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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话 断羽重生

    什么,化羽背后竟然长出了翅膀?赤色中透着明亮的橘色,橘色中又撒着耀眼的金光,如此绚丽夺目的翅膀堪比神兽凤凰,只怕还要更加华美。

    观战众神皆被此状吸引,竟然一时都看得失了神。

    “这是——妖羽?”

    “果然是妖!”

    更有甚者,不知是谁喃喃地来了一句:“朱——雀?”

    一众上神唯有殇戈心中最为惊讶,毕竟当年是他设计了化羽,并且亲眼看着他的双翅被斩断。断羽能够重生?他猛然回头瞪向逸一,角落里却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此时,盘轨之上,火光和烟气都已消散,却见化羽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大伙儿也都才晃过神,定睛看去,只见四周散落着各种仙兵,好些个白衣仙者正从地上爬起,还有些方才从天而降的衣襟上也有明显的灼痕。

    这算是破阵了?

    众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齐将目光投向殇戈。

    “走,我们去看看!仙君,请。”殇戈说着有请敬坤头前先行。

    方才化羽双翅一展可把逸一吓了个够呛,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了出去。乔装小仙混进来的君书玉紧随其后,竹灵引路,他们一口气冲到破阵处。

    缥缈境选来列阵的这块广阔地带经此一战仿若大火焚山,狼藉一片。

    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化羽跪在地上的身影,此时他的翅膀已经收起,但地上依然散落了几根羽毛。

    君书玉一把将他扶住,逸一上前搭了把灵脉,“果然!”然后丢给君书玉一个药瓶,简短道:“两颗!”便丢下他们俩起身朝前奔去。

    “司剑!司剑!”他呼喊道,方才那一下如果是化羽所有力量的释放,破坏力可想而知,不过,眼见着周围这些仙者都无大碍的样子,怕就怕司剑她一力承担了。

    逸一一口气冲出去很远,终于看到一个身影从远处向他走来。这一击竟将她震出了列阵范围?逸一赶紧迎上去一把接住司剑虚弱的身体。

    她却抬眼看着他问道:“他怎样?”

    “化羽没事!”逸一气道,“你呢?”

    司剑没来及回答,嗓子眼一紧一口浓血喷了出来,血色暗沉,逸一看着眉头就是一锁。

    他把司剑按住坐下,一摸身上,仅带了一瓶凝气的药丸刚才留给化羽了,于是掏出银针先为她封住灵脉,“暂时不要动用灵力了。”

    殇戈带着众神亲睹了战后“惨状”,眼见缥缈境的灵动秀美之地被烧成这般模样无不唏嘘。

    此时,列阵诸仙纷纷上前向自家主仙以及殇戈报备损耗情况,除了个别轻微擦伤或灼伤以及个别仙兵受损外都无大碍,最后,逸一才携司剑回归。

    司剑并没有如实上报伤情,而是谎称“安好”。

    “既然都没事,那就整理妥当。”殇戈于是建议,“各位,我们回主殿议事?”

    “诶,幻虚仙君,”敬坤不乐意了,指着满目疮痍道,“这里怎么说呢?”

    殇戈一笑,面露鄙夷略加掩饰道:“缥缈内损坏的一草一木,我幻虚定当如数奉还。”

    “这一把火给烧的,幻虚仙君可务必恢复如初才好。”

    “那是——一定。”

    敬坤和殇戈一言一对,暗流涌动后又都客客气气地招呼诸位回到主殿,殇戈特意嘱咐司剑同行。

    缥缈境主殿之上,一众上神各自就座,苍乐厚着脸皮依然紧紧跟随,见没有他的位置就站在一旁,并且主动开口道:

    “方才那个情形看,就是说化羽闯关成功了?”

    众神都没有答话,而是纷纷看向殇戈。

    殇戈看也没看苍乐一眼,说道:“司剑,你出来回话。”

    司剑闻声走到当中,躬身施礼。

    殇戈却突然问道:“司剑,扪心自问,方才的考评你可有徇私?”

    这话问得如此直白,还当着一众上神的面,在座各位无不揣测他这是做样子呢还是真心问责?

    司剑料到会有这一出却不想他当真一点颜面也不留,于是也不示弱,脆生生地回了句:“无!”

    “无?那本君

    下达命令时,你为何迟疑?”

    见终究躲不过,司剑于是正面回应道:“迟疑确是因为我有刹那担心,担心会伤了化羽。在座诸位都是为人师者,想必能够体谅我当时的心情。

    但,司剑知道考评当‘公正无私’,并在列阵前就曾向仙君言明。是仙君您说相信司剑才受命于我。您要的‘公正’,司剑做到了。”

    殇戈没想到今时今日,司剑竟然敢当着众神的面如此硬钢,不悦之下于是回道:“你的意思是,御仙阵刚刚开阵就被破,是你教的徒弟厉害了?”

