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哥哥弟弟
冬知白自怀里摸出一封信来，重重的摔在桌上后，坏笑道：“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赶紧会须一饮三百杯吧！” 白老头慌忙的接过信来，他的手有些颤抖，以至于看了许久才看清那一个大字，荐！ 普天之下，仙门众多，想拜师的人就更多了。 有人若想要拜师，便要拿到白龙书院或其他书院的推荐，如此才会有仙门来接纳。 以云上神宫来说，想要拜师的人多如牛毛，即便每日见上一百个，便是一年都见不完，所以没这推荐信，人家是绝对不会理你的。 白老头咽了咽唾沫，这封推荐信他等了好久，以至于他当成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收进了怀里，又拍了拍才算安心。 倒也不是冬知白小气，迟迟不肯给他推荐，而是怪白老头他自己，一直抹不开这面子……可他转了一圈，又只能回到原点，还是来找了冬知白。 白老头一屁股坐了下来，为自己和冬知白倒了一杯酒。 “大恩不言谢。”白老头举杯一饮而尽。 冬知白略带不悦道：“这叫什么话，咱们以前也是书院里的同窗，这话说的有些伤情分了。” 白老头连连摆手，说道：“不伤！不伤！哈哈……只要能拿到信，杀了我都成！” “越说越混了。”冬知白笑了笑，他知道，这封信又或者信背后的意义，对白老头来说很是重大。 “你可想好了，将徒弟拱手于人的事，这千古以来还是头一遭，难免会被人诟病的。何况，你徒弟走了，这太虚观就只剩你一个人和一条狗了。” 白老头得了信不禁心情大好，他用筷子挑了挑菜，老脸顿时一黑说道：“你家锅子都没油星啊？信佛了？” 冬知白捡起一块白菜朝他丢去，笑骂道：“吃饱了就骂厨子，刚才可不是这副嘴脸啊！” “哈哈哈……”白老头夹了块豆腐扔进锅子里，这才接着刚才的话说起来。 也不知是锅里的蒸汽还是怎的，白老头的脸上有些熏红，人也飘飘然了起来，只听他得意的说道：“你懂什么，你们书院里的人，捆在一起也不如我那宝贝徒弟，我那宝贝徒弟是万年难得一……” 白老头刚想说万年难得一见，可自己刚刚不就又见了一个，只是那个有些怪。 “总之就是很厉害！” “嗯，我刚才见了，十三岁便修到了玄境，比我的洛仙还快了一步。”冬知白不得不承认，他的徒弟确实资质称奇。 孰不知，陆知凉半练不练的，十岁时灵气便已积蓄到了玄境，只是突破不了罢了。 “所以呀，这样的天才怎么可能在我那太虚观里就此一生呢……” 一团蒸汽涌上，模糊了白老头的脸，以至于谁也看不清他作何表情。 “那他知道吗？” 白老头的筷子突然一停。 冬知白见他不语，不由得恼怒起来，他说：“陈天寿！你可是做师父的呀，这种事难道不应该先问过弟子吗？” 白老头叫陈天寿，正是如今太虚观的观主。 早年间，他与冬知白都是白龙书院里的弟子，算起来，二人修的一个仙门一个则修的道门，虽不同窗但也是好友，因为二人都有同一个喜好。 陈天寿与冬知白碰了一杯，，前者笑了，明明是笑，却能看出一丝苦意。 “如果你将徒弟当成儿子一样对待，或许你就懂了。” 小楼之上，小道童拿着筷子看直了眼，锅子里漂浮的rou片散发着奇香，汤汁是鸳鸯的，一半是红油一半是清汤。 恰好，红油佐以素菜，清汤保留rou香，堪称讲究。 陆知凉拄着下巴望着他，见他迟迟不敢动筷，不禁笑道：“假客气什么，快吃吧。” 小道童的脸更红了，他本想倔强的说声不饿，可自打见了这锅rou，肚子便“咕咕”的叫个不停，着实是不争气。 小道童刚要动筷，便瞧见晚桃端着一碟蘑菇走了进来，不由得白了一眼他，没好气道：“早说呀，早说我就不收拾了。” “啊！对……对不起……”小道童不知所措的愣在那，慌的像只遇见了鹰的雏鸡。 陆知凉哈哈一笑，他身子挪到了小道童的身边，一把搂住了他的肩头，很是洒脱的说道：“你别听她的，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晚桃将蘑菇朝桌上一摔，又为陆知凉奉上一双筷箸，自己则也坐了下来。 “刚吃完，谁还吃的下去呀！” 陆知凉知道惹她气恼，便赶忙为她夹起了rou，不禁讨好起来：“这不是省事嘛，叫你炒几个菜你乐意？” 晚桃一想，也对，可这闷气并非能消散的，不由得都撒在了蘑菇上。 只见晚桃狠狠的用筷子扎起一朵蘑菇，刚要伸进锅里时，却听小道童惊叫道：“别！” “别什么别，大不了先给你吃就是了，乡巴佬……”晚桃剜了他一眼。 小道童放下筷子连连摆手，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这……这蘑菇叫‘三步笑’，只要吃了这种蘑菇的，便会狂笑不止，吃多了可是会死人的！” “什么？”晚桃一听登时大惊。 陆知凉眉头一皱，赶忙将那蘑菇夺了下来仔细观瞧。 这蘑菇的颜色确实比其他要浅上一些，而且根部略长，但不仔细看也的确很难分辨。 