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偷天换日
花敬言等人闻讯尽皆震愕,想不到黑衣人来得如此之快。孙茗芳不自觉地抓紧花莲英的手,身子不住颤抖,恐惧地说道:“莲英,他们……他们想要杀了我……” “茗芳,你千万莫怕,不管待会出什么事,一切都由我花家来承担,你尽管放心便是,我爹和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花莲英紧紧握着孙茗芳的手,轻声说道。 “这群贼子说来就来,毫无顾忌,只怕背后势力庞大,我们需得小心应付才是。”鲁思齐不无担忧地说道。 花敬言却大怒道,“还要如何小心应付?这帮贼子实在欺人太甚,光天化日之下就胆敢欺上门来!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真当我芙蓉帮是开善堂的。”说完大踏步地往门外走去,剩下五人紧紧相随。 花敬言还道对方来了多少人,一看只有区区四个,尽皆黑衣蒙面。此刻,几十个芙蓉帮弟子正将其团团围住,见帮主到了,顿时更有底气,一步一步朝黑衣人逼近。 只见洪镇熊脸色一沉,大声喝道:“赶紧给我让开,你们这么多人都拦不住他们四个,还好意思急赤白脸的来报我们,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众弟子无奈纷纷让开一条路,但被他无故喝骂心中不爽,小声嘀咕起来,“有本事你自己上啊。” 花敬言瞥了四名黑衣人一眼,怒道:“你们四个贼子到底是什么人,有胆量青天白日之下闯我芙蓉帮,却没胆量卸下面罩以真面目示人吗?” 一名黑衣人上前说道:“还请花帮主见谅,我们兄弟几个实在不便面露真容,今日擅闯贵宝地,也是迫于无奈,上峰有令,我们不敢有违。” 花敬言哼笑道:“也不掂量掂量,就凭你们几个也敢闯我芙蓉帮总舵,今日就叫你们有来无回!” “花帮主请息怒,我们兄弟几个今日能不能回去不碍事,只要帮主能将孙小姐带走的东西交给我们,一切听凭花帮主发落。”黑衣人不慌不忙地说道。 “笑话,孙铭芳乃我花家儿媳,她带来的东西就是我花家的,凭你一句话就要带走,真不把我芙蓉帮放在眼里了。”花敬言怒道。 “花帮主,我好心奉劝你一句,这东西不是个吉物,留在你花家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今日我兄弟几个带不走也没关系,但今后恐怕会有更多的人来你花家讨要!”黑衣人说完忽然尖笑一声。 花敬言见他们几个如此狂妄,心中怒不可遏,道:“废话少说,有本事就来拿,你们今日带不走,以后也休想带走,这东西我就要留在这里,又当如何?” 眼看双方火气渐长,没说几句就有动手的迹象,鲁思齐担心事情闹大,一发而不可收拾,连忙抢着说道:“东西此刻就在这里,你们四个既然上门前来讨要,就不该说话如此咄咄逼人,真要来硬的只怕你们人物两空。” 黑衣人听了这话瞬间心领神会,顿时口气一变,忙道:“阁下说的极是,是我等无礼在先,实在多有得罪。这东西对我们很重要,只要贵帮肯相让,有何条件阁下尽管说来,能做到的我等一定做到。” 鲁思齐点点头道:现在说的话就像样多了,东西想要带走也不是不行,我这有三个条件你等必须答应,否则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几个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道:“阁下请说!” 鲁思齐道:“第一条,请几位留下身份或者名号,不愿露脸可以,但若不留下一丝凭证,只怕这事将来说不清楚。” 黑衣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可以!”心想只要不露脸,就算自己胡乱编个名号又有谁知道了。 不料鲁思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立刻说道:“当然,胡乱编造的可不行,必须要拿出随身携带的令牌、文书或其他物件自证身份、名号,不然这东西你们带走了,若他日又有人上门来要,这可就说不清楚了。” 黑衣人早知此人外号神算师爷,心想:“好个鲁师爷,果然名不虚传,当真是精明无比。”不得已点点头道:“阁下放心,我们不会胡乱编造,到时自会亮明!” “好,那就说第二条,你们几个之中,是谁杀死孙老将军的请站出来,务必以死谢罪,告慰他老在天之灵。”鲁思齐继续说道。 四个黑衣人身子一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许久也不答话。 鲁思齐又道:“此人今日如果在场,就立刻站出来,如果不在场,那你们几个现在就回去吧,等找到凶手之后再来不迟。” 