    “所以,仙君的意思是化羽破阵成功了?”

    殇戈被反将一军不由一愣。

    司剑却紧跟着说道:“既是如此,司剑先谢过仙君,也谢过各位神尊。”

    “你先别忙着谢,本君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你当真觉得是化羽厉害,他凭借的是一己之力?”

    “化羽一路走来的确靠得是一人一剑,今日表现想必各位也都看到了。不过,他能快速破解御仙阵确有运气的加持,好在各位仙友都平安无恙,也算圆满。”

    司剑不仅公然夹枪带棒地顶撞殇戈,更是抬眼看向他,她在想:究竟谁在徇私你难道不清楚吗?所有仙者仙脉完好,灵力未曾逆转。我不像你会为了一己之私不顾他人安危,而你没有任何证据指控我刻意输阵。

    殇戈看着司剑,读着她心中所想甚是气恼。的确,他刻意查看现场就是想找到一星半点司剑徇私舞弊的证据,事实却是未能如愿。

    此时,席位上有人开口道:“是啊,我看剑仙也不会徇私情,幻虚仙君就不要苛责了。要说这破阵之举嘛,最后这一击却像是用的妖力。”

    立刻有人附和,“没错,正经修仙的弟子别说百十来年修为,就是千八百年,谁能使出如此强劲的灵力,正好打了个猝不及防,这才破了阵。”

    这些话听起来是像在打圆场,但司剑更是听出了对妖族的偏见。

    果然,他们紧接着就说:“是妖力破阵的话,是不是不该作数啊?”

    列席诸神竟连一个明白人都没有?司剑不由心中气恼,她刚想回顶,却听旁边犄角旮旯有人说话道:

    “仙有仙力,人有人力,妖可不使的就是妖力?”

    顺声看去,说话的她不认得,但是在场其他各位可是都领教过了,那位不起眼的仙者就是苍乐。他又憋不住说话了。

    “这位——笔仙,”殇戈不悦道,“上神说话,你这么插嘴不合礼数吧?”

    “我乃苍无境来使,代表的也是七大仙境之一,怎么,无垢神君不在,苍无境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了?”

    一句话怼得殇戈哑口无言。

    苍乐却不理他,而是抓紧时间继续道:“化羽本就是半妖,否则也就无需什么破阵闯关了,这一点可是帝君亲定的。既然如此,他使用妖力还是人力又有什么问题呢?关键在于,是不是破阵,是不是闯关成功?”

    此话一出,先是靠近殇戈的敬坤微微笑了,她点点头,“嗯,这番言论,我是无法反驳。”

    缥缈境的主仙都这么说了,其他各位也都不好再说什么。可是,明眼的都看得出殇戈分明是不乐意,就算要判定化羽闯关成功那也不该顺着苍乐的言辞,他是什么身份,就算说得有理,又岂能压过幻虚仙君?

    就在大殿上沉静的片刻,突然一个声音悠悠道:“的确无法反驳。”

    这个声音温柔中透着一股凌人傲气,她的主人正是从始至终都还没发过言的浅光神君。

    浅光神君来自蓬莱,是位没有实差的散仙,却居神位已久,凭的也不是什么过人神通,而是她的出身。

    浅光乃当今天帝同父异母的meimei,前任天帝在位时天界十一位天君之一,当今天帝继位,遵例改尊号天君为神君,散居蓬莱,逍遥无争。

    这次代表蓬莱高位分的仙神出席也不过是出来解闷的,所以她一直不屑参与点评,甚至方才殇戈提议去现场看看的时候她也嫌麻烦并未同行。

    浅光突然开口立刻引得众神的高度关注。就听她缓缓地,仿若漫不经心地说道:

    “久仰御仙阵大名,本想着能一睹神威,却不料就这么草草收场了。是那破阵的小弟子着实有些能耐,还是御仙阵盛名之下马失前蹄,总归是我运气不佳,没能得偿所愿。也罢,”

    浅光语气陡转,“来都来了,也不能白来这一趟。我刚听了半天,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

    我知道,各位是觉得我仙家倚重的仙阵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小半妖给破了,面子上挂不住。可正所谓愿赌服输,他既破了阵就应该被承认。我想帝君当初给他闯关的机会应该也不是为了证明我仙家阵法所向无敌的吧?”

