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四章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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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修行者，无论修行何种法诀，无论继承何种职业，资质，机缘，资源，契机缺一不可。

    或许这四种其中之一缺失，都可以通过其他方法弥补。通过秘法提升资质，通过天机寻求机缘，通过积累不求资源，通过准备积攒契机。

    但是有一种，是不在其中，而默认基本认同的一点就是，心境。

    心境不难达到，所以基本默认拥有，但又不可缺少。莽也好，和也好，特定的法诀需要对应的心境。

    可是从没听说过哪家修炼，是在心境混乱如麻，顾盼担忧时修炼的。心乱则情急，急则出错，连灵气运行路线都不能指引，还怎么要求灵气按照你的需要添砖加瓦？

    这就好比世上分好人坏人，结果你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而是个傻人。好人坏人都有理智，只是性格不同，但傻人没有理智，傻人或许有傻福，但鲨臂没有。

    林希不觉得自己会有傻福，但是现在他确实夹在两难之间，又乱又急，这种情况下修行，基本上是去药店开红枣，吃枣药丸的节奏。

    但是却是唯一的选择了。要么，等到空间全部塌陷，成为没有意义之物，要么，就迅速升阶，停止时空的破碎。

    林希不断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下心思放入气海之中，但怎么也无法做到，空间不间断的剥离声，每一声都好像一个无法躲避的音节，敲击在心房之上。夹杂着些许林晚荷的倔强，生玄的长笑，这些都无法让他做到哪怕心静半点，更别说感受无处不在的各种气息了。

    “我给你提供一种办法，你自己考虑。”

    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的沐雪儿，耳边不断传来林晚荷和生玄之间毫无保留的战斗之声，颇觉得心烦。便在此时，她忽然注意到林希拿起了腰间的黑沙。

    这两只漆黑沉重的枪支她也见过，也大约能够了解枪中聚集着怎么样可怕的力量。本以为林希拿出这东西是打算对付生玄，却发现后者只是神情恍惚之后，赫然对准了他自己！

    “等等，你犯什么失心疯！”沐雪儿突然爆发的情绪让她自己都吓一跳，也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只要立刻阻止林希这种鬼上身的荒唐行为。

    黑沙中的力量并不是林希所属，所以也是可以对林希造成伤害的。

    一直在毫无保留的战斗，此时已经被黑暗抹去了近半肌肤的林晚荷也吓了一跳，情急之下，几乎不假思索的道。“你要做什么，别做傻事！大不了我不和他拼命就是了！”

    生玄也几乎忘记了进攻，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林希这是要做什么，神情阴鸷，眼神闪烁不定，时刻注意着周围。

    只有林希自己清楚他在做什么，周围的喧闹声似乎都随着黑沙出手，漆黑的枪口对准自己眉心，那种无限逼近什么都没有的空白的真实感时刻萦绕在心头，让他心中呈现着没有任何温度的冰凉，平静如水。

    但这种状态只是暂时的，而且用的多了也没有用了。只有亲身体会，无限接近那种空白，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凉才会刻骨铭心，并且维持相当长一段时间。

    这就是凤九提供的办法，与毁灭擦身而过的凉意，比任何镇定剂都好使，也能让他暂时放下一切俗务，心如止水。

    与他心境相连的柯蕾当然知道林希的想法，忍不住讥讽道。

    “在不久之前，你可还是无法摆脱我的影响，控制不住毁灭的欲望的。毁灭的欲望也是包括自己在内。你现在想用我来赌命，岂不是自取灭亡？”

    这个答案，林希也不敢肯定，因为此时握住黑沙的手正在微不可查的颤抖着，那种暴戾恣睢的心境再次浮现在心头，好像冥冥之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扣下扳机，结束一切。

    “我不是要用你去消灭谁，我是要用你保护我珍惜的同伴，包括你在内。而现在，对我开枪，也是保护他们必然的一步。我不会，被你影响的。”

    这次可不像是平常，毁灭的念头升起还可以强行控制自我。为了无限接近毁灭，他必须要将毁灭的厄潮贴着身体，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差距都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哪怕只有一点点影响，让他攻击偏移了一点，都是必死无疑。

    可是眼下，已经是绝路中唯一的生路。

    林希不在乎自己，但是此间还有许多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东西。让他不得不挑选这条路。

    “那你可要握紧一点，我可不会帮你。”

    颤抖的动作逐渐停下，林希眼中突然现出一丝垂暮的死气，然后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漆黑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眉心！

    那一瞬间，世界仿佛失去了一切颜色，失去了一切声音，只有连白色都没有的一片空无。

    在这种空无之中，林希感觉到自己的神识无限放大，飞出了这片空间之外，飞出了玄元，飞出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

    时空的刻量，只有一念，一念始终，无我无他，任何世界，都只是一念，而在世界之外，又有什么东西？

    林希心中刚刚升起好奇，忽然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身体某处，出现了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笑脸，正对着自己梨涡浅笑，可是他的记忆似乎堆积了无数尘埃，尘埃的缝隙间影影绰绰，就是不完整。

    他想要顺着缝隙的纹理扒开，可是发现这些尘埃就像是最锋利的磨砂，拨动之间，三两下就化为了一片光滑如镜的空白。

    我在做什么？我要做什么？我做了什么？

    林希在朦胧中又听到了一声笑声，这次他看见了一张绝美的脸庞，这张脸庞的五官好像没有一点锋锐的棱角，柔媚的快要滴出水来。而这次似乎更加熟悉一些，只是林希刚刚推动记忆，立刻又成了一片空白。

    伴随着空白的，是一阵不明意义的绞痛。林希已经忘了痛的定义，但是难受，非常非常不舒服。

    随后，笑声越来越频繁，出现在身体上的脸越来越多，越来越丰富，但无一例外，不出片刻就被磨平，化作空白，再也不复存在。

    林希就这么站在一切的尽头之处，什么都没有的空白之处，茫然无措，就像个傻子一样，只是心中的痛，好像要将他撕开，扯碎，最后终于在某个极限之中，所跨越的那些世界挤碎了他的身体，每一个伤口下的微光都像是痛的宣泄，微光连成线，就像是冰裂纹的瓷器一般，再也支撑不住，爆炸开来。

    林希豁然惊醒，木然的看着眼前正在剥离的空间，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耳鬓之间，那里，没有任何伤口，唯有冰凉彻骨。

    或者说，林希此时全身都冷如玄冰，但是那里是所有冰凉的源头。

    直到此时，纷陈杂乱的信息才再次冲击而来，世界仿佛活了过来一样，而林希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哪怕他听到了沐雪儿带着哭腔怒骂，听到林晚荷言语中的悔恨，也不为所动。只是傻呵呵的摸着鬓边，回味着一些东西。

    原来，他不是害怕毁灭，他害怕的是，身边的人一个个远去，甚至连记忆都消失不见。这才是他最害怕的东西。

    最贴近毁灭之时，带给他的就是这种感觉。

    因为失去过，所以才会珍惜，因为害怕，才会奋不顾身。

    “清意，我的身体就交给你了。开始吧。”

    天子望气并不是某一种元素的法诀，它包含的是万事万物的本质，流动的规律，以及灵气的源头。神级以前，主要是观人，所以只需要灵气的累积即可。而神级之后则是观已，塑造全知全能的紫府，这需要林希举一反万，通过每一个元素的尽头研究其相通之处，是一个非常漫长的积累过程。

    但是有天生便是与世界同源的清意来说，只要顺着她的指引，将一切梳理一遍即可。

    上一次梳理，完成了元素单位到意的改变。这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