盛满了生动如风的笑意,我的心神不受控制的有些恍惚和莫名的不知所措,其实那一刻我就注定了只能别无选择地沦陷。 我一分神,忘了那里有一个小坎儿,一个俯冲向桌角摔去。眼看眼睛就要砸到桌角,我心想:完了!我任命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双臂猴子捞月般把我捞了起来,我惊魂未定地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了那双幽深如潭的眸子。我惊得一掌把他推开了,这时才反应过来,我刚才居然靠在他怀里,双手相握,并且没有任何想吐的反应,这一发现让我暗自心惊。 大概是当年张锦龙留给我的记忆太不堪,我永远忘不了他趴在我身上,一双肮脏的手在我身上乱摸的样子。从那以后任何一个异性与我皮肤上的碰触都会让我一阵反胃,更甚者直接就忍不住那种翻江倒海的恶心,当场就吐出来!在公车上有过一次那么狼狈的经历后,坐公车时我都是捂得严严实实地躲在角落里,平时也杜绝和任何男生有皮肤上的接触。我知道我已经是病入膏肓,可是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更不敢去看医生,我对这样的自己无能为力。 我可能太心急,也可能他并没有料到我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他退后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我窘极了,想伸手扶扶他,又为难地不知怎么才好,结果手伸了一半又触电般缩了回来,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说:“谢谢!” 李骁起先是满脸吓坏的表情,然后变成错愕,现在干脆乐不可支地笑起来:“子霂啊子霂,有人不稀罕你的拥抱呢!你的英雄救美踢到铁板上了!真是太大快人心啦!秋翎,好样的!冰山就是冰山,千年不化,道行高!” 李骁的大笑反而把我从尴尬的困境中救了出来,我吓丝丝地说:“李骁,你笑得很贱啊!” 李骁强忍着笑:“不是,秋翎,你不知道,子霂他太受女孩子欢迎了!难得看到他这么糗的样子!” 我坐下来,冷着一张脸。只有上天知道,其实我的心里已经搅乱了一池春水。如果我是李骁所说的那座冰山,也已只剩下半座,这种心乱是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在我二十一岁的有限生涯里,感情对于我就是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应付这种局面。同时我好气好气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怎么能在毫不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下就让自己的心动荡了,怎么能在这种节骨眼上想这些有的没的,差点忘记姑姑还需要我! 他们当然并不知道我心里有这么多斗争,李骁坐下来,歉意地问:“生气了?” 我知道这样莫名其妙把气出在他们身上是不公平的,缓和了表情:“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李骁明显松了一口气,拉着钟子霂坐下来,有很明显的小心:“刚才我和子霂提到你找工作的事,他那里好像有一个很适合的工作。” 这下我来了精神,整个人变得神采熠熠起来:“真的吗?是什么工作?” “可是……”钟子霂接过话头,“这件事有一定难度,而且你不一定能够忍受,你太骄傲,防备心太强!我想还是算了吧!” 我被他的话逗乐了:“骄傲?我有什么资格骄傲!骄傲能当饭吃吗,能当钞票用吗?你不要听李骁瞎掰。能不能做要我说了才算,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 他表情凝重地问:“听说过曾芒溪吗?” 我摇摇头,我历来不大关心自己以外的事物,至于他,只是因为当初那些女生的方式太过激烈,想不注意都难,算是唯一一个例外。 他很无语的表情,接着说:“曾芒溪是现下最红的女明星,可是却是出了名的难伺候,一个月换了十个助理,弄得现在没人敢做她的助理了。所以现在她的助理待遇是前所未有的高,而且还许诺有高分红。” 我瞪大眼睛,不大相信:“有这么好的事儿?” 李骁一脸凝重:“好事?那曾芒溪的难缠我也听说过,轻则骂,重则打,助理对她而言就是一个出气筒。从没有一个人熬得过十天,你想那会是件容易的事吗?秋翎,我看算了,再等等看,或许会有更合适的。” 我很想告诉他,打骂对我来说并不可怕,我曾经受的,肯定比他们所说的这些激烈残暴许多倍,那样我都过来了,还会怕这么一个嫩生生的女明星的折磨吗?我无所谓地笑说:“我倒不信了,她还能打死人不成!” 李骁想了想还是摇头:“你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吧!我不希望你出什么事!再说你要出了什么事,你姑姑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我能等,我姑姑不能等!”我转过脸对钟子霂说,“我做!请你帮我!” “你……确定?”钟子霂缓缓地问。 我坚决地点头:“明天!就明天!” 李骁还想规劝,可是看到我不容置疑的眼神,终于还是默默地向钟子霂微微点了点头,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钟子霂才说:“那就先试试吧!做不下来的话不要勉强自己。” “对,我这儿随时欢迎你回来。” “说的是,我一有空还要回来唱,你照样要付我工钱!”我得理不饶人。 他们笑了,刚才那种尴尬全部消失殆尽。“是,大财迷,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唱了,我一定按场数一分不少的付你出场费!”李骁笑着想敲我的脑门,我不落痕迹地躲开了。 李骁要上台了,他笑着对我说:“帮我招呼好子霂,我很快就回来!” “喂喂喂。”我想叫住他,招待人从来就不是我的强项,更何况是一个我不熟识的人。 他朝我微笑着挥挥手,跑上台去了。在一片尖叫声中,他背起了吉他,很孩子气的对我们做了个耶的手势。我忍俊不禁笑了,然后听到钟子霂说:“这个李骁,我一位朋友动员过他多少次,保证一定把他捧成最红男歌手,这个家伙愣是没松过口。他这情歌唱得那叫一个煽情,不知要唱去多少女孩子的芳心。” 我很自然的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你们怎么会认识的?” “我弟弟子皓和他是高三同学,前年子皓生日的时候,我们来这里喝酒。当时听到他的歌声,我那个专做歌手经纪人的朋友立刻惊为天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动员他,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 我摇摇头:“他怎么回答?” “他说,我又不缺钱,干嘛要让自己往火坑里跳。” “火坑?”我不解。 “他认为我们这些人没有自己的空间,没有自己的隐私,没有自己的自由,活得那叫一个累,打死他也不要!”钟子霂看着台上的李骁笑说。 我也笑了:“他倒说得一针见血,做你们这行有时不过是表面光,更多的苦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所以他是个聪明人,当然他的聪明是建立在丰厚的物质基础上的,现实就这么残酷!” “那以后我们成了朋友,现在大街小巷传唱的我的很多歌都是他写的。” 我不觉一呆,旋即佩服地说:“不过才这么几年,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我完全陌生的人,时间真的是可以改变太多东西!” “陌不陌生其实只在你一念之间,细看你就会发现那个你熟悉的他就住在他的心里,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每一个人都会随着成长有很多个自己,一成不变是适应不了这个社会的。我们就只能把那个最初的自己藏起来,学会用另一个成熟一些,甚至jian诈一点的自己来继续生活下去,并且慢慢的对这样的自己越来越得心应手。但这不代表失去了最初的美好与纯真,我们只在最信任的人面前展露那一面,因为那一面在成人的世界里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一番话真是让我对他刮目相看。我忍不住回头看向他,只见他面色安详,笑容恬淡,看起来温良如玉,优雅淡定,风采卓绝!我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他能够拥有一双孩童似的眼睛,大概在他的心里就深藏着这样一个善良可爱,永不泯灭的孩童,然后他用自己成人的那一部分无比坚定的保护着内心深处那个最初的自己,所以他的眼睛能够一直保持蓝天和大海般的纯净安静,没有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