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我思故我在

    林欢不动声色的将父亲请进房间，麻利的将沙发上的杂物搬开，给老人腾个可以坐的地方。

    父亲坐下来，笑着问：“回家的感觉怎么样？还像以前一样吗？”

    林欢说：“我几乎要以为这就是我的家了。”

    父亲问：“你觉得还有哪里改变了？”

    林欢将了他一军，说：“你变了。人人皆是观世音，父母即是如来佛。”

    父亲哈哈一笑，问：“你知道我是谁了？”

    林欢说：“你是先知吧。这个次元将我的眼镜特权全给剥夺，没想到你还是能附身NPC身体。”

    “不要太过依赖墨镜，墨镜有很多禁制，开发中的异次元是对安全专员保密的。但人可以自己想办法用技术手段突破。”父亲解释说。

    林欢问：“你知道我会来？”

    父亲说：“没错，我知道你迟早会找到这个异次元，我在这里设了针对你的穿越提醒闹钟。只是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

    林欢反问：“快么？我可是在世界之树里找了三个月才找到这里的。”

    父亲说：“娱乐异次元里有无限的快乐，工作异次元里有数不清的致富商机。无论哪个分支都能让人沉迷，穷极一生都看不完，只有能看透欢愉与财富两个分支的不受诱惑的人，才能到达这个代表未来的分支。走到这个异次元。”

    林欢问：“你说这里是未来？这明明不就是复制了一份现实世界么？”

    父亲反问：“你知道这个异次元有多大吗？”

    林欢说：“不知道，我才探索了江州与石城，还不确定这里有多大。”

    父亲说：“我告诉你吧，这里是完整的一个地球！一个数字地球！”

    林欢问：“难道说这世界的一草一木都是真的？这不可能，用尽全球计算机的算力都不可能做出完全真实世界。”

    父亲反问：“什么是世界？”

    林欢迟疑了一下，说：“世界就是世界呗。”他平日很少思考哲学问题。

    父亲说：“世界，世界，一世一界。影响一个人一辈子的边界范围。我思故我在，你感受不到的地方，世界就不存在！”

    林欢被说糊涂了，反驳说：“不对！世界是客观存在的，不以人观察为转移的。”

    父亲笑笑说：“你们中国人都是唯物主义者。你说的客观存在是外面那个神创造的世界，只有神才能造出一草一木皆真实的世界。”

    林欢说：“你说的是客观唯心主义吧。”

    父亲说：“你现在所在的世界，他既不是唯物主义的也不是客观唯心主义的。你今天一来就想通过观察过一棵草去判断这个世界真伪。你看到了一棵真的草，但你怎么知道没有被观察的草也是真的？你品尝了家里的菜，又怎么知道其他人家里的菜有味道？你在窗边看江州的高楼时高楼在，你又怎么知道现在江州的高楼还在不在？”

    林欢说：“我懂了，这个世界只有我观察的东西才会变成真的。”

    父亲说：“你到了朋友家门前，听到了争吵声没有敲门进去。门里真有人在吵架还是只是有人的声音？”

    林欢说：“的确，我可能只是听到一段录音。”

    父亲说：“你先观察到了声音。如果你推门进去，屋内场景就会渲染，你能看到争吵中的唐虎与苏菲。如果你仔细观察在地上摔碎的碗碟，碗碟就会变得真实。人类视觉成像至少需要1/24秒，现在量子计算机来在一毫秒内就能画出你要看的画面，在你留意观察前，这些东西都根本都不需要认真渲染。”

    林欢说：“原来是这样，人观察不到的，都不存在或者只是个模糊的泛泛的存在。用这种手段是比做一个完全真实的地球省了一个量级算力。”

    父亲一抬手，墙上出现两串数字，“990423245、7473054267。”

    他说：“这两个数字，按我的推算第一个数字是向全球人口开放这次元启动欠缺算力。我原先估计还有五十年，现在看来顶多只要三十年，第一个数字清零这个世界就该启动了。”

    林欢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先知，您说BAT花那么多算力搞这一个复制版的现实世界有什么意义？”

    父亲说：“这才是我最担心，BAT是商人，商人本质就是逐利的。但为了这个黄金时代异次元项目BAT不计成本耗费了现有大部分算力，甚至拖累到BAT亏损，不得不在借日本分公司名义创造了一个叫新大陆勇者的成人异世界来平衡收支。BAT很重名声，在以前绝对不会做这种遭全世界女权主义、保守主义者激烈抨击的勾当。我绝对不会相信BAT做这样一个仿真地球的异次元只是出于科研目的。”

    林欢问：“你怀疑BAT在准备毁灭世界？这太荒唐了，乔盖马、乔茨克父子已经蝉联是世界首富二十年，他们为什么会想毁灭世界？”

    父亲说：“我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我怀疑BAT最终会让全地球的人在这个异次元永远沉睡。真实世界，BAT再牛还有五常大国能治他。在这里，他们彻底说了算。”

    林欢没有同意先知这种杞人忧天的想法，说：“那只是你的推测，也许大老板就是想在做个现代版的新大陆勇者，继续做成人生意。”

    父亲说：“但愿吧。如果乔茨克的想法就那么单纯，就是人类的幸运。”

    两人沉默了一会。

    林欢先打破了寂静，问：“你的那个逆行者组织，是干什么的？”

    父亲说：“计算机的算力是要用能量输入的。”

    林欢又点点头，这个道理他也懂。中国通过率先开采月球氦3，率先实现可控核聚变后，终结了美国长达百年的美金石油体系，登顶全球。依托核聚变驱动量子计算机，人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算力，开启了新一轮工业革命，塑造了今天的社会形态。

    中国在二十一世纪中叶后，能量产出一国压全球，计算机算力一国压全球，工业产出一国压全球。

    “但地球能承载的能量是有限的。”

    林欢点点头，这个道理他懂。开启可控核聚变之后，能源生产不再是问题，能限制人类的只有地球的承载能力。

    先知继续说：“这个异次元的法则是我思故我在。一个躺平族，在现实世界行尸走rou，注意力全在异次元里，对这种人不需要多少算力就能塑造出他的世界。而且，如果人与人之间有羁绊，有来往，他的世界就不仅仅在他的身边。地球可以承载仿真出封闭在信息茧里的八十亿人的小世界的能量，却无法承载有羁绊有交流的八十亿人的大世界的能量。”

    林欢点点头，说：“孤立的人自以为通过网络就能了解世界，其实都是被信息茧包围的井底之蛙，被人掌控视听的可怜虫，控制这样的人的世界不比控制一只家猫难多少。人与人之间羁绊网络一旦建立，每个人的世界都会变得开阔。八十亿个节点的图状网络跟八十亿个散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算力模型，背后的能量要求是天壤之别。”

    “谢谢，很感谢你能听懂我的话。”

    “先知，你说这话一般人的确很难听懂。”

    “我创立逆行者的目的，就是希望人们走出异次元空间，找回之前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只要人际网络回归，受地球承载能量限制，这个异次元就永远无法对全人类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