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曼陀山庄
却说阿朱阿碧两个少女,带着段誉、杨过,一起上了来时的小舟,往远处划去。 “两位姊姊,不知府上何处可以暂避?” 段誉拉着仍在回头遥望的杨过在船头坐下,开口问道。 阿碧惊魂稍定,思忖片刻,摇头道:“如今公子与府中高手已然外出,若那大和尚发癫,恐怕无人可护得我们。” 阿朱眼睛转了几转,下决心道:“不如先去曼陀山庄王家舅太太那里暂避吧。” 阿碧闻言却犹豫道:“王家舅太太不许我们上门,而且脾气大的紧,若让她瞧见,怕是要给我们一通耳光。” “这不要紧。王家舅太太往日同老太太常有口角,可如今老太太都已故去。你我两个小丫头,又不曾与她交恶,又岂会迁怒我们?何况两家毕竟有亲,总不会见死不救。” 阿朱却很有主意,温声宽慰道。 阿碧闻言也安下心,点头道:“这话倒不错。” 于是,一行四人划动船桨,离岸而去。 段誉瞧见杨过仍不住眺望岸上,以为他担忧柴信安危,便出言安慰道:“贤侄不必担心,以柴大哥的手段,纵不能慑服那贼秃,想来自保也是无虞的。” 哪料杨过却摇了摇头,道:“我自是知晓叔父厉害,只是担心去了别处,他会寻不到我。” 这孩子自幼孤苦多年,而今好不容易有了亲人,此时乍然分离,心下自然有些忐忑。 阿碧最是温柔,又见杨过生得俊秀可爱,不由心生怜惜,柔声宽慰道:“你不必忧心,想来以柴公子的手段,必有办法找到我们。” “不错,纵使柴公子寻觅不到,我们也可避过风头回来寻他。以慕容氏的手段,届时只需放出消息,柴公子自会知晓。” 正在撑船的阿朱,也温声出言劝解。 “多谢两位姊姊,多谢段世叔。”杨过闻言心下稍安,向几人道谢。 “这辈分倒是乱,我叫两位姑娘姊姊,你倒也跟着叫,却叫我世叔……” 段誉听得大笑,只觉得杨过很有意思。 “段世叔与我家叔父兄弟相称,我自然要称世叔。” 杨过此时恢复了活泼本性,闻言也笑了起来。 “两位姊姊这般年轻貌美,看起来也没大我几岁,与我家叔父又并无故交,若是叫姑姑、姨娘,岂不是太唐突了?” 众人皆觉有理,阿朱阿碧同样掩面轻笑。 她们跟杨过相差不过三四岁,若真要被称为长辈,反倒会觉得有些不自在。 另一边。 柴信以大慈悲手印,外加《道玄功》,终将鸠摩智制服,并助其脱离魔道。 鸠摩智内力虽失,精神却愈加饱满,盘膝坐在地上,望着柴信的眼神中并无丝毫怨恨,反倒有一种感激与敬佩之情。 “柴大侠,小僧行差踏错,几乎走火入魔,已然埋下祸根。若不是大侠相助,小僧不日怕是便要一命呜呼。此刻小僧武功虽失,可性命尚在,万谢大侠救命之恩。” 说着,便缓缓起身,向着柴信深深一礼。 柴信倒是不闪不避,认真受了他一礼,随后又还了一礼,笑道:“恭喜大师得悟佛法真谛,此后大道坦途,正果有望。” “小僧一路东行而来,却是罪孽颇重,焉敢奢求正果?只怕今后回到吐蕃,潜心修持佛法,弥补些许罪业。无论如何,重要感谢大侠此番恩情。” 鸠摩智双手合十,微笑说道。 这般慈悲祥和之态,哪里还像是先前那个争强好胜,动辄便要取人性命的恶僧? 不过,鸠摩智虽然心思狠辣,但毕竟修持佛法,一路行来闯祸固然不少,手上却还真没有多少人命。 因此,称得上一句回头是岸。 否则若是那种手上杀孽极重的所谓高僧,无论其是否回头,柴信都不会任其上岸。 好家伙,做了一辈子孽,临了幡然悔悟,便可立地成佛? 让不让你成佛,那是佛祖的事情,而柴信的义务,就是送你去见佛祖。 “以大师今日之心境,若重修武学,不仅事半功倍,且定能造福苍生。善哉!” 柴信认真说道。 