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曾经

    现在回想起来，宁夭华的心居然没有预料中那么难过，也毫不悲哀愤怒，仅有的只是淡漠，她的美眸依旧那般波澜不惊。

    世政律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望着美景说道，“美吧？”

    “美。”她淡淡一笑，“现在上山？”

    “不，我们还要等一个人。”世政律在旁边的一块巨石上坐下。

    宁夭华随口问道，“不知王爷要等的人是谁？”

    “还有谁敢让本王等的？”世政律故作不悦地反问。

    “说得也是……”那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把自己跟祁修一同约出来，这个世政律在盘算什么，而且祁修放话病重，怎么能说出来就出来，宁夭华皱起眉头，。

    世政律才不管宁夭华所想，倒是有些不耐烦道：“祁哥怎么还不来！”

    宁夭华没有接话，看着群山沉默不语。

    片刻后，一顶华丽的轿子落在了前方的平地上，接着，一名身材修长精瘦有型的男子便从轿中出来，男子一袭冰蓝色长袍，衣裳袖口露出银色镂空梅花的镶边，他腰系玉带，脚踏黑色长靴，一张脸出奇的俊美，如刀刻而成的立体五官精致完美，微抿着的薄唇透着樱红，深邃的眼睛好像容不下任何事物，他只是那么随意地站着，便自成一股高不可攀的贵气。

    此人不是祁修是谁。

    祁修下轿之后，轿子里跟着出来了一名娇俏少女，少女样貌甜美，穿着粉色襦裙，裙摆百褶摇曳，煞是可爱动人，她正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九公主。

    世政律一惊，连忙上前，“小九，你怎么来了？”

    九公主娇嗔，“怎么，我不可以来吗？”

    “可以可以，哈哈哈。”世政律连忙赔笑，估摸是自己约了祁哥出来，刚好小九也约了祁哥，结果现在撞一起了。

    现在有叶无忧在可不太妙，祁哥跟她那气氛实在太明显了，小九肯定会发现什么，世政律暗叫不好，于是一边跟九公主嘻嘻哈哈，一边又用余光打量着边上那二人，果然，那二人此时一直互相望着对方，那眼神到底在交流着什么，他是一点也看不懂，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深情对望？也不像，还不如说他们是想吃了对方不吐骨头呢。

    九公主本名乃世政瑄，为人乖巧懂事，乃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小女儿，因此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与别的公主不同，她虽活波却不顽劣，与她接触过的人无一不夸她聪明可人，这也是皇上宠爱她的原因之一。

    世政瑄顷刻也发现了站在一旁的宁夭华，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位jiejie是谁？”

    “民女叶无忧，见过公主殿下。”宁夭华微微点头。这人就是九公主世政瑄？据闻她早就对祁修心生爱慕，似乎很想当这个祁王妃呢，如果祁修真要逼她，那她或许还可以拿这个九公主当个挡箭牌利用利用，就是不知道这尊小佛能不能挡住地狱修罗了。

    世政瑄闻言连忙阻止，“哎呀，无忧jiejie外面人多口杂，你别这般称呼我，叫我小九就行了，一会省得麻烦。”正如世政瑄所说，周围有不少人都看了过来，这一行人容貌出众，再加上穿着打扮又与寻常百姓不同，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是。”宁夭华笑着点头。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上山吧。”世政律说着带头走在前面。

    “七皇叔等等我。”世政瑄嚷着便跟了上去。

    祁修跟随其后，他修长的身影被斜晖拉长，阳光透过清晨的薄雾倾斜下来，他黑色的瞳孔中微光流转，那张俊美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光，而他一身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却始终不曾退却，如此人物，仿若本不应存于世间的谪仙。

    而宁夭华则跟在他的左后方，与祁修的面无表情不同，宁夭华的眉梢眼角都带了些笑意，再次踏上百花山，宁夭华的心境却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三年前，她被祁修抛弃在这山野之中，濒死之际被鬼医所救，与她一同的还有五十个孩子，年龄皆不超过十五岁，他们或被掳来，或被捡来，或自愿，每一个都是鬼医的弟子，这三年间，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习武生存，却被告知谁也不能有感情，可那句话说得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别的孩子开始逐渐在交往中产生依赖，宁夭华却永远是独自一人，不跟任何人来往，任何人打交道，她就像一个行尸走rou般的存在。

    最后，在两年前的一天，他们开始了生存挑战，五十个孩子只有一人能存活，所有的信赖土崩瓦解，感情灰飞烟灭，在死亡的恐惧下，孩子们开始背叛对方，只为了活下去，为了逃离这无穷无尽的百花山深处，人类最丑陋的一面彻底暴露了出来。

    而宁夭华的杀戮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毫无感情可言，毫无信赖可依，她清扫了所有所谓的同伴，直到最后一个人——简玉衍，一个跟他同岁的小子。

    那时依旧是这样的天，刚下过雨，林子深处散发着一股泥土混合着血的味道，她的手上沾满了血，脚下是五具尸体，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落在她的身上，面无表情的她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骇人，如同人间兵器。

    简玉衍就站在她的前方，面对这样的她，简玉衍没有丝毫的恐惧，用平稳不带一丝顿挫的声音对她说：“你可以选择不杀我，而我则会成为你的手足，永不背叛。”

    宁夭华怎会相信他，这个世界上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己，不过，这都无所谓，如果能有人替她卖命那也好。

    于是，她放过了简玉衍，那低沉而略带了些笑意的声音在简玉衍耳边响起：“若你背叛，我当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哎哟，小九，你当心点儿！”世政律的一声惊呼将宁夭华从记忆中拉回了现实。

    似乎是世政瑄差点摔了一跤，而此时世政律正一手拉住她，直到她平平站稳才松手。

    “谁知道这山路这么滑嘛。”世政瑄不满道。

    “祁哥，你走在后面怎么也不看着点小九，万一摔了可怎么办，皇兄会……”世政律抱怨着一边看向祁修，结果这一看他吓得立马噤了声，怎么祁哥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世政瑄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打圆场：“没事没事，都怪我自己没看脚下啦，下次我自己一定当心，一定当心。”说完她赶紧拉着世政律走前面。

    山路虽崎岖倒也不狭窄，宁夭华上前与祁修并行，说道：“听闻祁王大病，怎么我看，似乎祁王身体好得很呢。”

    祁修侧眸看了她一眼，道：“正因为病重所以才要出来出来舒缓心境，你既懂医术，难道不明白个中缘由？”

    这个狡猾的男人很明显没病，他到底在计划什么，宁夭华隐约觉得前面似乎有个陷阱在等着她。

    听到这边说话，世政瑄回头看了一眼，连忙问世政律道：“七皇叔，祁哥哥跟无忧jiejie早就认识吗？”

    世政律沉默了片刻，才道：“嗯。”

    “认识多久啦？”

    “啊哈哈……”世政律挠挠脑袋，“这个我也不清楚。”

    “应该是很久了，他们看起来好熟的样子。”世政瑄的语气中带有一丝nongnong的失落。

    不怪世政瑄会注意到这边，虽然宁无忧与祁修只交谈了一句，但那个对任何女人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祁王大人居然有耐心跟一个女人说话，所有跟祁修有过接触的人想必都会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