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山壁石刻
东鸣浩走后,林箫心情迟迟无法平静,自己平白无故落入了这么大一个圈套之中,从一派掌门人瞬间变成了阶下囚,一下从云端堕入深渊,如此巨大的起伏任谁都难以接受。 林箫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那神秘女子布了这个局引自己上套,不知道她背后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以如今造成的后果来说,一边是梅隐剑庄的庄主陈贤被杀,另一边是括苍派掌门成了杀人嫌犯,还一石二鸟成功地挑起了双方的仇恨争端,接下来会不会还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两派? 林箫不敢再往下想,也不知那神秘女子究竟与两派有什么恩怨过节,非要使这般阴狠手段来报复?偏偏自己又被关在牢中,什么也做不了,如俎上鱼rou,终将任人宰割,心中不禁焦急万分,怒气上头猛然抬手重重地一掌拍到石壁上。这一掌林箫使了全力,震得石屑纷飞,满室嗡嗡作响。 把守在洞口的两名梅隐剑庄弟子听到响动,以为林箫要逃跑,忙不迭地从甬道冲了进来,见他发狂似的用手在拍打山壁,以为他被关得太久,脑子出了问题。其中一名弟子甚是不耐烦,立即恶语相向,怒骂道:“恶贼,还不消停些,过了今晚就是你的死期了,到时看你还如何张狂?” 林箫心中气急,眼中冒火,根本懒得理会,抬手又怒拍了几掌,顶上的尘土纷纷落下,弄得二人灰头土脸,另一名弟子骂道:“这人是个疯子,咱们少搭理他,每日在此守着真是够憋屈的,咱们继续喝酒去。” 林箫发泄一阵,手掌红肿,好几处已经破了皮,只得无奈躺在冰凉的地上,仰望着顶上细长的石缝,思量着有没有办法逃出去。 这石牢卡在大山的夹缝之中,三面石壁,一面被铁门锁住,阳光雨水能从石缝中透进来,人却绝无可能钻出去,况且石缝离地有数丈之高,两边石壁甚是滑溜,连攀上去都是难上加难,见此情形,只得断了逃出去的念头。 林箫一声叹息,翻了个身,借着微弱的烛火,忽见刚刚拍打过的石壁上隐约有几处反光,细细一瞅还有些凹凸不平的细痕,似乎刻着什么图案。 林箫觉得奇怪,连忙起身拿上烛火走近细细瞧去,只见石壁上横横竖竖地刻满了线条,分明有人为开凿的痕迹,本来被一层砂浆紧紧覆盖住,让他刚刚一阵猛拍之后掉落了一块。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这背后究竟刻着的是什么?林箫好奇心起,费力将周围覆盖的砂浆慢慢剥去,顿时豁然开朗。只见石壁上刻着一个个舞剑的小人,或刺或挑,或劈或砍,姿态各不相同。 林箫看得惊奇不知是何人留下,索性将整个石壁覆盖的砂浆一并除去,露出了这山壁的本来面貌,竟如同一面光滑的大镜子。这砂浆分明是就是有人故意掩盖上去的。 舞剑小人的图案有一十七幅之多,连贯起来乃是一整套剑法。林箫初看这套剑法甚觉眼熟,分明就是括苍派的苍穹十三剑,但越往后看却越觉惊讶,虽同是此剑法,石刻上的剑招要精妙得多,连招式都多出了四招。 林箫心中不解,“为何师父传授的苍穹十三剑与石刻上的大相径庭?不论招式还是功法,比起石刻来都似乎远远不如!” 直到一十七幅图全部看完,最后留有十余行小字,凑近烛火细细一瞧,方知究竟。 原来,这石壁上刻着的一十七幅剑法图,正是当年被关押在此近二十年的括苍派前任弟子祖敬丘所留下的。此人贪图荣华富贵,被人哄骗利用,甘当鹰犬,屡屡犯案,最终被括苍派众弟子设下埋伏,联手所擒。一开始将他关押在一间废弃的屋子内,由于他武功奇高,几次险些让他挣脱铁链逃跑,无奈之下,时任掌门才下令建造了这座石牢,罚他在此面壁思过。 祖劲丘恶名昭著,括苍派上下深以为耻,对此人一直三缄其口,这么多年来,林箫对他的往事也只是略有耳闻。不过此人人品虽劣,在武学方面却是奇才,悟性奇高,一手苍穹十三剑早已练得出神入化。 这十余年间,祖劲丘在极度孤独与寂寞中度过,为了打发时间,每日只能潜心研究武学,当作闭关修炼,坚信终有一天可以武功大成,破牢而出。