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艺术展
第二天午后，刚一起吃过午餐，兴致勃勃的塞西尔便拉上了德里克，打算前往赴约格拉维尔公爵邀请参加的艺术展。 德里克翻开昨晚收到的邀请函，在水彩晕染的图案下面，用留白的字体书写着一行地址： 岩桐大街14号，瑞恩国立艺术馆。 塞西尔右手搭在德里克的肩膀，两人刚推开驻地的大门还未叫侍从，只见一辆曲角马车就已经停在海滨别墅的门口。 “服务意识还不错！” 一阵夸赞，塞西尔径直朝马车走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好友拉住了。 他一回头，使团中的那几位神职人员同伴正站在自己身后。 佩妮主教抿着嘴偷笑，多莉丝祭司依旧那幅平静的表情，埃尔里奇博士与莱德劳高级技师则有些尴尬地望着二人。 “喔，看来我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 海军中校赶忙侧身让开路，还顺势摆出一个绅士的礼节。 “女士优先。” 目送几位神职人员的马车驶远了，塞西尔这才扭头对好友说道， “看样子，他们今天的日程应该是去拜访当地的宗教人士了…… “嗯，展览时间是两点到五点，我们时间还算充裕。” 没等多长时间，侍从们很快又备好了车。 两人登上车坐稳，马车夫便甩开缰绳载着他俩前往二人今天的目的地。 在车轮刚转动的时候，从玻璃车窗反射的镜像中，德里克隐约看到格列哥里安副议长正单独一个人登上了后面一辆马车，驶向了与之相反的另一个方向。 嗯，他这是要去昨晚巴尔克子爵所说的纺织工坊吗？ 载着德里克的曲角马车穿过香槟大桥，沿着河岸南街，经过国王大街，又向东穿过了两条街道，在一座有许多玻璃拼成透明圆顶的塔楼式建筑前停了下来。 德里克摸出胸前的黄金怀表，读了眼上面的指针：两点十五分。 看来展览似乎已经开场了，只不过此时进入艺术馆的人好像并不多。 “先生，嗯……您要一盒火柴吗？它非常好用……只需要5个铜涅依……” 艺术馆的门口，几个小孩正在卖着兜里火柴，他们其中那位稍年长的姑娘，怯生生地走到德里克的面前，递上去一盒火柴，声音却不自信地越来越小。 德里克觉得眼前的这位姑娘有些眼熟，或许是昨天在国王大道路边的欢迎人群里见过吧。 这几个小孩似乎并不大熟悉手头的业务，他们兜里的火柴也好像没卖出几盒。 “好的，请给我一盒。” 他微笑着点点头，从女孩手中接过火柴，又在身上的口袋中掏出几个硬币，大约有7、8个铜涅依，放在女孩的手心。 “先生，您给的，多了……” 女孩挑出几个多余的硬币，想要还给眼前的绅士。 “都是你的，多出来的算是小费。” 德里克没有伸出手接过硬币，只是善意地笑笑，便与自己的同伴踏着台阶朝艺术馆入口走去。 而他身旁的好友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听格拉尔维尔公爵说，这次的赞助方是银鳐鱼商会，主办者艾德文娜那可是个……” 塞西尔话音未落，一个曼妙的倩影正立于艺术馆门口的古典立柱旁。 一身酒红色的华丽长裙，宛如一朵令人迷醉的莺粟花，包裹住这位女士曲线柔美的身姿。 紫红色的长发被高高盘起，一只鳐鱼造型的银制发饰别在发髻的侧面，细长的鳐鱼尾部勾起成环，恰好扣住向上翘起的发梢。 女子右手中那把黑色天鹅羽毛装饰的女士折扇，此刻正巧举在她那小巧的下巴处，遮住了她小半张脸，只露着一双浅紫色的眸子，正颇有兴致地打量着艺术馆外这两位来自外国的青年才俊。 “我的名字叫艾德文娜·亚布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两位应该是戴莱维副使与威尔逊副使吧。” “塞西尔·威尔逊，美丽的艾德文娜女士，您可以叫我塞西尔，这位是我的好友，德里克·戴莱维。” 