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前夕

    “查我？”宁夭华挑眉。

    非烟道：“是。”

    宁夭华轻笑，“那就让他们查，只要他们查得到的话。”

    放下毛笔，宁夭华遣退非烟，便去看了雪青，雪青的伤口已然结痂，倒是还没完全好。

    她伸手抚上雪青的脸，说道：“若不是我，你断然不会遭此罪。”

    雪青已然受宠若惊，“主子切勿如此说，雪青是主子的人，为主子生，为主子死，只要能帮助主子，就是为主子丢了这条命雪青也在所不惜。”

    “其实……”宁夭华定定望着她，说：“就算是你对我说这番话，我也不会真的相信你。”

    雪青一惊，慌忙想要解释，宁夭华却是笑着摇头，说：“不用，并不是你的问题。”

    “那……”雪青想了想，还是讲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简公子呢。”

    简玉衍，她曾听非烟提过，是主子的心腹之一，一直都跟在主子身边，对主子情有独钟。

    “你看着我。”她笑着，眸子里空荡荡的，“这样的我，甚至不懂什么叫zuoai恨情仇，又如何去相信一个人。”

    雪青微怔，忽然想起了宁夭华的那些残忍手段，再看看这双毫无感情的眼眸，似乎此时才终于明了，原来并不是她不愿意相信别人，一个连基本的感情都无法理解的人，又何来信任。

    到底经历过什么事，让主子变成这样，雪青没由来的竟是一阵心疼，心疼主子？这个念头忽然闪过脑海，她不由得愣住了，为什么会这么想，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需要人心疼么。

    但是对于主子的身份，她还是难免好奇，这样一个女子，没有人不想知道她的身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似乎看穿了雪青的想法，宁夭华笑道：“想了解我？”

    雪青有些惶恐，却还是点了点头。

    宁夭华坐下，雪青连忙替她倒了水，宁夭华轻抿了口凉水，说：“在我十二岁那年，我的父母死了，我被一个大婶捡到祁府当了大少爷的贴身丫鬟，可怜的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为大少爷倾心，懵懂的爱情让她迷失了自我，为了大少爷她毁了容，丢了性命，在最后的濒死之际却被残忍抛弃。”

    她在笑着，从这张脸上雪青看不到该有的愤怒或者是悲哀，用淡漠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后来，我被人救了，活了下来，为了不再被权贵愚弄，所以日日苦学，勤于习武用毒，为了让自己铭记这些曾受过的耻辱与活着的使命，每两个月我就会惩罚自己，你所看到的我背上的伤，其实与他人无关，都是我自己做的。我从不觉得自己善良温柔，对别人如此，对自己更是如此，我用尽一切方法爬到了如今这个位置，只是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她含笑说着，眼神如此坚定。

    雪青完全愣住了，怪不得主子如此冷血，她对自己都能下那么重的手，做出那样的事……可是虽然如此，她还是觉得，主子的勇气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就是整个世界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思及此，她不由更加敬畏这个人，那是种打从心底尊敬对方的感觉，此时她也总算真正彻底明白了非烟为什么会服从主子，为主子那样尽心竭力，不是被主子所逼迫，而是在内心深处就已经对这个人充满了憧憬，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这些都与你有关，还有我的计划。”她抬眸看向雪青。

    “主子请说。”她的态度愈发恭敬。

    “从刚才的话你也应该听得出，我曾伺候过的人便是如今的祁王，而现在你要扮成我，嫁给他，而我，则要嫁给世政律。”

    雪青点点头，她并不是足不出户，也曾听闻过祁王要取一个名叫叶无忧的女子，她那时就怀疑主子有两个身份，如今主子的话只是坐实了她的想法，她不在乎祁王会怎么对她，她现在能做的只有无条件地服从主子的安排。

    “世政律这几日有没有找过你？”

    “找过，我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宁夭华道：“辛苦你了。”其他的话她也不用多说，该做的承诺已经做了。

    出门之时才道：“你应该记得我方才说过的话，我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的手段，我的这些话，你且仔细思量。”

    “是……”

    雪青赫然点头，主子的意思她懂，如今她知道主子这么多的秘密，若是泄露半分，主子绝不会心慈手软，那些所谓的生不如死的手段，主子一定会全部施加在自己身上，不过……绝对不会有这么一天，不会背叛她，永远不会，雪青目光坚定地看着宁夭华远去的背影。

    几日后，祁王府送来了聘礼，金银珠宝，绸缎布匹，衣饰被褥，一箱箱堆满了院子，宁夭华将这些所有东西都弄到了雪青的园子里，说这些都是属于她的了，雪青狂汗，这些所有东西她觉得自己十辈子都挣不来。

    宁夭华看着雪青吃惊的表情，却是好笑。

    雪青要假扮成叶无忧，需要熟记的东西太多，雪青很努力的铭记这些事，这些日子她被吩咐每日都要跟随宁夭华一个时辰就是为了学习宁夭华的各种行为举止，让她不要在成亲之前就被祁王发现，祁王心细如尘，就是极短的接触时间都有可能被他察觉蛛丝马迹，因此她必须小心谨慎。

    而祁王即将娶这名叫做叶无忧的丑女之事也传得沸沸扬扬，有不少去宁府想看叶无忧真容的人都被徐叔赶走了，当然，来巴结她的人也有很多，可惜这些人打错了算盘，这个叶无忧看起来似乎很会做生意，但其实对官场之事一窍不通，她难道不知道若是此时与他们这些为官的人打好关系，以后会捞到更多好处吗。

    这些小官小吏当然想巴结叶无忧，祁王是出了名的乖戾嚣张，就算他们想没脸没皮的讨好他，不过也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罢了，人家压根儿就不屑一顾。

    平日被祁修欺辱已经很不爽了，如今又在雪青这儿吃了闭门羹，这些官员自然心里更不舒服，祁王他们是对付不了，不过在这婚宴上他们一定要好好整整这个叫做叶无忧的丑女，想来祁王也一定不喜欢这个其丑无比的女人，更不会护着她，若不是国师鸠天罗有言，祁王断然也不会娶她，如此他们也不怕得罪了这个女人，到时候势必要让她下不来台。

    而自从初三开始，宁夭华就已经搬到了醉仙楼后面的醉月居，平日里简玉衍也住在那里，如今她作为简玉衍所谓的meimei雪青，自然也是住在此处。

    这几日婚期将至，简玉衍自然很不开心，虽然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但从他的行为处事不难看出他的心情很不好。

    宁夭华说：“你放心，三月之内我会让他休了我。”

    简玉衍咬牙：“不能让他碰你。”

    她眨眨眼睛：“当然不会。”

    “如果他敢动你一根毫毛，我就把他的手指切了。”

    宁夭华好笑，笑得没心没肺。

    大婚前一日，简玉衍将宁夭华带到了地下室，她的上半张脸虽跟雪青相似，但二人总归有不同之处，而简玉衍就是要将这些不同之处抹去，让她变成雪青的模样，如此，便只有用江湖早已失传的易容术来补救，但是要他们要蒙骗的却是那个祁王，到底能不能安稳过关，还有待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