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海面上的灯
“小辛……小辛……快醒醒……” 睡梦中少年隐约听到女孩的呼喊声，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努力睁开了沉重的双眼，揉了揉眼睛，眼前索菲雅那熟悉的面容越来越清晰。 意识逐渐清醒，辛坐直了身子，左右环顾。 身旁燃烧的篝火，温暖的火苗依旧跳跃个不停，偶尔蹦出一两颗火星，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随着上升气流飘向洞xue顶部的岩壁。 蹲在篝火边，索菲雅正摇晃着自己的手臂，而那支淡紫色的螺壳号角正别在女孩的腰间。 在火堆的另一侧，黛芙妮跪坐在鹅卵石上，在她的怀里躺着还未苏醒的卡洛儿。 她的脚边，两个装着不知道动物内脏的玻璃罐，正安静整齐地摆放着。 少年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海底洞xue中，那咸湿的空气里多了一丝腥臭的气味。 循着这血腥味望去，那两条此前被黛芙妮与索菲雅联手制服的变异鳝尾八目蛇鱼，出现在辛的眼帘。 此刻两条怪鱼的眼睛早已失去了神采，就如同沾染上厚厚灰尘的玻璃片，变得浑浊不清。 两道像是被某种锋利无比的武器造成的伤口，从它们的腹鳍间的排泄口一直划到胸鳍前方的下颚处。 其中一条的腹腔内已经空空如也，就连从腹腔流淌出的血液，大约是暴露在空气中有段时间了，原本殷红的颜色也开始变得暗红。 只有那一缕缕融入海水中的血丝，还在散发着那难闻的血腥味。 随着流入海水中的暗红色血液，少年的目光落在波澜起伏的水面上。 一串刻在岩壁上的文字，扭动着倒影在暗河的水面上，若隐若现。 紫眸少年抬起头，望向对面的岩壁。 凹凸不平的岩壁上面，有人用利器新刻下了一串瑞亚尼亚文字。 虽然不太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是这些字母，辛倒是能够正确的发音。 “拉东……” 还未等他念出这串文字的读音，少年的身后传来了卡洛儿有些虚弱的声音。 辛闻声转过头，正好看到躺在黛芙妮怀中的卡洛儿，挣扎着站起身。 “卡洛儿jiejie，你还好吧？” 还站着辛身后的索菲雅，也立刻跑到火堆的另一边，扶住刚刚站起身的伙伴。 女孩睁大了那双灵动的眼睛，望着精神不振的德莱维家的嫡女，自顾自地说道， “卡洛儿jiejie，刚才在里面，你的样子可吓人了……嗯，就好像你都不认识我们了一样……” “刚才……我……” 卡洛儿似乎完全不记得此前自己在幻境中陷入狂暴的情形，她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微微摇了摇头， “大概是……我身上的超凡道具……受到它的负面影响吧……” 在她身后，善解人意的黛芙妮悄悄给索菲雅递了一个眼神，让自己这位习惯直来直去的表妹稍稍收敛。 之前先一步进入洞xue深处的黛芙妮，对那一幕的过程可比索菲雅两人更清晰。 卡洛儿陷入狂暴前无意中透露的那些话，似乎与她的父母遭遇的意外有关，想来她的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恐怕也不愿意让更多人知道。 黛芙妮轻轻握住卡洛儿的手，刚想说些什么，她可望着蓝色卷发的少女那快要失去血色的脸颊，欲言又止，只是轻轻扶了扶卡洛儿的后背。 “哦，卡洛儿jiejie，对面刻的这个‘拉东’，我记得是提丰的一个地名吧？” 收到堂姐眼神暗示的女孩，立刻转移了话题，指着对面岩壁上，少年刚才正看到入神的那串瑞亚尼亚文，问道。 “拉东，就在特洛伊岛的西北方向，两个岛距离很近，中间只隔了一道不长的海峡……” 精神略微恢复，作为提丰本地人，卡洛儿替几位初来特洛伊的伙伴们介绍起这个地理知识。 说道这里，意识逐渐清晰的少女，终于察觉到事情的不寻常，她不由失声喊出那个，辛从见到岩壁上文字就一直就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是谁刻在这里的？！” “一个黑影……” 黛芙妮努力回忆着此前自己所见到的情形，讲述给伙伴们听， “我们又中了那个戴着面具的摩耳甫斯研讨会成员丢出的催眠气体……都陷入昏迷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黛芙妮并没说出那个黑影用手刀让卡洛儿安静下来的情节，而是直接跳到了自己快苏醒时的所见所闻。 “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被人移到这个火堆旁边了…… “水边站着一个黑影，他手里捧着一条怪鱼的内脏，他把内脏塞到这两个罐子里，又说了，混合上狼蛛女王毒素，虽说有些想法，可这拙劣的拼凑，没想到那枚灵源晶最后是被用到了这种地方，这样奇怪的话…… “然后他大概是发现我快苏醒过来了，就在岩壁上刻下那些字，接着就消失不见了……” “哦，原来是这样。” 女孩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站在岩壁对面的少年，淡紫色眼眸中的疑惑也略微减少了几分。 “拉东……拉东……” 卡洛儿在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地名，虽然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一时间她却也弄不明白那位神秘人留下的这个线索，所潜藏的含义。 