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知无不言
“末将不知。”徐末低下了头。现在的易刀贵为国公，身份地位与昔日今非昔比，再也不是那个被自己追得满山跑的穷乞丐了，徐末选择了避其锋芒。 徐末推不知，易刀是不信的，他既从安西被调来了定辽，怎会对定辽一无所知？不过自己也没法太过强逼，来硬的自己可就不占理了。一旦挑起北边三王和朝廷之间的矛盾，事情就大发了。 “那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易刀问道。 徐末低头回道：“武定公自便。” 易刀也不与他再啰嗦，转身向定辽王府中走去，经过阻拦他的士卒身边时，士卒害怕地避让了一下。易刀心里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自己本来想挑起事端，逼得徐末出手，自己再将他就地擒下，甚至当场格杀都可以。论武功论身份，徐末与现在的易刀都无法相提并论。可是徐末却选择了隐忍，易刀可就没办法借题发挥了。 这士卒拦住他也算尽忠职守，易刀觉得颇为对他不住。 “你做得很好。”易刀想了想还是夸赞了他一句。 “人知罪，人知罪，求国公爷恕罪！”士卒吓得腿一软，当即跪在霖上，他以为易刀的是反话，要和他算旧账呢！ 这下可把易刀给整得尴尬不已，也解释不清了，索性直接越过他走了过去。 其余士卒也不敢阻拦，纷纷避让，易刀和白星龙二人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定辽王府。 刚进入王府，就只见数十名美貌婢女分站道路两旁：“武定公吉祥！”看样子，定辽王也是收到了消息，知道自己来了。 “啊？哦…好，吉祥吉祥…大家都吉祥。”易刀常年奔波在外，还没见过这个阵仗。自己在京城虽也有府邸婢女，可红蓝那都是招的寻常人家能干活的普通女子，哪比得上这些婢女，一个个长得如花似玉，看得易刀眼睛都有些花了。 众婢女见易刀局促模样，不禁掩嘴一笑：“武定公请。” “好…好，请…”易刀鸡啄米一般地点头。 婢女们身姿摇曳，步履款款地走在前面引路，易刀在后面待众婢女刚一转身，立马收起了刚刚的痴相，望向白星龙。 白星龙也心知肚明，左手拇指早就将宝剑推出鞘寸许，随时以防不测。 在婢女们的带领下，易刀和白星龙一路向宅院深处走去。这一路上，易刀是越走越心惊，就连白星龙都忘却了戒备，只顾着欣赏这偌大的定辽王府了。 一路上，各种假山鱼池，竟然足足有十余处之多，庭院也足足有五六个。厢房，耳房，客房，正厅，别厅，游廊更是不计其数。易刀都忘了自己进了几重垂花门，索性放弃了记住路径，老老实实地跟在婢女后面，有路便走罢了。 每过一处转折，每进一道拱门，都有一名婢女候在一旁，向易刀曲身行礼，指引方向。 “都南淮富庶，可南淮王府我也去过，比起这定辽王府来，真是巫见大巫了。”易刀由衷地感叹道。 寻常人家的宅邸多为三进三出，富庶一点的也就五进五出，七进七出的宅邸已经算是顶了了，可是这定辽王府，易刀走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更别提去注意这是几进几出的了。 走了半炷香的工夫，易刀终于来到最后一处庭院，也是定辽王府的会客主厅。一名年轻人站在主厅外，静静等候着。 “武定公，这便是我家王爷，奴婢们告退。”婢女们为易刀引荐，然后纷纷鱼贯离开。 易刀点头，“依依不舍”地目送一众婢女离去，待婢女离开，这才转头望向了那年轻人，大启定辽王田慕秋。 定辽王田氏，祖上也是追随启太祖征战下的九人之一，战功赫赫，最擅奇袭。启朝开国的多场硬仗都是多亏了他率兵奇袭，打敌军一个出其不意，奠定了几大关键战役的胜利。 后来，立国之初便有人向田氏进言，既擅奇袭，不可留于中原，恐朝廷生疑。田氏深以为然，自请远赴定辽，以消朝廷内外戒心，堵下悠悠之口。这一守，亦是六百年。 “武定公易刀，拜见定辽王。”易刀身为国公，地位不及王爷，先作揖拜见。 定辽王田慕秋长得其貌不扬，甚至可以略显丑陋，不过到底是王公世家，骨子里还是透着一股高贵气质，脸上也挂着和熙的笑意。 “武定公不必多礼！请！”定辽王将易刀请进了主厅。 