陆知凉是医门命宗的高徒，草石之物自然了如指掌，这蘑菇他还真知道。 “胡扯的吧？” 陆知凉朝着晚桃摇了摇头，说道：“他说的是真的，但这东西在书上可不叫‘三步笑’，而是叫褐柄菇。” “啊！”对于陆知凉的话，晚桃从来不会去怀疑，此时她望向桌上的蘑菇，不禁牙关直响。 陆知凉将这褐柄菇随手扔出了窗外，又扫了一眼那其他的蘑菇，确认并无漏网之鱼后，这才笑道：“您放心的吃吧，也不知你是命好是命孬，随手拿的一个就是褐柄菇，剩下的却没一个是。” 晚桃吐了吐舌，正要去夹些菜放进去，却是微微一停，又改去夹了rou。 晚桃涮熟了rou，直接挑进了小道童的碗中，此时的她才有了笑模样。 “吃rou。”晚桃嘴角一弯，难得的笑了起来。 小道童一愣，捧着一碗rou看了看陆知凉。 陆知凉也是一笑，同样夹了一筷子的rou放了进去。顷刻之间，他的碗便冒了尖。 小道童眼眶却是一红，他轻轻的点了点头，便缓缓的凑进了碗。 要知道，太虚观是小门小派，小到几乎被主门云上神宫所遗忘，故而太虚观过的十分拮据，以至于要靠自身耕种来养活自己。 似这一碗羊rou，对于小道童来说，便是过年也绝对吃不到的。 小道童先是无声无息的嗅了嗅，仿佛是想多珍惜一下这美好的时刻，而后，他便小口小口的吃起rou来。 正吃了两口，却听陆知凉唤他：“喂！像我这样吃！” 陆知凉说完，夹起了拳头大小的rou团，蘸满了酱料后直塞进嘴里，撑的两边的rou腮像含着大球。 小道童“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他看向晚桃，晚桃也笑了。 “你叫什么？”吃了一阵儿，陆知凉开口问道。 小道童赶忙咀嚼了起来，便在这时，晚桃笑问道：“哑巴？” 小道童摇了摇头，嘴巴一用力，将rou都咽了下去，这才能开口道：“不……不是。” “想多嚼嚼而已。”小道童明明没有饮酒，但却红了脸。 陆知凉笑道：“你若喜欢吃，便吃个够，倒也不用如此。” 小道童点点头，看着陆知凉他说：“我叫陈核桃，道号冥心。” “哪个核桃？核桃的核？核桃的桃？”晚桃笑眯了眼，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这种名字的，或许她遗忘了一个叫花笙的小和尚，仔细想想，这二人还是绝配。 小道童重重的点着头，他缓缓的放下了碗，说道：“我是师父捡来的，师父说，当时捡我的时候我缩成一团，身上皱巴巴的就像一只核桃，于是便叫了这个名字。” 话一出口，，晚桃便感到鼻头一酸，正如陆知凉所说，她就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又或者，晚桃联想到了自己，只是突然觉得心头上像被人扎了一支毛笔，既疼又痒的。 “我……我再去切点rou。”晚桃不想听下去，起身便也要朝外走去。 “够吃了，jiejie，真的，我吃不多的。”核桃生怕她是嫌弃自己吃的多，赶忙朝她挥了挥手。 晚桃看也不看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声“坐那儿”。 陆知凉又问他：“你师父叫什么？” 核桃看着晚桃离去，心中一时慌了神，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若是做错了，那便不好了。 核桃小嘴一撅，说道：“我师父叫陈天寿。” 陆知凉一副了然的模样，点点头说：“哦，原来是太虚观的观主。” 核桃听他说完，如获至宝般的惊喜了起来，忙追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呃……书上看的。”陆知凉心中暗自一叹，太虚观在仙门之中可太出名了，全观上下只有两个人和一条狗，据说狗的修为都比观主要高，但……估计是杜撰吧…… 核桃却信以为真，脸上不禁洋溢起了期待，一时间便忘掉了晚桃，又继续问：“什么书？怎么说的？” “呃……”陆知凉不忍伤他，也亏得他书看的多，于是张口便说道：“书上说，太虚观乃是云上神宫的分支，因太虚无形太上忘情而得名，观中相传研习云宫的《太贞九篇》，不过真假不知，至于别的我也记不太清了，总之，是很厉害的。” 好在陆知凉还真知道一些，东凑凑，西拼拼，倒也能对付过去。 核桃的两只小手一直在揪着道袍，直到听他说完后，这才解脱似的松了开。 核桃笑道：“对对对，说的都对，师父常说，我们的主门是天下第一，看来我太虚观也是很出名的嘛！” 陆知凉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看着傻兮兮的核桃，他不知怎的越看越觉得喜欢，于是突然说道：“叫哥哥。” 核桃却也不知怎的，竟然想也未想便叫：“哥哥。” “弟弟。” “哥哥哥哥，哥哥。” “弟弟弟弟，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