    这番话说的才真让在场诸位面子上挂不住了,浅光虽然在天界没什么实权但毕竟位份尊贵,此时此地,她的话堪比天帝亲临。

    想这一众上神,活了几千上万岁的年纪,却在这里咬文嚼字地掰扯,好像故意跟一个不足两百岁的小孩子过不去,这要是传出去丢的就恐怕不光是他们自己的脸了。

    “行啦,”浅光看着一众什么样脸色的都有,微微起身道,“在这里我毕竟是客,怎么决断还是幻虚仙君做主。我呢说了这些就也不算白走这一趟。诸位,我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说着,浅光略施一礼居然就这么走了。

    浅光虽然走了,但司剑却甚是觉得解气,平素接触不多,不想这位神君姑姑竟是这般性格。

    同时觉得心里畅快的自然还有敬坤,她抬眼看向殇戈,从他细微的眼角抽动里品出些许愉悦滋味。

    与此同时,御仙阵一众“败兵”也正凑在一起分享所得。

    “嗨,什么仙家至宝阵法,还什么赫赫功绩,结果,咱们忙了半天,这才没一会儿工夫,就完了?”

    “我早说什么来着,咱们啊就是帮忙走个过场,何必当真!”

    “就是就是,剑仙怎么可能不向着自己徒弟?不过是搭台唱戏,相互配合而已。”这位仙友说着来到梳云儿身侧,随口道:“你说呢?”

    梳云儿本能地拉了下衣领,恰好遮住被离幻刺伤的血印,他一挑嘴角,“要我说,司剑未必是故意输的。”

    突然出现不同意见众仙友都很好奇,无不侧目,“何以见得?”

    梳云儿再次整了整领口,道:“要说司剑她有负盛名这我信。从第一天演练到刚才,她究竟修为如何想必大家也有感觉。不过,说句公道话,咱们这回可是互联互依的关系,”

    说着他扬起手腕,露出殇戈还没来及收回的金印,“这一战是大家一起输的。司剑要是从中作梗的话,以我们的修为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别的不说,仅鬼宿的几个辅位,你们几个没有受伤吧?”

    那几位闻言都下意识地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确认的确没什么事,于是也都明白了一二。

    “这就是了。刚才那一击你们也看到了,徒弟和师父用的分明是同一招式,不过这徒弟一刹那的灵力输出确实深不可测,修为倒像是比师父还要高深许多。所以这一下,大概也出乎司剑的意料。”

    “你是说,剑仙是公正无私的?”

    “我没说她一定没有私心。毕竟是自己的爱徒,能帮自然是要帮的。只不过,换谁都要在放水之前周旋几遭,做做样子也好,上来就破功岂不太假?”

    “所以,你的意思是,剑仙还没来得及放水就真的被自己徒弟打趴下了?”

    说着众仙哈哈大笑,一位和他极为相熟的仙友笑道:“梳云儿,你可真能掰!”

    一众仙者不过发发牢sao,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谁都没真把这件事往心里放。本来嘛,就是件帮忙的事,别家仙徒多一个两个飞仙的对他们来说又有多大关系?不过是旷世第一个妖类修仙成功,比旁的值得多议论几句罢了。

    可梳云儿心里却是复杂的。他清楚方才化羽那一击的真实威力,大家都没损伤的原因无非两种,一是化羽的修为已高深到超出想象,能够十分精准地控制灵力的输出;二是司剑作为阵眼和攻击的出口,她用相同的法术与对手互冲并且主动吸收了他的杀伤力,从而保护了大家。

    基于第二种可能,他为司剑辩解了两句,但真正让他害怕的却是第一种可能。

    当化羽甩出的离幻改道刺向自己的时候,那个瞬间他感到了血液的凝固。一直自诩和司剑齐名的他居然败给了她的徒弟,不,也可以说是败给了她铸的剑,那种愤懑与不甘让梳云儿无法抒怀。

    缥缈主殿,一众上神终究达成一致,化羽的闯关结果作数,他通过了终极考核,获得了走进仙履阁沐浴化仙池的资格,此时,他距离飞仙才真正只有一步之遥。

    殇戈看向司剑,她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喜悦之情。但殇戈却不由轻轻动了下眉梢。

    “司剑,你以为我只是盼着你为了化羽徇私落下口实坏了仙声吗?那你就太小瞧我了。如果你徇私舞弊自然很好,可你如果不那么做,又要化羽毫发无伤地通关成功,那你自己必定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殇戈虽然并没有得到司剑修习土系术法的消息,但别忘了,整个幻虚对土系术法最为精通的其实是他。

    至于司剑想要修习什么术法那是她的自由,她会不会修习或是在过去的千年里已经修习过土系术法对殇戈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化解八十一股上仙灵力的最佳方法。他更知道,为此化解之人将会付出的代价。

    “司剑,我不信你真的毫发无伤。”殇戈暗自说道,“就算你真的没有受伤,灵宝天尊的法会上,你也无法展现全部实力。我倒想看你如何‘折桂’,天尊老人家如何偏袒能让落败者顺利封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