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你还好么?
圣城大殿 昏暗之中,有星辰闪耀,此起彼伏的亮光交织成绚烂的以太之海。 “安格鲁的观测记录还没好么?” 阿尔伯特主教凝视着最西方的角落:在那里,星海黯淡,仿佛被黑暗吞没了,只有隐约的光亮传来,断断续续的,却什么都看不分明。 “太慢了,拜耳。”他说。 “乐师协会的人力有限啊,大主教。”拜耳摊手。 他的投影自安格鲁而来,浮现在他的身旁,他的影像闪烁着,似是不稳:“现在的情况,光是勉强维持通讯就已经花了好大力气了。” 在星空之中,尼伯龙根的声音传来,平静而温和: “毕竟是神之化身降临,以太之海现在还残留着大量的杂波和噪音。梅菲斯特先生已经上传了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记录。 我正在跟拜耳先生的资料对照参考中。很快,就可以将杂音过滤。” “尽快吧。” 阿尔伯特主教摇头,“但愿是我想多了——最近一旦有什么事情牵扯上安格鲁,便会令人觉得不安起来。” “不必紧张,阿尔伯特大主教,已经结束了。”尼伯龙根说,“这一场战斗,是人的胜利。” “但愿如此。” 阿尔伯特垂着眼睛,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很快,杂波和噪音的清理开始了 那一片无尽的星海骤然变化,安格鲁之上的黑暗被放大了。画面迅速变化,像是以百倍的速度一遍遍地播放着。 在模糊的黑暗中,干扰讯号被一层一层地过滤掉,还原出了本质。 隐隐有阿瓦隆的庞大轮廓从其中浮现,代表着以太波动的涟漪此起彼伏的在其中诞生。太多的波动掩盖了细节。只能看个大体的模糊。 在其中,最醒目的毫无疑问是那烈日和深渊交战的气息,它们所掀起的涟漪和波纹撕碎了其余一切的波动。覆压在最上方,威势绝伦。 一缕纯净之光游走在虚空之中。将整个战场封锁,直至双方分出胜负。那是创世纪所划定的界域。 影响剧烈的颤动着,直至最后,深渊的气息消散。 “沉默了这么多年之后,石中剑依旧这么锋利,真是可怕。” 阿尔伯特反复地观测着画面,心中默默地推演着乐理:“虽然不知道它究竟距离往昔的全盛时期还差多少,但以目前的征兆来看。恐怕相差不远。” 拜耳问:“我觉得各国关注的,其实是它是否继承了‘天国降临’的力量?” “安格鲁很狡猾,他们将战场放在阿瓦隆之影中,不仅仅是占据地利,也为了隐藏石中剑的具体情况。这个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 阿尔伯特淡淡地说:“对于圣城来说,这也无关紧要——只要安格鲁将这一份力量用以应对天灾,那么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 “这是圣城的态度?” “从数百年前开始,圣城就是这样的态度。” “太直接了。”拜耳叹息,“难怪圣城不讨人喜欢。” “拜耳,在这一座圣城里。占据了整个人类世界百分之三十的力量,如果我们学会了委婉、去跟别人虚与委蛇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害怕、辗转难眠。 ——不讨人喜欢。总好过让人当做怪物。 比起对天灾和妖魔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外交家来,我们更希望能培育出更多开阔土地的乐师。 在墙内的世界里争权夺利,太没有意义了。” 拜耳听完笑了,“这算是‘傲慢’么?” “这是敬畏,拜耳,对这个黑暗世界的敬畏。” 阿尔伯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继续抬头,仰望着星空中的影像。 如果常人的世界在这星空之下的话。那么教团的职责便是让视线穿过那灿烂的星空,去凝视那看不见光的黑暗。 - - 在虚幻的星空之中。那一战的记录在以百倍的速度不断的重复着,随着一遍遍的测算和演绎。原本模糊的景象,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忽然之间,阿尔伯特抬起手,将影像定格。 “这是什么?” 在星空之下,黑暗的阿瓦隆中,有一道硕大的月轮缓缓升起。 它投入了以太之海中,便掀起了层层激荡的涟漪。虽然和石中剑与深渊的对战来说简直渺小到不值一提,可其中所蕴藏的乐理构造简直令人咋舌。 那一轮月光看似宏大,实则细微。 在仔细的观测之下,它仿佛是某种极度精密和完美的造物,像是钟表一样,成千上百个音符化作了齿轮旋转,组成了音程、演化了乐理,构建起了乐章,最后投映在以太之海中,幻化出这一轮完美无瑕的月。 “天人感应?在阿瓦隆之影里?” 阿尔伯特愣住了:“简直见鬼了!” 拜耳端详片刻后点头,“构思很精巧呀,像是艺术品一样。” “不,表面的精巧相比,我更在意的,是它表现出来的气息……” 阿尔伯特端详许久,轻声感叹:“简直浑然天成,以幻入真。恐怕演化到最后,足以融合真正的月相。” “你确定只是进阶正式乐师时的天人感应么?不是更强的世界共鸣?” “虽然不是,但距离也相差不远了。没想到安格鲁近几年还有这样的天才。这种几乎形成实质的底蕴,只要经过几年的准备,冲击共鸣简直轻而易举。”
阿尔伯特看向拜耳,“这是安格鲁哪位大师的弟子?” “不知道。” 拜耳摇头:“在我们提出的问题里,唯有这个被忽略了。麦克斯韦的书记官保持了沉默,似乎出于上层的授意。” “不愿意自己国家的苗子被圣城挖走?”阿尔伯特摇了摇头,“有这样的人才在,未来十几年后,恐怕又是一位新的大师。安格鲁不愿意放手也情有可原。” 拜耳笑了笑,将剩余的资料提交,投影便消散了。 毕竟这是跨越了几千公里的长途投影,每分每秒都耗资巨大,哪怕预算充足,这种地方也还是要节省的。 大殿中恢复了寂静。 在寂静中,阿尔伯特一遍遍地观察着记录,直到最后,忽然察觉到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就在那一轮圆月落入以太之海的瞬间,那交织的细小涟漪扩散向四面八方的同时,似乎还带着什么信号和讯息。 “我……在这里?” 阿尔伯特缓慢地解读出了其中的含义,忍不住笑了起来:“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这位乐师真是不甘寂寞,不要吸引到以太界深处的什么存在才好。” 这个小细节很快就被他掠过了,只是当整个记录达到了结束时候,他又愣住了。在动荡的月光中,他似乎又感应到了什么信号的传来。 可是那波动太过模糊,他看不清楚。 “又是月光?”阿尔伯特皱起眉头,“这次他说了什么?” 无人回应。 “尼伯龙根?你在么?” “我在。” 尼伯龙根的声音温和:“请问您有什么吩咐么?” “刚刚的信号是什么?” “主教你看错了。” 尼伯龙根淡淡地说,“刚刚什么信号都没有,只是普通的杂音而已。接下来您的观测不会再受到类似干扰。” 阿尔伯特点头,继续将心神投入了观测之中。 许久之后,观测结束,将所有结果和数据记录在了‘尼伯龙根’的‘书’中之后,他便离开了。 而在那一片寂静的星空中,那一夜的记录却依旧在不断地重复着。星空幻化,波纹此起彼伏,令人目眩神迷。 在那一片星空之中,有人说:我在这里。 过了很久。 过了很久。 又过了很久。 同样的星空之下,似是有人轻声问: ——你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