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
婵衣撇了撇嘴,这一世她一心想避开的人,怎么出来一趟哪里都是他影子,像是跗骨之蛆似得甩都甩不掉,眼下又冒了出来,还问自己记不记得他,不过是在比武场见过一面,怎么就一副熟人的语气了? 这厢,简安杰还在拱手作揖,等她答话。 婵衣拉了娴衣就走,连一句礼貌的询问都没有。 娴衣却被简安杰那般玉树兰芝的风采吸引,忍不住道:“二jiejie,我撞到这位公子,理应……” “是他自己走路不看路,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要去广安寺看灯么?还不快走?”婵衣不欲与简安杰纠缠,拉着娴衣径直走着。 忽然,一个沉稳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夏小姐……” 这个声音…… 婵衣扭头一看,果然是简安礼,她笑跟简安礼打招呼。 “安礼公子也出来看灯?” 简安礼点了点头,上前几步问道:“夏小姐的风寒好了么?” “嗯,”婵衣轻声答道,“已经大好了。” 她说着话,忽的发觉简安杰目光投过来,眸子发深,若是前一世看到他这个样子,她必然要上前好言劝慰一番,可这一世,她只是眉头微蹙,不动声色的转开了目光。 简安礼见女孩儿脸色红润,不似前几日那般面色苍白,又见她身上披着厚实的披风,放下心来,转而才发觉女孩儿娇美的脸颊微微鼓起,脸上有一丝不悦的神情,他愣了愣,不知她因何事生气,顿了顿,才道:“与家兄四处走走,夏小姐刚刚可是从河岸边过来的?” 婵衣这才看到简安礼身边的诚伯候世子简安逸,之前在外祖母的寿宴上头见过一次,她冲他颔首笑了笑,“刚刚在小摊边吃了碗汤圆,”她伸手指了指小摊的位置,“就在那边,安礼公子若是饿了,倒是可以去吃一碗,味道很不错……你们若是从这边走的话,”她看了看这边的街道,“没有什么好看的花灯可以瞧了呢。” “我们正巧要去广安寺,”简安杰看了眼简安礼,“八弟,你方才不是说广安寺的花灯很新奇么?” 简安礼一愣,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他看向简安杰,发觉他的眼睛里带了些深色。 就听简安逸道:“广安寺么?倒是听说广安寺里引进了一批外邦人做的花灯,还有一种叫做什么水晶走马灯的,去看看倒也无妨。” 既然简安逸都这么说了,简安礼自然也就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婵衣忍不住咬牙,简安杰分明是听到了自己跟娴衣的话,才会忽然说这样一句。 “二jiejie,真是太巧了,我们也要去广安寺,倒不如……”娴衣话说到一半,忽然被婵衣狠狠掐了一把,忍不住泪眼汪汪起来。 婵衣简直想骂她无脑,这样的话听起来哪里像个闺秀说出来的,这般轻佻,若被有心之人听到,还当夏家家风不好,她瞪了娴衣一眼,眼中警告之意让娴衣忍不住低下头去。 “既然如此,那不打扰了,我们先走一步了。”婵衣冲简安礼福身,拽着娴衣先走了。 这下子,便连简安逸都看出来,夏家的小姐是不愿意跟他们一道了。 简安杰脸色愈发的差,他就这般不堪,让她多看一眼都不甘愿么?他抬脚要走,衣角忽然被一只小手拽住。 “七哥,你看我买到了什么!”一个只有七八岁大的娇俏女孩儿手中捏着好几只糖人,仰起头用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简安杰,小手拽着他的衣角,将手中一只糖人递过去,“呐,这个孙猴子是给七哥的,还有这个和尚是给五哥的,这个猪头是八哥……”女孩儿将手中的糖人一一分好。 简安杰摸了摸女孩儿的头,笑道:“还是meimei有眼光,七哥带你去广安寺看灯。”说着一手拉起女孩儿rou包子般圆滚滚的小rou手,一手拿着糖人往广安寺的方向去了。 简安礼捏着手中的糖人,忍不住苦笑,怎么到他就成猪头了……再想到简家的嫡小姐就一个简安然,平日里千般宠爱,骄横惯了,初见他这么一个从外头认回来的庶兄,虽说没有各种刁难,但私下里总会用这些小伎俩来提醒自己跟他们的不同,也就渐渐释然了。 他看了简安逸一眼,问道:“五哥,我们也去广安寺看看吧。” 简安逸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反正他也是出来散心的,既然大家都去广安寺,他也跟着去看看好了,总不好让弟弟们出了什么岔子,虽然出了岔子他也没办法圆回去,但好歹有人一同跟他担责任也好。 …… 这边婵衣刚刚走过广安寺的正门,寺院中的一座阁楼上就传来轻轻的说话声。 “夏家小姐过来了,一定要看准了再下手,雇主说了,要让夏家小姐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发现,你可别跟从前似得,杀了就了事,一定要让她名声扫地才行!” 