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六章 一堆故人
王勇低声问道:“大人,去不去?不去的话卑职护着你冲出去,光天化日之下,晾他们也不敢胡来。==” 宋楠脑筋飞转,忽然拱手对来人笑道:“这位兄弟,你家王爷是谁?我记得南京城好像没有哪位王爷住着呢。” 那中年人拱手道:“我家王爷是江西南昌府的宁王爷,宋侯爷当不会不认识吧,至于我家王爷为何在南京城,这等事还是侯爷当面去问,小人只是负责来请人的。宋侯爷,请把,王爷在那边大船上候着呢。” 宋楠点头笑道:“原来是宁王爷,那可是我的老熟人呢,那你还不头前带路?” 那中年人一挥手,三条堵住去路的小船瞬间划开,中年人伸手朝不远处的龙舟一指道:“王爷便在那条船上,小人先行引路,侯爷可莫要跟丢了,若是跟丢了,小人怕是要被王爷责罚了。” 李大牛厉声喝道:“你这人废话恁般多,你会被如何干我家侯爷什么事?你便是被砍了脑袋,难不成还怪我们不成。” 那中年脸上那个‘色’变,脸上‘阴’毒之‘色’一闪而没,立刻堆满笑容道:“是是是,这位爷教训的是,小人说错话了。” 说罢不复多言,摆手命小船掉头划回。宋楠给李大牛一个赞许的表情,大牛现在也历练的‘精’明,什么关头说什么话,什么时候维护自己的威严都拿捏的‘挺’不错。这些话手下人说出来比自己说出来更有威严,自己只需带个表情往那一杵,这威严便出来了。 王勇低声道:“大人,真要去?” 宋楠点头道:“心中已经暴‘露’,藏着也没意思,再说这也不是什么鸿‘门’宴,没有什么危险,走吧,宁王爷也是我宋府的主顾,莫忘了白纸坊他是第一个买下大宗房产的顾客呢。” 宋楠的小船跟着那中年人的小船往不远处的龙首大船缓缓划进,周围十余条小船远远的缀着,似乎是担心宋楠的小船会突然突围逃走,直到宋楠的船抵达了大船之侧,这些小船才缓缓隐没在黑暗的河面上。 高大的龙首巨舟之侧,一只活动的木制楼梯被放了下来,在船舷下方看不见上面的情形,但能听到甲板上有人吩咐迎接宋侯爷的声音,宋楠自然记得这声音,确实是朱宸濠无疑。 扶阶而上,宋楠一冒头,便看见红灯闪烁的宽阔甲板上,数十人簇拥着一名身材高硕的人站在不远处,由于是逆光,虽然没看清那中间之人的面容,但从他头顶紫金冠在灯火下闪烁的光芒,身上云锦‘春’袍发出的淡淡光晕,便可知,这人便是朱宸濠。 “哎呀,宋侯爷,你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呀,你我也算是有缘,京城一别忽忽一年,没想到今日竟在南京城又相见了,哈哈哈。”朱宸濠爽朗的大笑,张开双臂上前来,神情亲密的似乎要给个熊抱。 宋楠整了整衣衫唱了个‘肥’喏九十度拱手道:“宋楠参见宁王爷。” 朱宸濠上前来一把挽住宋楠的手臂道:“来来来,进去喝酒,来了南京居然都不来见我,你这可不对。” 宋楠苦笑道:“王爷,您这可冤枉我了,这是南京又不是南昌,我哪知道王爷也在这里?我昨晚才抵达南京,也压根没时间去打听王爷是否在这里,这可不能怪我。” 朱宸濠哈哈笑道:“是是是,倒忘了这茬了,进去说话,还有几位好朋友要给你介绍介绍。” 宋楠双目一瞟,已经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七八个人,虽然都没穿官服,但想必一定是南京城的官员了。 灯影绰绰脚步杂沓,朱宸濠拉着宋楠步入仓中,说是仓,不过是四周立了廊柱,挂上几幅帘幕,而现在帘幕挽起,想必是为了刚才观看比赛的方便;一桌热腾腾的酒席刚刚摆好,显然是为了自己的到来而准备的。 “宋侯爷,给你介绍一下,这一位是南京兵部右‘侍’郎唐珏黄大人,这一位是南京吏部‘侍’郎陈辉石陈大人,工部王涛大人,礼部宋超大人,给事中江大人,你们亲近亲近吧。”灯光下,朱宸濠指着一干官员笑盈盈的介绍。 这些人一一上前见礼,宋楠微笑还礼。 南京兵部右‘侍’郎唐珏拱手道:“久仰宋侯爷大名,今日能亲眼见到大人尊容,实在是万分荣幸。若非昨日小犬唐突了大人,我们还都不知道您莅临南京,下官替昨日犬子之行向侯爷致歉,侯爷大人大量,莫放在心上。” 宋楠诧异道:“我和贵少君素不相识,哪来的唐突?” 唐珏叹道:“侯爷不知,昨夜寻衅的那姓唐的少年,便是小犬。家‘门’不幸出了个纨绔之徒,下官已经令他禁足在家,不让他出‘门’为祸。” 宋楠恍然大悟,哈哈笑道:“原来那位追着云霄阁‘花’船要强行非礼的公子哥儿便是你唐大人的公子?” 