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珞珈 上 委屈

    还在仔细的整理着已经熟睡的林的外衣的小丫头，已经有了些许疲惫。

    即使已经熟睡，林的身体，还是不安分的扭动着，好像做了什么噩梦一般。像小孩子一样紧紧蜷缩的身体，时不时抽动的眼眉，令小丫头心疼不已。

    而林，还沉浸在那些伤心的画面中。

    青衫老者点到即止，将脸色苍白的少年，拉扯着，走出了广场。

    周围的环境不知何时，又起了变化。等到林惊醒时，却赫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被山洪摧毁的村庄废墟前。

    村庄的边缘处，一队穿着林无比熟悉，咬牙切齿的土黄色军衣的士兵，正在那里翻找着什么。好一番动作后，才来到那个略微高大些，像是这些人的首领一样的人面前，叹息的摇着头。

    那个高大的首领全身也全是泥浆，褐发，侧颜有些苍老。只见转过身，摇摇头，蹲了下来。

    也就是他蹲下的时候，将一个脏兮兮的小小身影露了出来。

    林的眼角，不自觉的跳动了一下。

    即使全身都是泥水，但那一抹靓丽的蓝色，那刻在灵魂深处，挥之不去的蓝色！让林几乎忘了一切，发自内心的呼喊了出来。

    “珞珈jiejie！”

    林兴奋的跑了过去，眼中，只有那飘然的蓝色，再无其他！

    甚至，他都忘记了，那一抹蓝色的主人，只是个还没有他大的小丫头。

    林满腔兴奋的跑过去，一把要将那个身影紧紧的抱住。他有数不清的思念，想要倾诉。

    但他却抱了个空。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臂，恍若无物的穿过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回到自己身前，傻了。

    “小友，那只是个幻象。不要入局太深了。”

    身后，青衫老者的身影淡淡传来。

    “幻象？”林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自然是幻象。虽然她确实是珞珈没错，但是你倒是看看她才多大。”

    林这才回转过来，注意到了这些。但他脸上的茫然，却更多了。

    “时空这东西，除了那个家伙以外，没几个人敢碰的。我也一样。所以为了让你见到这些画面，我只能用障眼法一样的办法，给你展现这些幻象出来。”

    老者高深莫测的笑了一声

    “小友，你对天天念叨的珞珈，真的了解么？”

    林看了看幼小的珞珈，失魂落魄的走了回来。

    老者清了清喉咙

    “这是5岁的珞迦。她是被这个村的妇人捡来的孩子。虽然一头蓝发，与众不同，但面孔可爱，很是讨人喜欢。因此在这个村子中，淳朴的村民没有任何偏见的，悉心照顾了五年。”

    “但后来，天威难测，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上游的湖水泛滥，山林中的泥石流将这个淳朴的村子洗刷的一干二净。唯有珞迦，在卷入泥石流的过程中，意外的被路过执行任务的，时任卡勒特副总指挥使的胡瓦利特救了下来。带回了军中。”

    “但其实，这也是她悲苦的开始。”

    “可以说，珞迦以后的行为，与这一村的村民以及胡瓦利特的教诲不无关系。”

    画面开始倒退

    林看着画面中，那个有些苍老的褐发老帅哥，在滚滚的泥石流中，毅然的冲了进去，用身躯当做盾板，抵御着泥石流的冲击，将怀中有些狼狈的小珞迦，抱了出来。怀中，小珞迦绝望中带着一丝憧憬的目光，在黑暗中，褶褶生辉。

    “很抱歉，你的村庄已经被冲毁了。那些村民也俱都不知去向。抱歉，我们无能为力。”画面中，那个叫做瓦利特的老男人，指挥着大批裹着雨衣的部队在废墟中翻找了许久，最终无奈的走到了女孩的身前。

    “那些善良的村民，也一定不会希望你就此沉沦。带着他们的希望，活下去吧。”

    “你愿意，跟着我们回去么。”

    女孩转过悲伤的视线，看着老男人，“你们？”

    “对，我们”老男人点点头，提及我们，一副傲然之色油然而生“卡勒特组织，为了应对野兽的侵扰，而诞生的以守护人类为目标的组织。维系种族安危，守护弱小，建立公正秩序。就是我们一生奋斗的追求与荣光。”

    说完，老男人这才想起自己是对着一个懵懂的小女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感觉是不是有点傻。”

    “其实我只是想说，我们会照顾好，，，”

    “不”男子的话还没说完，女孩就轻轻的打断了“一点也不傻。村子里的那些叔叔阿姨，一直都是这么教导我的呢。”