她毫无头绪地摇摇头，又蹲下腰，拾起黛芙妮脚边那两个装着动物内脏的玻璃容器。 此刻辛也不再去思考岩壁上的那串文字，他的视线转移到卡洛儿手中的这两个玻璃容器上来。 两个玻璃容器外形大小基本一样，瓶口处都有金属锁扣，将整个容器密封地严严实实。 穿过透明无色的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盛放的动物器官。 一个是墨绿色的囊状物，大约是这条变异鳝尾八目蛇鱼储存毒液和毒雾的器官；而另一个则稍大，黄绿色的三角型块状器官，中间还附带着一个水滴状的暗绿色囊体，看起来应该是它的肝脏。 “卡洛儿jiejie，这两个东西看起来像是那边那条怪鱼的肝脏和毒囊呢。 “刚才黛芙妮jiejie说，那个神秘人说了这里面有什么狼蛛女王毒素，还有之前那个坏女人也说她释放了瘟疫毒素” 紫眸少年凝视着玻璃容器里，浸泡在红色液体中变异鳝尾八目蛇鱼的内脏，稍微理清些思路，而身旁的索菲雅就已经说出了与自己基本一致的推论。 “你说，这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瘟疫的原始毒素呢？” “嗯，这么说，可能性很大……也不知道现在爷爷他们病情怎么样了，我们要赶紧回去……啊！糟糕！” 正说着，卡洛儿猛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她指着不远处不断上涨的海水急呼道， “潮汐！涨潮了！” “涨潮？” 对于一直生活在内陆地区的索菲雅姐妹来说，潮汐的概念远不如从小生活在海岛上的卡洛儿，女孩满眼疑惑，不明所以地问道。 “特洛伊岛海边每晚都会有潮汐现象，到了夜里，海水就会涨起来。 “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潮水涨起来，整个洞xue恐怕都会被淹没掉……” 卡洛儿的解释，让辛也瞬间明白自己与伙伴们目前将要面对的危机，他望向不远处正在不断上涨的水面，眉头却不由皱在一起。 在此前的战斗中，他们来时乘坐的单桅帆船，都早已化作了散落在水面上的那些残骸。 如今该怎么离开这个即将被海水淹没的洞xue呢？ “哗哗……” 潮水越涨越快，转瞬之间就快到达少年的脚下。 辛与伙伴们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率先跳入到冰冷的海水之中，朝着洞xue入口的方向游去。 “扑通扑通……” 紫眸少年趁着浮出水面换气的空隙，回头向后张望。 在那堆篝火即将熄灭前，两道蓝色头发的身影也都一一跳入不断上涨的海水里。 “小辛，黛芙妮jiejie他们也游过来了……” 茶色头发的女孩，从少年身旁的水面下也钻出她的小脑袋。 女孩牙齿微微有些打颤，灵气十足小脸此刻冻得略微有些发白。 索菲雅话音未落，洞xue内的那一丝橘黄色的光也熄灭了，整个洞xue重新回归到一旁黑暗之中。 在篝火熄灭的那一刻，少年一把拉住伙伴的手，两人逆着不断上涨的潮水，在光线黯淡的洞xue暗河中，朝着入口的方向游去。 辛拉着索菲雅的手，向前又游了没多远，在浮上水面换气的时候，借着洞xue入口依稀照来的星光，两人猛然发现前方狭窄的洞壁早已沉浸在海水之中了。 “索菲雅……，你们怎么样？” 身后黑暗的洞xue里，传来黛芙妮的声音。 “洞xue入口……被海水堵住了……” 索菲雅没说两句话，不断灌进来的海水就粗暴地打断了她的回应。 紫眸少年望向前方水底依稀映照出的点点星光，自从下水以后，辛就一直估算着大致的距离，看样子再向前游大约七、八分钟，应该就能到达洞xue的入口处了。 只是，如今这段不算太长的通道，已经完全曾经沉浸在冰冷的海水里，再没有中途换气的机会了。 “前面没换气的地方了……” 越来越高的潮水，没有留给少年太多犹豫的时间，他回头给后面的伙伴告知接下来的情形后，便深吸一口气，一头潜入水中，逆着水流，努力划动着双臂。 一分钟、两分钟…… 时间一点点过去，水下浮起的气泡声与海水拍打在礁石上的声响，就像是生活在海底的水妖，在少年的耳畔不停吟唱着充满着魅惑的旋律。 在这诡异的旋律下，辛机械式地在冰冷的海水中划动着自己的手臂。 水下的压力拼命挤压着少年肺部那残存的空气，这窒息感让他感觉眼前的星光仿佛越来越模糊。 终于，在少年胸腔内那最后一丝氧气耗尽之前，他眼前的视野骤然开朗。 随着上升的水流，辛奋力游向水面。 “呵……呵……呵……” 浮出水面的少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海面上，新鲜而又充满咸味的空气。 “哗……哗……哗……” 少年身旁，伙伴们的身影依次出现，先是索菲雅，接着黛芙妮与卡洛儿。 经过长时间的屏息，浮出水面后，所有人都忙着吸入新鲜的空气，漂在海面上好半天，竟也没人开口说一句话。 望着星光下波澜起伏的海面，辛又回头瞧了瞧正浸泡在冰冷海水中，伙伴们那稍显惨白的脸颊。 虽然大家都已经从海水淹没的洞xue中逃出生天，可此刻的情形却并不乐观。 海水已经漫过了海边的礁石，他们身后是陡峭、难以攀爬的岩壁，前面是波涛汹涌的海面。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别说游回特洛伊城的港口，就算是再在这冰冷的海水中多浸泡一段时间，大家的身体恐怕都要失温坚持不住。 接下来该怎么办？ 随着海浪的起伏，上下漂浮的少年，淡紫色的眼眸中忽然映出一点光亮。 他朝着那道光的方向眺望，在远处波澜起伏的海面上，一点橘黄色的灯火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