唐珏以手掩面道:“惭愧,惭愧之极,若非大人手下留情,这畜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事后他跑来家中教人去围堵大人,我听说之后便赶来制止,侯爷从上了云霄阁‘花’船之上,老夫虽眼拙的很,但是有人却是识得侯爷真容的。于是下官便将此事告知了王爷,没想到王爷和宋侯爷是故‘交’,哈哈哈,这可不巧了么?” 宋楠微笑点头,原来自己的行踪便是因为这小子而暴‘露’了,昨夜自己也不知道朱宸濠在南京,所以那一番打闹惊动了什么人也不太确定,现在看来,却是自己‘露’了踪迹,被人看到真容了。 宁王爷哈哈笑道:“是啊,昨夜比赛一结束,本王便命人去核实,想请侯爷来见面喝酒,可没想到侯爷神龙见首不见尾,就那么无影无踪了。宋侯爷,你下手动作‘挺’快啊,谁不知道云霄阁的沈云烟是卖艺不卖身的,要‘花’十万两银子才肯献身,宋侯爷是给了银子呢,还是让那妞儿动了真情呢?这么快便打的火热,居然能躲在她的‘花’船之上,哈哈哈,有趣。” 宋楠大笑道:“王爷,你这么说话,是要让我家宅不宁了啊,我那一屋子醋坛子要是听到您的这番话,还不要吵个一年半载?我这次来南京只是出来消遣散心,没打算惊动任何人,误打误撞和沈云烟结识也是意料不到,可没您想的那么多。” 朱宸濠呵呵笑道:“解释便是掩饰,人不风流枉少年,咱们男儿年轻时若不想办法风流些,难道老了干看着?啊?哈哈哈。” 众人一顿狂笑,朱宸濠这么说话,有人或许会认为是粗俗,但在此刻,给人的感觉却是亲切随意,男人一谈到这些话题,之间的距离立刻便拉近了许多,就好像可以随时称兄道弟了一般。
“哦,对了,还有个人我要向宋侯爷介绍,不过好像你们是老相识了,谷公公,别躲着了,宋侯爷来了。”朱宸濠高声叫道。 后方屏风处喀拉一响,一个矮矮壮壮的身影缓缓走出,胖嘟嘟的脸上带着招牌般献媚的微笑,眼神中却总能看出一切不踏实的感觉,正是谷大用。 不待宋楠动作,谷大用抢先行礼,口中第一句话居然是:“侯爷,皇上他身体可还好?” 宋楠大为佩服,虽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但起码谷大用于礼节上是不亏的;若有人将这一幕告知皇上,也许会勾起皇上十余年来和八虎们朝夕相处的感情,只可惜宋楠是绝不会去说的。 “皇上一切安好,谷公公若关心,何不上折子亲询?” 谷大用心中暗骂:“我几乎每月都上折子,但谁不知道这些折子皇上一份也见不到,都被张永那个狗东西给截留了。” “是是是,见到宋侯爷,一下子便想起了京中旧事来,不免心中甚是唏嘘怀念。今日若不在此相见,宋侯爷恐怕都忘了我谷大用了吧。” 宋楠呵呵笑道:“谷公公过谦了,见了谷公公我也想起了些旧事。谷公公如今在南京城也不算沉寂,我在京城都听到几次你的大名呢,怎会忘了你谷公公。” 宋楠口中的所谓旧事跟谷大用口中的旧事可不一样,谷大用想起的是在京城的风光过望,宋楠想起的是谷大用在刘瑾支持下陷害自己的事情,这二者相差天上地下。 谷大用略有些尴尬,赔笑道:“俱往矣,一晃两年过去,有些事已是陈年往事;如今提那些旧事也是无益,人嘛,还是要往前看的。” 宋楠笑道:“说的在理,往前看才是正道,不过也要引以为鉴。别人都对宋某的好宋某永远记得,对宋某的坏,宋某也会记得,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听宋楠的话头不对,朱宸濠忙‘插’话道:“本王素闻你们之间有些纠葛,但已经过去了数年,如今也算是故人重逢,当年的事情本王也有耳闻。谷公公是身不由己,毕竟刘瑾这个大‘jian’臣在朝掌权,谷公公也是无奈之举。今日重逢之日,看在本王的面子上,两位一笑泯恩仇往事再也休提如何?” 宋楠静静不动,脸上带着冷笑,气氛一时极为尴尬,朱宸濠有些下不来台,正脸上有些不快浮现的时候,猛听宋楠放声大笑道:“好,一笑泯恩仇,宁王爷既然都这么说了,宋楠岂会不识抬举。谷公公,从今日起,你我旧事休提,一切重头开始,不知谷公公可愿意呢?” 谷大用大喜道:“多谢侯爷宽宏大量,今夜咱家要陪宋侯爷畅饮,不醉不归。感谢王爷从中调和,和宋侯爷之间的事情一直是咱家这两年的心病,这下好了,睡觉能谁踏实了。” 朱宸濠嘿嘿笑道:“你是担心他锦衣卫的人夜里来取你的人头么?” 众人一愣,旋即全部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