鸠摩智却笑了笑,坦然道:“除佛法外皆小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何须强求?” 他现在的心态,已经脱胎换骨,完成了蜕变,与此前判若两人。 柴信那一句“脱了汗衫去”,着实是当头棒喝,让他豁然清醒。 所谓功名利禄,乃至于贪嗔痴爱欲,皆为人身所着之“汗衫”,可以说是后天戴上的枷锁。 如今枷锁已除,鸠摩智自然顿觉万分自在,一身轻松。 “世上无小道,有的只是小人。” 柴信却淡然回了一句。 鸠摩智闻言神情一怔,随即双手合十一礼,诚恳道:“施主果有大智慧,小僧受教了。” “你若能重修武功,造福世间苦众,自然功德无量。武功本无善恶,更无对错,只看人。” 柴信说完这个,不等对方回答,便忽然转身,从旁边早已被震碎的桌子上扳下一块木板。 随后将木板反转过来,露出其原木之色,同时并指如剑,以内力于其上刻画起来。 不多时,一幅栩栩如生的佛陀影像,便跃然于木板之上。 “大师,我这幅佛像,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就当是取了你内力的报酬,了却这一桩因果。” 柴信将木板递了过去。 他曾在永生界见过强大的佛修,如风白羽,本是释迦天君转世,更是世间自在王佛的弟子。 虽然这一道化身有关永生界的记忆极其模糊,即便刻画出佛陀形象,也难及其真韵的千万分之一。 可饶是如此,对于群侠界这个相对低武的位面而言,依旧足以掀起惊涛骇浪。 鸠摩智本想拒绝,但当他第一眼落到木板之上以后,便立刻被深深吸引,久久不能自拔。 他就这么静静地望着木板上的佛陀画像,仿佛进入到了一种莫名的高深境界。 待他回过神来时,已不知过去了几个时辰,木板早已被放在他面前的地上,而柴信的身影,更是早已无踪。 “弟子鸠摩智,谢过恩师传法之恩!” 鸠摩智沉默片刻,忽然对着地上的木板重重叩首三次,面色无比虔诚地道。 也唯有似他这样真正自幼修持佛法,并经历许多人间事,最终大彻大悟之人,才能够从这块木板所刻的佛陀画像之上,领悟出一丝佛法真意。 若是换了寻常人,只会觉得是一幅寻常佛陀画像,根本看不出什么奇特,说不准便随手丢弃了。 正是如此,鸠摩智才从这一幅佛陀画像中,窥见了柴信的智慧之广大。 他深深明白,自己毕生追求之佛法与武道,只怕都不及柴信这幅画像所传递之真意的万分之一! 他虽然不明白,柴信年纪轻轻,是如何能够领悟此等高深境界的,但却非常清楚,这对自己而言,是何等难得之机缘。 于是他毫不犹豫,也不管柴信答不答应,便直接向着木板叩首拜师,以弟子自居。 鸠摩智清晰地察觉到,自己本来已经空无一物的丹田气海,不知何时竟再度自行运转了起来。 那些已经失去的内力,竟以一种难言的方式和无法想象的速度,疾速补充回来。 而且这些新生的内力,远比此前所修更为强大、圆融,蕴含诸般妙用。 只此一点,便足以证明柴信的不凡。 按照目前内力积攒的速度,鸠摩智估算,怕是要不了三两个月,自己的内力便能恢复到此前最巅峰的状态,而且犹有胜之! 经历了此等神妙之变故,也难怪他分明已大彻大悟,却还是如此震惊,将柴信视为天人。 其实,他能有如此变化,倒也不全是柴信的功劳。 还是那句话,若不是他本身精修佛法多年,且又终于开悟,纵然无上妙卷摆在眼前,也只会视为废纸。 世间种种,皆有缘法,皆为造化。 “师父所言不错,我平生做了不少错事,岂能掩耳盗铃,径回吐蕃?还要以自身所能,弥补以往过失,方为浪子回头,以赎罪业。” 鸠摩智将木板捡起,宝贝般收入怀中,却也不急着去寻柴信,而是打算找个僻静地方,默默将功力恢复。