黑衣人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个过来吧,人家现在要你俩的性命,只能委屈你们了。老实说你们二人跟了我这么久,我也舍不得你们死,但眼下实在没有办法,不过你们大可放心,家里的事我会替你们安排妥当。”身后二人听了这话,身子竟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这最后一条是什么,阁下也赶紧说了吧。”黑衣人催促道。 鲁思齐道:“最后一条最为要紧,你们拿走东西后,要保证今后不再踏入芙蓉帮一步,不能再为难我芙蓉帮任何一个人。” 黑衣人点点头,道:“这个自然,咱们也是讲信义的,你我本无冤无仇,只是这东西现在落到你们手里,不得已才上门来讨要,只待东西到手之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只当今天的事从未发生过。” 鲁思齐轻声对花敬言道:“帮主,你看如何?” 花敬言心中觉得实在窝囊,让这四人欺上门来大放厥词,若不教训一番实在有损颜面,但看在鲁思齐费尽心思全力斡旋的份上,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愿再多做计较了,于是伸手从怀中掏出布包,说道:“你决定吧。” 鲁思齐接过布包朝四名黑衣人扬了扬,道:“东西在此,刚刚你们应允的事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黑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银制令牌,握在手上,面朝众人,令牌上锦衣卫三个大字赫然居中,右边一行小字写着北镇抚司锦衣卫百户,而左边的小字则被他用拇指遮得严严实实。 黑衣人的身份竟然是鼎鼎大名的锦衣卫,众弟子不由轻呼一声,不料花敬言只瞧了一眼便转过头去,哼笑一声,表情轻蔑。 “这么多人瞧着你们呢,你们是自己动手还是由我来动手。”黑衣人收好令牌,朝身后说道。 “不劳大人动手。”说完二人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盖,对着嘴一饮而尽。不消片刻,两人口鼻流血,蜷缩在地上不住抽搐,又过来一会儿便一动不动再无声息了。 众人瞧着地上两具尸体,心中泛起一阵寒意,这些人对自己人都这么狠,对别人还能有半点容情? “等一等”,林箫忽然叫道,“我记得那晚有一名凶手被我伤了额头,掀起来让我瞧瞧。” 黑衣人也不多说,立刻撕开一具尸体额头上的面罩,果然露出一道深深的疤痕。 “答应你们的事都做到了,东西拿来吧”,黑衣人催促道。 鲁思齐将布包抛过去,说道:“东西给你,赶紧给我走人。” 黑衣人接过布包,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取出里面的名册,只翻开瞧了一眼,忽然脸色大变,一把将名册摔在地上,大怒道:“你们竟敢拿假名册耍我。” 鲁思齐一愣,连忙上前捡起来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不禁脸色大变,上头竟然一个字都没有。“怎么会这样?”他口中一边叫道,一边来到孙茗芳跟前,将一片空白的名册递给她,追问道:“孙小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别演戏了,赶紧将名册交出来,不然迟早踏平你芙蓉帮!”黑衣人怒道。 孙茗芳也是不解,这布包是爹爹亲手塞在她手里的,难道一早就被人调包了?她冥思苦想了许久,“是船老大!”忽然冲口而出:“那晚自从出事之后,船老大和几个伙计就一直不见他们踪影,我当时也没多想,以为他们一早就被杀了丢入江里,现在回想起来,船老大曾有一次趁我爹不在,私自进入他房间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叫我撞个正着,这么看来极有可能就是他们将名册调了包!” 林箫听她这么一说,似乎恍然大悟,连忙说道:“现在想来那几个船夫的确有问题,我在上船之前因为与人争执,曾想拿起石块向一名船夫掷去,但临到出手我怕伤了他,故意掷偏了准头。我使得力道不小,若是常人见石块朝自己飞来必定急忙缩头或是的躲闪,但那名船夫一动不动,似乎料准了石块根本砸不到他,他事后装作被吓了一跳,现在想来也极不自然,此人必定身怀武功,而且决计不低。” “你们几个不必在我面前演戏,故作推诿,真当老子是三岁小孩,轻易上你们的当?”黑衣人立刻打断道。 花敬言怒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名册确实被人调了包,我没空跟你啰嗦,再不走人休怪老夫不客气了!”他见黑衣人嚣张跋扈,心中早已怒气难耐。 不料话音未落,黑衣人忽然双指一伸,暴起出手,朝花敬言胸口点去。花敬言见他来势凶猛,不敢怠慢,伸手回了一掌,指掌相交,只听噗的一声,花敬言忽然痛呼一声,手掌上赫然出现两个血洞,竟被黑衣人双指孙穿透。
