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碰壁
沉默，长久的沉默。 尸体盯着天花板，赵笛盯着尸体的伤口，邢道荣盯着赵笛的脸色。两人一尸久久的僵在原处，空气沉重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良久，邢道荣才猛然撒手，道：“老夫玩笑之语，莫要放在心上。”随即拂袖向门外走去。 赵笛却不这么想，他动动僵痛的右肩，回头看向邢道荣：“邢堂主，咱俩英雄所见略同。” “你说什么？！”邢道荣飞速旋身，右手探出，以风雷之势抓向赵笛的天灵盖，化神期的气势毫无保留的席卷整个房间，压得赵笛像琥珀中的蚂蚁，动弹不得。 然而赵笛看着视界里越来越大的手掌，丝毫不慌。因为邢道荣对金丹期的攻击会构成相当强烈的因果，在赵笛的因果视界里，邢道荣这一抓看似来者不善，其实只想探明赵笛的根脚，好好呆着不动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一旦稍微露出反抗的意图，就会招致毁灭性的打击。 邢道荣将右手贴上赵笛的头颅，灵力流转，几秒后悻悻撤开。赵笛一下就知道了探测的结果——从rou体到魂魄，从气海到金丹，都是清清白白的大泽宗出品的金丹修士一名。赵笛心想：看来我的附身是建立在某种超出此方世界修士认知的媒介上的，连精通探测的刑堂堂主也看不出异常，那么...... 这边邢道荣还在思索当中，赵笛说话了：“邢堂主关于凶吉的直觉世人皆知，你想必是察觉到不对，闯过那些闭关的刑堂弟子的洞府了。然后发现你的弟子们已然遭遇不测——我猜不是神魂陷入深层的梦境状态，便是已经爆成了畸形的血rou怪物......” 沉思的邢道荣猛然看向赵笛，脸色阴沉，面颊抽搐，眼中显出毫不掩饰的杀意。老兔崽子，让你吓唬我，赵笛内心呵呵一笑，毫不在意的继续说： “你这样看我也没用，你我都清楚，明月子是那个嫌疑最大的人。当你发现自己的弟子出事时，自然也会想到去找明月子的弟子，然后发现他们从头到脚都不对劲，从他们身上什么也得不到，报复他们，明月子恐怕也不会在乎——直到昨天，明月子偶然收下了我这个不长眼的弟子。从一开始你就没想着让我说出凶手，只是想借此探探我的虚实。我说的对吗，邢道荣？”赵笛没指望邢道荣真的回答自己的问题，这些“猜测”都是从因果中来的，做不得假。 “你......究竟是谁？我监察大泽宗三百年，上至宗主，下至杂役，若是一个外门弟子就有你这般的胆量和才智，大泽宗怕是早就不限于这一隅了。” 赵笛笑呵呵的说：“我确实不是外门弟子啊，明月长老已经将我收入门下了。” 邢道荣长久的凝视了赵笛一番，最终啐道：“装疯卖傻之徒。滚吧！”说着，一掌拍飞了赵笛，化神期的法力携着他一路穿过墙壁，从地下三层落到外面的平地上。一道怒气冲冲的的声音从地下传来，远播四方：“无礼的小子，我与明月子百年交情，岂容得你置喙！” “啊！没事吧，赵笛，你惹邢老头生气了？”方仙闻讯赶来，疑惑的问道。 “无妨。”赵笛起身，拍拍衣袍上的尘埃，邢道荣的力道控制得很精巧，把他一路送出了地下，他却没受一点伤。这老兔崽子没信任我，搞这么一出还是想试探，不仅试探我，还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明月子，赵笛想着，给你机会你不要，那我最大化地利用你可就毫无心理负担了...... “劳烦师姐您关心了。“赵笛笑着朝方仙拱拱手，“时候不早，我先去巡逻了。”说完，没给方仙反应的时间，自顾自的飘然离去了。 “哎，你......你......”方仙叫道，“谁管你死活！” -----—————————————————————————————————————— 赵笛身上挂着刑堂出品的巡逻牌，中心岛上空飞行的禁制自然不会为难他。他象征性的在岛四周转了几圈，期间遇见好几个巡逻的同道，他们都战战兢兢的向赵笛行礼。在他们看来，甭管赵笛和堂主闹什么矛盾，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情，能掺和上一辈事务的赵笛显然前途无量，恭敬的对待总不会错。赵笛自是恰当的回应了这些同道，只是他发现，一路上遇见的刑堂弟子都是金丹期的境界，最高不过金丹巅峰，元婴期的修士他只见过方仙和吴浩，就算明月子坑害了一批人，元婴期也不会这么少见。他们都去哪了？赵笛抱着疑问，缓缓降落在一座破旧的茅庐门前。 昨天被明月子收徒后，赵笛凭借因果突然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存在一股莫名的气团，环绕在金丹周围，不只是自己，赵笛还能“看到”:除了明月子，在场所有人的丹田位置都萦绕着这般的气团。若是用因果视角去看，气团就像一个行将喷发的火山，疯狂的闪烁着危险的红光，随时准备取走赵笛的狗命。而当明月子带赵笛回到洞府后，气团就从赵笛的体内被收走了，让赵笛想研究都没机会。所以，赵笛只能去找那些体内留有气团的人，首要目标就是前室友——王方圆。 王方圆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高高的日头从窗户撒进刺眼的光亮，愈发搅的王方圆内心烦躁，门陡的吱呀一声，“谁呀？”他不耐烦的喊道，身体仍躺在床上不愿动弹。“王兄，怎得秋意正浓你却上火了呢？”门外传来一阵朗笑，赵笛推开门走了进来。 “笛子！你......赵师兄。”王方圆脸上闪出惊喜的神色，随即又暗淡下去，嗫嚅起来。 赵笛笑道：“哪里的话，明月长老只是带我检查，未曾收我为徒。只不过我半只脚入了刑堂倒是不错。”说着，给王方圆展示腰间的巡逻牌。 王方圆接过，羡慕的摩挲几下，叹道：“你又有才能又有机缘，能加入刑堂也属正常。倒是我入门比你早，现在却还是这般颓废样子，让你见笑了。” “刑堂现在正缺人手，若是有我介绍，想必他们不会拒绝你这样根正苗红的修士的。”赵笛建议道。 “哦？”王方圆眼神一亮，“笛子，我就知道没看错你！” “好说好说。”赵笛笑道，掏出巡逻途中各处商户递过来的珍馐美馔，琼浆玉液，“先不谈这些，我们喝几杯。” “好好，咱们喝！不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