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价值人生
“事情的经过大概是这样,她持续撞击墙壁,我冲进去阻止,但我拉不住她。” “我跑出主卧,在家里四处寻找我的父亲,从一二三楼的所有房间,跑到地下室的活动室和电影放映厅,最后走到车库,他的车不在。我明白他不在家。” “我觉得我的母亲不会无缘无故的失控,父亲也不可能在饭点离家,他那天没有应酬。我当时的推测是父亲和母亲吵架了,然后母亲情绪失控,父亲留下母亲就走了。” “我找到了母亲的手机,给父亲打电话,没拨通,被掐掉了。” “我拦不住母亲,她在一次用力的撞击后昏倒了,我检查了她的头部,看得到的地方肿胀有淤血,但我根据撞击角度推测,更严重的伤应该在头发底下。” “我拨打了120,把mama送到了医院。我在医院走廊里蹲着,医生问我父亲在哪里,我说电话无法接通。” “最后是在同城上大学的哥哥来了,mama的头部撞击严重,可能需要动手术清除淤血。” “哥哥给了我一些钱,让我去吃饭,我本来想在外面吃,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弟弟,所以就打包了两个人的食物回家。” “弟弟在家里没有动静,我上楼查看,他睡着了,脸因为眼泪的原因有点泛红。我坐在他边上吃饭写作业,等他醒来,抱着他,给他喂东西吃。可能是因为没力气了,他很安静,吃完就睡着了。” “爸爸呢?”梁静打断官楠,“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有。” ”没有?!” “哥哥找到他时,他已经到外省出差了,据说是有个项目要跟进。” “哥哥没和爸爸说什么吗?” “吵了一架,爸爸给了很多钱。” “然后呢?” “然后哥哥拿着这些钱照顾我们,我记得他头一天晚上回家时也哭了,一个人躲在房间里。” “第二天mama醒了,不理我也不理哥哥。虽然没有动手术,但回到家以后,她还是不说话。” “从那以后mama就不再和我们交流了,她的状态一直不好,有时很安静,有时很狂躁,会伤害自己。哥哥休学了,为了照顾我们,可是mama的状态还是一天天坏了下去。” “13岁的时候,mama住进了精神病院。” “我想,从12岁的那一天开始,我就认识到自己是个未成年人,没有能力,只能依赖他人。” 我是如此弱小,连最基本的拦下母亲都做不到。 “我无法准确的识别描述她的情绪状态,每次当她痛苦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我不知道她口中的冷漠和正常的区别在哪里,直到现在也不了解,但我觉得这是我让她痛苦的地方,我想适度的作出改变。” “我想要变得足够强大,有能力让哥哥放心,让母亲安心。” 官楠看着面前的梁静奋笔疾书,她的语速很快,梁静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她暂时停了下来,等待梁静向她发问。
“官楠。”梁静终于写完了她想记录的细节,她抬起头,神情有些严肃,“除了你的想法,你对这件事的感觉是什么。” 感觉,官楠有些困难的想了想。“我不记得那个时候的感觉了。”她老老实实地回答。明明细节都记得很清楚,官楠有些不解地想。 “那现在想起这件事有什么感觉呢?”梁静追问。 “现在,”官楠重新回想了一下整个事件,她忽然颤抖了一下,“在想起撞墙那个情景的时候,有一股寒意从背部蝴蝶骨处蔓延开来。” “官楠。”梁静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官楠,“你好像在感受的识别上有困难,因此才导致了你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体验。但你其实是有感觉反应的,这些反应也许很微弱,在主观上常常被你忽略,但其实它们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很可能是以身体反应的形式出现。你可以试着留意一下,也许这会成为你和他人建立情感纽带的第一步。” “嗯。”官楠觉得有道理。 “那今天的咨询就到这里吧。”梁静合上手中的笔记本,“我们下周再见。” “好。”官楠起身离开。她的状态有一点奇怪,今天她似乎很想离开这个地方,甚至有一种考虑中止心理咨询的想法,这种冲动莽撞的想法不符合官楠一贯的作风。官楠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同,但她同样无法理解不同背后的含义,所以她采取了一贯的做法,回到空教室,看书。 她沉浸于理论书中的逻辑框架,短暂的忘记了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