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野心
张老板没有急着要曹枭的答复,因为他知道,谁也不笨,谁也不会因为一顿饭或者三言两语的就给人卖命。出了洗浴中心之后张老板又带着曹枭开车来到了东方明珠塔,这个全天海最有名的建筑。 坐着观光电梯来到塔顶,张老板拉着曹枭并肩而立,以一个绝佳的角度俯览着纸醉金迷的大天海,那些摩天大厦,外滩,黄浦江,国金中心,陆家嘴金融圈,看见的,看不见的,全都尽收眼底。那些平日里很是庞大的东西,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渺小。 “我喜欢这个地方,喜欢站在这里往下看,男人么,都喜欢个征服感。第一次站在这的时候,我刚刚上位不久,不瞒你说,差点吓尿了裤子,这么高的地方,要是掉下去还不得摔个粉身碎骨?可哪曾想啊,我非但没从这里掉下去,反而越爬越高,越爬越高,渐渐地就喜欢上了这种站在高处的感觉,每个月都想来几次。” 张老板淡淡笑着,脸上毫不掩饰的一抹渴望和自豪。 这话像是在说塔的高度,但更像是在说他的地位。的确,这些年他越来越高,每天都在这座大城市里挣扎攀爬,就像登山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你看看现在,这么高的位置,我不仅不怕了,甚至还可以带着别人和我一起欣赏这样美丽的景色,这是一种成就。” “男人的成就。” 张老板缓缓的说道。 曹枭一句话都没有说,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脚下的城市,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么一天居然可以将整个天海踩在脚下,在东北,在山里,打猎捞鱼,为了能吃饱饭就得和大山里的畜生玩命。 曹枭站在那里,脑子里瞬间想起了很多东西,躺在炕上的老王头,生冷的玉米窝头,二娃子那身破旧的棉袄,那副薄皮棺材,木头墓碑,阴冷的角落,还有那杆泛黄的老烟枪。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冬天,大雪磅礴,那是一种无声的厚重感。母亲抱着他来到了老爷岭那个地方,母子两个蜷缩在一起,相互依偎取暖。后来母亲被迫嫁给了他现在的后爹,换回了曹枭的一条命。 接着没到两年,爷爷就死了,像一座冰雕一样冻死在山上的一棵大树底下,奶奶不忍心老头一个人上路,把心一横也跟着去了。 又过了一年,那个他应该叫一声‘爹’的男人,也走了,死在熊瞎子的嘴下,连个全尸都没能落下。 最可怜的是那个女人,那个卖了自己换回儿子一命的女人,因为终日cao劳而病倒在炕上,没钱治病,就再也没能爬起来。从那以后,他的整个童年就是被人一声声叫成‘野孩子’‘克死家人的煞星’叫着长大的。 曹枭心里怨恨,可却又不知道应该怨谁,总觉得生活其实不应该是这样的。 “狗娘养的。” 曹枭想着想着就慢慢的红了眼睛,看着脚下的大上海,回想着东北老家那里的一切,此刻的他心里生出了一种也许能够被称作‘野心’的东西。 “从老爷岭跑到这里,得多远的路程啊,这一次谁也别想拦我。。。” ...... 杨老秃,本名杨大宽,老家河南,早些年靠着点小聪明和狠劲收保护费发家,后来老家村子里出了个当官的而且被调到海关当差,一下子找到了靠山,国家打黑那年拿下了不少的黑社会头子,这家伙因为提前得到了内幕消息而马上成功转型,成立了一家贸易公司,打着进出口贸易的幌子干走私的勾当,这些年赚了不少黑钱,一方面用于每年贿赂上头的政府官员,另一方面想办法把黑钱漂白了,存到海外账户里,什么时候东窗事发了好随时跑路。手底下养了一群无所事事的打手,经常做着帮政府拆迁包工程的项目。 这家伙在佘山、玫瑰园各有一套房子,还在玫瑰园里包了个过了气的二流女明星,日子快活的很。 这就是张老板给的关于杨老秃的资料了,下面还有这人经常去的几个娱乐场所以及别墅的住址和电话号等一些详细的资料。 从东方明珠塔回来的路上曹枭就提了一个要求,这件事得找小罗帮忙,两个人一起干。 这让张老板很是诧异,笑问道。 “我还没说让你干什么呢,你就知道找帮手了?” 而曹枭的回答却让他很是惊讶。 “要是什么简单的事也用不着您这么大费周折的带我消费了一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顿了顿之后曹枭又说道。 “更何况还找了我这么一个生面孔。” 这些话曹枭没有说透,但相信张老板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了,你要不是想干些非法的勾当,能轮得上我?怎么可能你自己手底下一个人都没有? 张老板吃了一惊,没想到曹枭刚从农村来城里半年,心思就灵活到了这种程度。 “哈哈,你放心,没那么麻烦,我就要一样东西,你给我取来就行。” “什么东西?” 曹枭疑惑道。 “吃饭的时候他拍了两次桌子你看见了吧,我就要他拍桌子的那只手,你帮我把他剁下来就行!” 