进入主厅，众人分宾主坐下，下人们立马端来了香茶，奉到了易刀和白星龙的面前。 “定辽苦寒，茶水恐不及中原甘甜，还望武定公莫要见怪。”定辽王客气地道。 “哪里，这茶水…”易刀刚尝了一口，差点就要吐出去，忍了半，最后还是动用内力，才将嘴里苦涩的茶水吞了下去。 定辽王望着易刀的窘迫样，笑道：“实不相瞒，我也是听武定公喜好喝茶，派人从南方运了些回来，就是怕武定公哪一日有空来我这定辽，也好招待。看样子，我这是弄巧成拙了。” 易刀连连摆手：“定辽王有心了，茶这东西不宜久储，尤其是定辽这寒冷之地，喝不了了。” 定辽王拍了拍手，下人连忙上来撤走了茶盅，不一会儿，端上来了热气腾腾的奶酒。 “武定公，请。”定辽王举手示意。 易刀端起酒盅，浅尝了一口：“嗯！奶香醇正，这倒是好喝！” “哈哈哈哈，武定公若是喜欢的话，在此多住些时日也无妨，回了南方，这奶酒可就尝不到了啊！”定辽王盛情道。 易刀再饮了一口，放下了酒盅：“王爷，实不相瞒，在下有些心事，还请王爷为在下解惑。” 定辽王田慕秋笑道：“但讲无妨，知无不言！” 易刀心里暗自腹诽：“哼，知无不言，得好听。” “在下见城中兵马，好似皆是安西兵马，却穿着定辽军的甲胄，这是何故啊？”易刀上来就直奔主题。 定辽王回道：“安西，北地和我定辽军换防了，因此安西军穿着定辽军的甲胄，出现在奉城。” 易刀本想好了正锋相对的腹稿，没想到这定辽王竟然全盘托出了实情，搞得他有些不知所措：“这…那为何要换防呢？” “北夷人马在塞外，近安西而远定辽，若不时常换防，让兵员休整，只怕安西早就支撑不住了。” 易刀缓缓点头，这倒也是，三王一团和睦，同气连枝，可是北夷人不会派出兵力三方攻打，只会猛攻一处，最近的安西自然是首当其冲，深受其害。这么来，换防倒也合情合理。 “可是，换防的兵马在城中往来巡逻，就连城中古稀老者都言未曾见过城中涌入这么多的兵马。敢问王爷，这又是何故啊？”易刀继续问道，不把事情弄清楚他是不会罢休的。 定辽王田慕秋慢慢道：“只恐城中百姓生乱，故而调兵入城。恰好三军换防，留军管制百姓，防止生变罢了。” 易刀吃了一惊，这也是可以随便的吗？ “王爷！那好端赌为何要管制百姓呢？”易刀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追问过多了，人家王爷在这里的藩地里，只要做的不是太过分，没做什么伤民害民的事，自己管那么多干嘛？ “三藩之北，共有沙城两百余座，我们全数放弃，退守藩地。北夷人不日或至，怕百姓恐慌，不得已而为之啊。” 一句话把易刀给懵了，这位王爷还真是知无不言啊。这么劲爆的消息也是可以随便告诉我的吗？ “武定公是不是还想问，我们为何要抛弃辛苦铸就的沙城，退守藩地啊？”田慕秋笑问道。 易刀连连点头，他太想知道了。 “中原的南淮，东鲁，楚湘一一被收归朝廷，且不论谁对谁错，是何缘由，我们只知道，从此之后再无南淮，东鲁，楚湘这些法了。若现在格局不变，百年之后，下只知道大启有镇边五王，而非八王。” “若是我们三王再不想想办法，只怕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虽然我们的初衷都是保民安民，可是这王爷的位子，怎么也不能在自己的手上丢了不是？”田慕秋的笑意有些减退。 易刀紧盯着田慕秋：“所以你们才将塞外的沙城全部放弃，退守藩地。北夷人压至眼前，朝廷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养寇自重啊这是…”完之后，易刀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太大胆，但是也太聪明了。 田慕秋道：“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易刀望着田慕秋，心中提防了起来，试探着问道：“王爷就不怕我告上朝廷吗？” 田慕秋摊手：“就是告上朝廷也无妨，北夷不日就到城下，朝廷还能拿我们怎么呢？而且近来我们都在忧虑如何将这三藩之地的事情告于朝廷，没想到武定公就亲自来了。” 易刀有些憋闷，合着自己是给他们来传话来了，怪不得知无不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