    看着努力掩饰着悲伤，神情认真的小女孩，老男人也笑了。

    画面再次变化。

    “然后，瓦利特便将珞迦带了回去。悉心教导着。不得不说，如果真的有天才，那珞迦，就是无愧的天才。在制定好珞迦的路线后，她只用了短短几年，便一跃成为了军中最为耀眼的人物。从十二岁开始，仅仅学习训练了三年的珞迦，就已经将漫游枪手极为重要的枪法和体术完美的融会贯通，一身枪斗术炉火纯青。那年的军中大比，珞迦取得了十八项全营第一，被当时已是卡勒特总指挥的安祖称赞为‘我不如她。’惊艳了所有人。并破格提拔成左翼统御总指挥，没有依仗师父瓦利特的余晖，而是完完全全凭借着自身实力。

    其实那时的她，并不能真正理解守护的含义，只是偏激的理解为，只有变得更强，才有资格去守护卡勒特的荣光。那是他师父一直灌输给她的东西，也是被她牢牢刻在心中，并时刻引以为傲的东西。”

    “值得一提的是，那时的卡勒特早有分歧，只不过矛盾并不算深，为了维护卡勒特的安定，以瓦利特为首的守旧派，一直在忍耐着而已。”

    循着湖面上的画面不断变化，老者一一的解释着。

    画面变化，是一处战场。

    “后来，因为军中的命令，珞迦不得不接受了各种各样的入侵任务。尽管她本人很不情愿，但瓦利特坚信，可以逐渐的填满那些战争分子的野心，为了卡勒特这个他心中的信仰，他选择了隐忍，选择了唯稳。他相信他可以与他们沟通，最终可以说服许多人认同他的理念。恢复卡勒特的荣光。

    所以，同样以此为信仰，并将瓦利特视为天的珞迦，不得不默默的接下了这些任务。虽然很想消极处理，但她手下，想着升职的野心家大有人在，几番鼓动下，她能号令的部队已然不多。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部队无情的侵占着一个一个城镇，却无能为力。她也只能竭尽她所能，将那些无辜的老弱妇孺保护下来。

    为了卡勒特的稳定，她眼睁睁的看着青壮的军民被吞噬，为了守住卡勒特的最后的名誉，守住心中最后的良知。她又站了出来，去将那些妇孺救下。怎么说呢，人类不是有句话么，当了裱子，还要立牌坊，用来说她也并不过。

    但她其实也只不过是少女罢了，还在花季中懵懂，向往着美好的少女。却为了师父的命令，为了师父的理想。陷入了这种深深的矛盾中。

    而被她救下的人，也不会去感激她。你并不能指望多少人会理清恩怨，分而视之。他们只会想，你们人把我们杀光了，你们的首领又出来将我们救下。

    真虚伪。她的手下和被救下的人，都会如此说。

    这种里外不是人的折磨，一直在纠缠折磨着她，好几次，她都快要被折磨疯掉。若不是有些被救下的人还会理解，感激她，若不是她手下还有人在鼓励支持她。若不是她心中的信仰，若不是她师傅的夙愿。她早就倒下了。

    你不会理解她那种矛盾自责的心境。

    即使如此，她也已经有些麻木了。不会在有自己的想法，往后种种，不过是因为师傅的吩咐，亦或是战友的随同罢了。这种麻木的隐忍，就这么慢慢的积蓄着，波澜不惊。”

    画面跳到一个昏暗的屋子中，蓝发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窈窕的少女，坐在一处床榻边缘上。

    床榻上，那个褐发的中年人，已经须发皆白，被病痛折磨的不成样子。

    “后来，瓦利特心病成疾，药石无效后，也终于想开了。他将珞迦招来，希望她放下一身重担，离开这已经肮脏不堪的地方。”

    “珞迦很聪明，她看穿了瓦利特还没有放下的夙愿，但同时也明白他更希望她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他说的是真心话，但是却隐隐有些不甘。

    所以珞迦拒绝了，她接过了瓦利特留下的人脉和资源，将一切委屈埋起，接任了卡勒特最臭名昭著，虚伪的职位，并以更为张扬的态度和战争分子对峙着。”

    而两边的矛盾，终于在那一次彻底的爆发了。

    画面变换，成了一间宽大的实验室，林有些眼熟。

    “有一天，她的手下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实，卡勒特的总指挥使，安祖已经灭绝了人性，将无数的俘虏像对待畜生一般，肢解，做实验。”

    “知道这一切后，对于腐朽到了骨子里的卡勒特终于彻底绝望的珞迦，带着自己的大批人手，去找安祖算账。那一次，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珞迦，第一次下了狠手，将助纣为虐的一个实验室主管，给削成了人棍！”

    “但可惜，结果你也知道了。她输了，她再强，也只是一直在人的极限体能下的强势。而安祖，却已经研究出了一种新的资源。所以她输了，不止输了，还被安祖一枪贯穿，重伤濒死。”

    周围的环境，像是被浸染了油彩的幕布一般，缓缓的晕开，最终，色彩褪去。变成了一片无垠的雪白。

    茂密的森林，漫天的大雪。以及雪地中，那一条刺眼的血带。

    林的眼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