张老板阴笑道,表情说不出的残忍诡异。 曹枭心里有些震惊,但还是没说话,表面上不动声色的轻轻点了点头。 “这件事做好了之后,我会给你和小罗每人两万的奖金,然后调你们去我另外一个场子当主管,工资一个月五千,你也不用怕他会找麻烦,实话告诉你吧,今天之所以带你去和他们吃了这顿饭,我就是想让大家看看,我的东西谁也别想动,谁动我就剁谁的爪子!总不能让你偷偷摸摸的干了之后,这家伙要是事后连是谁干的都查不出来,那乐子可就大了,我就是要拿他开刀立威,不过你放心,这件事就当是你和小罗纳的投名状,以后和我混,出了事情自然由我这个当大哥的担着,怎么样?” “没问题。” 曹枭顿了顿又叫了一声。 “张哥!” 看见曹枭一副紧张的模样张老板心情大好,放声笑道。 “放心吧,好好跟着我干,总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出头的机会。” ...... 曹枭回了寝室后把事情和小罗说了一下,本以为小罗不会同意,或者即使同意也会考虑很长时间。但没想到和他说完之后这厮一脸的莫名激动,就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道。 “我早就想跟着张老板混了,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要不然我能一直在这当服务生当了这么长时间?” 曹枭顿时有些头大,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整天就憋着做坏人呢,这厮脑子里莫非时刻都惦记着拿刀出去砍人不成?曹枭看着小罗的眼神就开始有些警惕起来,难不成小罗还是个变态佬? 像是看出了曹枭那不怀好意的眼神一样,小罗笑骂道。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没病,就是认为这是条能快点出人头地的路罢了。毕竟罗琳还要两年才能毕业,我妈又身体不好,我得想个能赚横财的路子。总不能让我meimei下半年的学费都交不上不是?” 曹枭低声感叹了一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都不容易啊。” “怎么个不容易法?你有什么不容易的?” 小罗撇了撇嘴不屑道。 曹枭没搭理他,自顾自念叨,道。 “我哪有个啥不容易的,我是想替躺在地下的人发发牢sao。你说有钱人的命为啥就这么金贵?老百姓的命就应该那么贱?我们穷人拼了命赚回来的钱也许人家掉在地上都不屑于捡起来,我们省吃俭用一辈子攒下来的钱也许都没有人家一顿饭的花销大。你说这是凭什么?这他妈的凭什么?” 曹枭越说越激动,像是想要把这半年来所有的憋在心里的话全都发泄出来,他怨恨,却不知道应该怨恨什么,这貌似是最大的悲哀了。就好像穷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穷,一样来的让人恼火。 突然间他仿佛又看见了老王头临死前的景象,老烟枪,薄皮棺材,还有那场苍茫的大雪。以及那座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荒坟,孤零零的。 当晚曹枭和小罗两人特意去饭店叫了两道菜,又买了点酒,边喝边聊,也算是替自己‘壮行’了,有了这件事之后两人的关系又进了一步,虽然没有来歃血为盟那一套但也从心里都那对方当成了可以掏心窝子的兄弟,两人一直从晚上聊到半夜,又从半夜聊到天亮,说的都是一些平日里无法对外人说的憋屈事,谁也没有笑话谁,直到说的嗓子沙哑,相对两无言。 可曹枭还是没把旗袍的事告诉小罗,一丝风声都没透露出来。 第二天两人大致统一了下意见之后就开始着手一些相关的准备,酒吧方面也不用去上班,张老板早就替他们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曹枭还特意卖了部手机,很低的配置,只能接打电话和发短信,但信号很好,待机时间也够长。这让曹枭颇为满意,毕竟这是他这辈子的第一部手机。 又去市场买回了一把杀猪刀,很重,能用得上力量。自己亲自磨了一晚上,白晃晃的映人眼球,着实是锋利的很。见小罗看着这把杀猪刀有些疑惑,曹枭笑着和他解释道。 “电视里那些拿着西瓜刀,水果刀就能砍下胳膊大腿啥的都是假的,那种刀薄薄的,好像铁片一样,怎么可能砍断人的手?这把就不一样,力量强,好上手的很,要是钢韧再好点的话,别说是手了,就算是钢筋也能一刀砍断。” 曹枭笑着挥了两下,把身旁的小罗吓得胆颤心惊的,生怕曹枭不小心伤到自己。 “你怕什么,在老家我连几百斤的野猪都能扒皮抽筋活活剔出副骨头来,更别说杨老秃的那只手了!” “老子这次非要博个富贵出来。” 从东北老家一头闯进这座大城市的曹枭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机会,他抓到手的到底是个机遇还是祸根,天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