再说回柴信。 他离了鸠摩智以后,便自岸边选了条小舟,也不用撑杆,单以内力驱动水波,便如箭矢般离岸而去。 实际上,这会儿段誉几人撑船不过走了三四里,根本没多远。 柴信却故意没有追赶上,而是远远跟在后面。 他此行的目的,便是走一趟曼陀山庄的琅福地,若无阿碧与阿朱带路,怕是还要耗费一些工夫。 “从鸠摩智身上又得五年多功力,而今我在绝顶高手当中,已然可称无敌。” 柴信望着水面,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内力,渐渐已经能够感知到一些这个世界真正的隐秘。 当然,目前还仅仅是感知,距离真正的触及,甚至是掌控,尚且还有一段路要走。 鸠摩智实力不弱,纵然比曹正淳略微逊色,却也差不了太多,其功力足有五十二年有余。 经过《道玄功》净化提纯,到柴信身上便剩下五年有余。 吸收了他的内力之后,柴信的功力真正突破了五十年,从四十八年有余,一跃而至五十四年。 《道玄功》的修炼,也暂时达到顶点,来到第九层! 以《道玄功》的特性,再加上他自身的武道经验,江湖上不足六十年功力者,怕是都不足他为敌。 似黄药师、洪七公那等绝顶人物,除非五六个一拥而上,否则他都可以从容应对。 即便是五六个人围攻他一人,纵然无法战而胜之,保命却是毫无问题。 “六十年功力以上,在当今江湖怕是已经可以称为绝世高手。如天山童姥等逍遥三老,或是慕容博、萧远山之流,大致能属此范畴。” 随着他实力越来越高,想要快速提升,倒是变得越发不易了起来。 毕竟以《道玄功》第九层的境界,必须要吸收五十年功力以上的绝顶高手,方能维持在最高转化率。 可放眼江湖,绝顶高手又能有多少? 金清、蒙辽、大宋,乃至于加上吐蕃、大理、东瀛、高丽等诸多小国,怕是最多也就三四十位。 至于待柴信继续提升,功力达到六十年以后,那能达标的高手只怕就更少了。 目前为止,他大约也只能推测出逍遥三老等寥寥几人。 至于再往上的高手,估摸着就得到张三丰、扫地僧,以及赵无视那个层次了。 “功力达到六十年以后,怕是就无法循序渐进地稳步提升了。否则似赵无视、无崖子那般修炼吸功之法的人,怕是早就超凡入圣了。” 柴信在短短两个月之内,武功已臻江湖绝顶之列,甚至堪比绝世高手,再加上造化印的辅助,已渐渐对这个世界的规则有了一些洞察。 他能够感觉到,冥冥中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就罩在自己头顶上方。 按照他这样的提升速度,只怕不消多久,便会真正触及那道无形屏障。 思虑之间,阿朱阿碧已经带着段誉和杨过登上了一座岛屿。 岸边仍是一排高大垂柳,远远看见一丛云霞般的花树映水而红,美不胜收 定睛望去,竟都是红白缤纷的茶花,难见屋舍。 柴信止住内息,脚下小舟也随之渐止。他却不急上岸,反倒要使一些手段,让岛上山庄的主人,察觉到外人的闯入。 若不然,让段誉他们瞧见自己已经赶来,只怕未必还会继续登岛,说不准便要调转船头。 毕竟鸠摩智已不再是威胁,柴信也不好撒谎。 否则众人终有见到鸠摩智的一天,自会察觉其变化,谎言便不攻自破,到时他便枉做小人了。 却不等柴信有所动作,岛上似有一队人影,已然察觉了有人登岛,于是齐齐而来。 风中传来阵阵环佩叮咚,一对对青衣女子自花丛里走出,都是婢女打扮,手中各执长剑,总共出来了九对女子。 这十八个女子排成两列,执剑腰间,斜向上指,一齐站定后,才见一道雍容身影款款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