年轻的海军中校眼睛一亮，快步向前迎了上去，行了一个提丰海军军官的见面礼，前一秒还在背后品评当事人的那种事情，仿佛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这不就是前天在码头下船时，站在隔壁邮轮上的那位美女嘛。 德里克此前就从布伦特伯爵提供的资料中，得知这位混迹在王都上层贵族圈交际花的身份。 她除了银鳐鱼商会的女会长外，还是尼兹尔斯港伯爵的嫡长女，是亚布隆家族在王都瑞恩柔斯的代表，或许……她还有别的身份。 此时他不动声色地跟在塞西尔的身后，只是礼貌绅士地与这位艺术展的主办者打了个招呼。 “展览已经开始了，两位请跟我进来吧。 “来，我给两位简单介绍一下。 “这次的展品除了有我们商会收集的艺术家画作外，还有一些来自泰西迪斯大陆最新出土的工艺品。 “展厅就在二楼，在一楼也有不少国立艺术馆收藏的雕像，两位如果感兴趣倒也可以先欣赏一二……” 艾德文娜扭动着婀娜的腰姿，走在前方领路，脚下那双酒红色的高跟鞋踩踏在国立艺术馆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不时吸引着塞西尔的眼球。 她像是这座艺术馆的主人一般，柔声向两位外宾介绍着艺术馆的各式藏品，兼职当做德里克两人的向导。 紧随在好友与这位亚布隆家贵女的身后，德里克穿过艺术馆一楼大厅里摆放的一排排雕像，然后沿着一道旋转的楼梯，步入今天在二楼举办艺术展的那间展厅。 此刻艺术展已经开始一小会儿了，作为一个半公开的展览，过来赴约的大多都是收到邀请函的瑞恩柔斯贵族与精英阶层。 不少德里克曾在香岚宫有过一面之缘的贵族们，此时也正三三两两在各自感兴趣的画作前品评。 “艾德文娜，你跑到哪儿去了，我正找你呢？……哦，威尔逊副使、戴莱维副使，来，这边。” 德里克刚走进展厅，远远就听到格拉维尔公爵的声音。 此时格拉维尔公爵的身旁已经有不少人了，王室顾问康拉德爵士与范伦丁侍卫长，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德里克已经比较熟悉了，另外一位年龄稍长的女士与中年绅士，此前应该在雄鹿大厅见过。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姬玛·维奇女爵士，这位是乔治亚·库查尔爵士。” 布伦特伯爵提供的资料中对这两位也有简单的描述。 这位姬玛女士出生于南方坎特尼特伯爵的维奇家族，目前担任财务大臣，据说她与财富之神教会关系密切。 而乔治亚爵士则是来自王国中部波尔尼克伯爵领的库查尔家族，他是王都的治安官，现在负责瑞恩柔斯的治安和执法等事宜。 与新认识的几位贵族相互见礼后，德里克又无可奈何地望了望依旧围绕着在展览女主办人周围，大献殷勤的好友。 终于德里克还是做出了决定，打算先与塞西尔分开，自己单独去展厅里逛逛，看能不能碰碰运气，找到些与任务相关的线索来。 德里克从这一幅幅艺术品前走过。 看起来瑞恩柔斯与提丰城邦联盟相比，艺术氛围似乎更为保守些。 这里展出的作品风格类型虽不少，但内容却大多是宗教或贵族生活为主。 走马观花般在展厅中转了一小圈，正当德里克感到一无所获，有些失望时，一幅内容怪异的画作猛得跳入他的眼帘，他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 这是一幅幻想风格的肖像画，画像的主角居然是一个兽首人身的怪物。 他的身体是一名男子的形象，白色的丝绸睡袍慵懒地挂在他左肩，裸露出右肩那充满男性魅力的肌rou。 在这副健美的身躯之上，却是长着一颗似狐似豹的野兽头颅，他的头顶还有两只光滑的尖角，被葡萄藤所环绕。 然而这怪异的兽首人身邪神形象却丝毫没有给人带来不和谐的感觉。 