他将苍穹十三剑左拆右解,去腐存精,花了两年多时间,将十三路剑法整合成了十路剑法,接着又用了足足五年,凭着自己对武学方面超强的天赋又陆续自创了七路剑法,补其缺漏,惯其自然,剑招之精妙远胜从前。练成之后,他将苍穹十三剑更名为了苍穹十七剑。 祖敬丘当时年纪已过五十,为了这套剑法又实是耗尽了心血,后来虽陆续又创出两套功夫,但比之苍穹十七剑已是远远不如。直到花甲之年,祖劲丘才被释放出石牢,当时他身子骨已是一日不如一日,暗想这苍穹十七剑若后继无人,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也会随之永埋地底,无法传世。 武学高手最看重名声,不能后世留名实在乃生平憾事。祖劲丘当时对括苍门人心中犹存怨恨,自不愿留给他们,但括苍派的剑法毕竟也不能够传授给外人。一番苦思冥想之后终于打定主意,几次在半夜偷偷潜回石牢,将苍穹十七剑的图谱悄悄刻着石壁之上,刻完之后用砂石泥浆覆盖,只盼将来有同自己一样被关在石牢中的有缘人能够发现秘密,继承自己的剑法。出去之后若能技压同门,也算是替自己挣了脸面。 祖劲丘还在石牢内偷偷开挖地道,以期将来能够解救有缘之人,只是不久后便离开人世,地道挖了一半被人发现之后也给填平了。而石壁上刻着的剑法图案因被砂浆覆盖无人知晓,才得以保存至今。
也是事有凑巧,适才林箫悲愤之下,铆足了劲对山壁猛击了好几掌,将砂浆震落了一块,这才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林箫心想自己既是那有缘人,自不能辜负了祖先生的一番心意。况且这本就是括苍派的剑法,作为后人理应将其发扬光大,它朝若有机会出去也可传授给众师弟。只是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又不免黯然心塞,但转念一想,不可太过悲观,凡事皆有可能,万一东鸣浩真的将钥匙偷到了,自己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逃脱之后第一要紧事就是寻找那神秘女子以求洗脱冤情。不过那女子既然能控制住陈贤,说明她武功必然在自己之上,即使将来寻到她,又能拿她怎样?幸好如今老天庇佑,天降奇缘,赐予自己神功剑法,焉有不好好把握的道理? 想到这里,林箫顿时心情舒畅不少,急忙凝神仔细揣摩石壁上刻着的小人舞剑图案,配合每幅图案下的心法,略略比划了几下,只觉这苍穹十七剑实在是比如今的苍穹十三剑远远高明得多。他越深究越觉此剑法深不可测,不禁暗自惊叹,“这剑法若是能早些被发现,我括苍派在武林中的声望必定要远胜如今。” 林箫每揣摩一幅剑法图案,心中便对祖劲丘尊敬一分。心想:“我既然受了祖先生的教诲,理应就是他的弟子,切不可缺了礼数。”于是当即跪倒在地,朝石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念道:“祖师伯在上,弟子林箫今日得此机缘受师伯教诲,实是生平幸事,弟子必刻苦习之,发扬光大,不敢有负师伯所望。只是师伯要求弟子以此剑法挤压同门,弟子倒觉得大可不必,倒不如传给同门师兄弟也可以振我括苍派声威。师伯若泉下有知,请恕弟子擅作主张之罪。” 林箫本是嫉恶如仇之人,换作以前定不屑祖劲丘的为人,宁死也不愿叩拜这等恶人。只是他如今被人陷害身陷囹圄,又无人信他,痛苦之下性情大变,对祖劲丘竟起了同病相怜之感,焉知当时他就不是为人陷害? 林箫一下子记不住这么多的剑招与心法,他从杨轩送来的衣物中挑了两件白色的衣服,撕成几大片,再用石块蘸了泥浆水将石刻一一抄录下来,待干了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收入怀中。至于山壁上的图案,林箫担心被梅隐剑庄的守卫弟子发现,于是找了些坚硬的石块在山壁上胡刻乱画,没过多久便尽皆毁去。 此刻天已放晴,淡淡的月光从顶上石缝中洒进来。忙活了大半夜,林箫身心俱疲,也不愿再回里间,随意捡了些干稻草铺在地上,仰望着头顶上的月光,倒头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