那人懒懒的扫了说话的男人一眼,“你的话太多了。” 语气虽然淡淡的,但话中却蕴含一股冰冷的杀意,让男人心中一跳。 “好了,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自个儿看着做吧。”男人扔下一句这样的话转身走了,心中却对那人不满了起来,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自己念着旧情,介绍生意给他,却被他这般无视,往后他甭想再从自个儿这里接到任何的活儿! 黑暗中的人动了动身子,背后隐隐有些痒,他忍住,低头看着底下大殿之中人来人往的热闹,眼中透出一股子冰冷,无论是怎样的热闹都与他无关,他冷笑了一声,翻身下了阁楼。 …… 婵衣行至大雄宝殿,抬头看着殿中肃穆庄严的神像,在渺渺的檀香烟雾之下,这些泥胎塑的神像脸上的表情越发显得的悲天悯人,广安寺在云浮城中也算的上是一座古老的庙宇了,虽不能跟大佛寺相比较,却也算是云浮世家之中愿意来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寺庙。 她手中拿着三柱香,歪头思索,上一个上元节是什么时候过的,怎么她已经快要忘了。 随着上香的人潮一同将香插在香炉之中,她没有去求签也没有问吉,她相信吉人自有天相这句话,虽然前一世的他作恶多端让人不齿,但这一世他分明只是一个单纯美好的少年,所以他不会有事。 跟着娴衣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灯,她的思绪渐渐走远,不知不觉到了殿外卖平安符的地方,娴衣手中拿了一只平安符,摊开手给她看。 “二jiejie,你看这只平安符后头还画了一只小兔子,委实可爱,我们求几只回去给母亲吧。” 婵衣点了点头,伸手去拿她手中的平安符,就听背后有人喊了一声。 “夏婵衣!” 是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陌生的紧,婵衣看着手中的平安符,没有理会,反倒是身边的娴衣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当下便被那男子吓了一跳,哆嗦的躲到婵衣身后。 婵衣察觉不对,抬眼看过去,眼睛蓦地睁大,那是个蒙了面的男子,持着刀就逼了上来,像是要动手杀人似得,她连忙抓着娴衣往后退,此刻她才注意到,卖平安符的地方人烟稀少,往来的也只有三五人,大家都在寺院前头看灯,鲜少会有人在上元节来求平安符,而那些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自发的往门边退了出去,只剩下她跟娴衣和一些来不及躲的人。 眼瞧着刀要砍在娴衣身上,婵衣从怀里掏出匕首,猛然间就刺了过去,因为上一次在顾家发生过那样的事,导致她出门都会随身带着匕首,而男子的目标是娴衣,没设防之下被她刺中,却没有呼一声痛,似乎她没有刺中似得,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扫了婵衣一眼,继续挥刀对着娴衣砍过去。 婵衣莫名觉得那双眼睛有几分眼熟。 娴衣见那男子的攻击她,吓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忍不住指着婵衣大声道:“别,别杀我……她才是夏婵衣!” 婵衣脸色一变,蓦然明白过来,这是一场精心安排的劫杀,那句“夏婵衣”是为了确认她的身份,以免错手杀了别人,却没料到自己懒得回应,反而是娴衣忍不住看了男子,才招来杀身之祸。 男子沉寂的眼中顿时有了一丝波澜,刀锋一转向她而来。 婵衣此刻顾不得指责娴衣的落井下石,快步后退,用匕首护在身前,冷声道:“夏天,夏琪,你们还愣在一旁做什么?给我拦住他!” 夏天跟夏琪都被吓傻了,直到听到这样一句,才反应过来,一人一边的去拦男子,婵衣趁着这个功夫,一把拽起娴衣往门口退,锦屏刚刚去给广安寺添了香油钱,转过来看到这一幕,吓得心胆俱裂,直将她们二人拉着往门口跑。 而夏天跟夏琪一人挨了一刀,又被重重的踹了一脚,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不知是死是活,而那男子欺身上前,刀锋一转,冲着婵衣而来。 空气之中蕴藏了浓厚的杀气,锋利的刀刃上反照着花灯的光亮,让人眼前一花。 男子忽然感觉面门一痛,手就有些握不稳刀刃,不知何时,门口进来三名少年,其中一名少年手中还拿着半个猪头样子的糖人,男子摸上了自己的脸,果然,刚刚打向自己的正是另外那半个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