那微醺的眼眸，迷离的目光正人性化地望着，捏在他左手指间的那只宽腹高脚玻璃杯。 仿佛被注入了某种超凡的能力，站在这幅画前，德里克的眼中产生某种错觉，仿佛那如同鲜血般的酒液竟在透明的酒杯中开始摇晃起来，鼻腔里也似乎都充斥起某种让人迷醉的香气。 “戴莱维副使，你也很欣赏这幅画呀。” 艾德文娜那轻柔富有女性魅力的声音在德里克的身后响起，将他从幻想的世界中拉回现实。 德里克转身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西尔与亚布隆家的贵女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了。 “真是副有趣的画作，不过看起来它不大像瑞恩地区画家的风格，不知道是出自哪位著名画家之手呢？” “呵呵，的确，瑞恩的画风都非常无趣……” 艾德文娜用那柄女士折扇遮住自己的嘴角，妩媚一笑，柔声道， “呵呵，这可不是什么著名画家的作品哦。” 银鳐鱼商会女会长那白皙的手指，冲着画作斜下方的几个位置轻轻点了点。 所指的位置，正好在这位微醺的兽首男子身旁，那儿散落几本书籍，书脊上还可以看到大部分的书名。 《克维时期的爱情》、《暴风山庄》、《海军中尉的女人》、《昨日无痕》…… 似乎全部都是情爱方面的小说。 “咦，这些不就是号称贵妇杀手的那几本畅销书吗？” 塞西尔诧异地冒出声来， “难道那个小说家还会画画？” “呵呵，传说来自诺托斯迪亚公国的畅销书作家，巴克斯·潘…… “而这幅画呢……据说是他最近某次喝醉后的自画像。” 艾德文娜含笑，指了指画作下方的签名。 “咦，这本是什么？群星……没听过……难道是他还没完成的作品。” 好友塞西尔无意中的这句话，却在德里克脑海里如同一道霹雳，轰的一声，猛然炸开。 他顺着塞西尔手指的位置，定睛望去，那本放在那个兽首邪神右手边，看似随意翻开，笔记模样的书本，在书脊上用瑞亚尼亚文写着：群星。 酒杯的反射下，还隐约可以看到书的正面，那群星环绕太阳的徽记。 这！ 这不就是那本失窃的笔记吗？ 巴克斯·潘，诺托斯迪亚公国。 难道…… 只一瞬间，德里克立即就打定了主意，他回头向本次展览的主办人询问道， “艾德文娜女士，我想冒昧地问您一个问题，这幅展品是否可以割爱出售呢？” “嗯？戴莱维副使，看来你特别心仪这幅作品呀？” 艾德文娜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躲在折扇后面格格地笑。 “嗯，是这样的，其实我的meimei也是这位畅销书作家的书迷…… “所以……我打算带一份礼物给她。” 时间仓促，在德里克的脑海里也只能凑合着编造出一个看似合理的原由，这个点子刚刚酝酿成型，他就不由脱口而出。 “卡洛儿会喜欢这副画？我看……呃，我看她肯定会喜欢。” 德里克挤了挤眉头，悄悄送了个眼神给自己这位口不遮掩的好友。 “呵呵，我已经感受到一位哥哥对meimei深沉的爱啦……” 也不知道，艾德文娜是否已经看穿了这位戴莱维副使临时找来的蹩脚借口，她那双浅紫色的眼眸注视着德里克浅浅一笑， “不过，恐怕不那么容易。” 银鳐鱼商会女会长的话让德里克有些疑惑，可还未等他发问，这位美丽的艺术展女主办人，已经凑到了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用诱惑性的窃窃私语道。 “下午五点，等展览结束后，在三楼会有一个小型的私人拍卖会…… “这幅作品恰好就在其中，虽说不算名家作品，但是加上了畅销书作者的噱头，你知道的…… “作为要为meimei买下心爱之物的兄长呀…… “嗯，戴莱维副使，你可要全力以赴哦……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