众人见帮主鲜血淋漓的手掌尽皆震惊不已,脸上透露着惶恐的表情,双脚似乎被定住了,一时无人敢上前相助。 花敬言强忍着剧痛,心中懊悔不已,自己根本不清楚对方路数,实在不该贸贸然去硬接这一指。此人手指上必定暗藏极其锋利的指套,若论起真功夫,从他刚刚那一指的功力来看,决计比不过自己,可惜一时莽撞,让自己吃了这么大的暗亏。 “兄弟们,跟我上!”鲁思齐忽然高喝一声,众弟子才纷纷回过神来紧随其后。 两名黑衣人知道芙蓉帮人多势众,真厮杀起来决计讨不了好,赶紧回头各自抱起同伴的尸身,往门外走去,边走边道:“是你们自己非要惹祸上身,将来自食恶果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众人不知缘故,见黑衣人一招就伤了帮主,心有畏惧,见他俩离开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哪敢再追出门去。 此刻,花莲英、洪镇熊等一众弟子急忙围到花敬言跟前,急切地询问帮主伤势。鲁思齐也立刻派人送来金创药,并替他简单的包扎处理了一番。 花敬言被人一招击伤,在这么多弟子面前颜面丢尽,心中憋屈得不行,阴沉着脸道:“你们围着我做什么?都没事做吗?从今天开始五十人一班,每天分三班日夜巡逻,以防贼人突袭,都听见了吗?”说完转身往回走,又道:“你们几个跟我进来!” 六人又重新回厅,花敬言让洪镇熊关好门窗,接着沉声说道:“诸位,今天这事恐怕很棘手,这些黑衣人的令牌是假的,他们的身份绝不是锦衣卫。真正的锦衣卫令牌我见过,朝廷为防作假,在某些细微处有特殊印记。虽然他们的假令牌做工精良,仿制得也很像,但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 几人惊呼一声正要接话,花敬言抬起手示意不要打断,只听他继续说道:“现在不光黑衣人的来历不明,乱党名册还被人离奇调包,说明牵扯其中的还有另一股势力,这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我芙蓉帮如今吃了哑巴亏,黑衣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唯恐后面祸事不断,我要及早安排才是。” “花伯伯,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们才……才给花家带来了这么多祸事,对不起……”孙茗芳忽然痛哭起来,花莲英虽在一旁不住安慰,孙茗芳却越哭越凄凉。 花敬言摆摆手道:“茗芳,你别想太多,这事不能怪你,更不能怪孙老将军,事情既然出了,总会有办法解决,你只管放心便是。” 孙茗芳心里实在不好受,呜呜咽咽兀自哭个不停。 花敬言顿了顿继续说道:“办法我已经想好了,你们听我安排就是。洪镇熊,这几日你马上去几个分舵走一遭,将兄弟们都调回总舵,以防不测。” 洪镇熊起身道:“是!听凭帮主吩咐。” 花敬言点点头,又道:“鲁师爷,你赶紧将一众家属带到乡下暂时躲避,务必妥善安置。茗芳,你也跟着鲁师爷一起去,等事情过去了,我再派人接你回来。” 不等二人答话,花敬言继续说道:“莲英,你赶紧收拾收拾,我们连夜去趟京师。北镇抚司千户刘明义刘大人与我生意上常有往来,多少有些交情,况且这每年让他白赚的银子也不在少数。此人是锦衣卫第一高手,武功已臻化境,一手十字追魂刀千里追魂,只要得他相助,这些假冒的锦衣卫必然无处遁逃。说不定刘大人还乐意前来帮助咱们,这些黑衣人如此想得到名册,背后恐怕就是朝廷乱党,若是能将这些人抓起来,必定是大功一件,将来他升任镇抚司也是指日可待。” 待事情都安排妥当,花敬言对林箫说道:“林少侠,我芙蓉帮如今有难,便不留你小住了,你是外人没必要再牵扯其中,还是早些离去吧。你帮过茗芳,对我花家有恩,花某在此谢过,临走前有什么需要大可直说。” 林箫稍一思索道:“说来惭愧,在下如今四处漂泊,居无定所,身后还有追兵。我也不知到底该去哪,只想着一路北上,找个隐秘之处暂时躲避一段时日,可迫于囊中羞涩,只盼花帮主赐些银两,再帮我备一匹快马,在下先行谢过!” 花敬言点点头道:“这点小事包在花某身上。”没过多久,花敬言就派人送来了五百两银子,一匹快马,还有一些衣物干粮,林箫与众人道别后,连夜出得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