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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李燕若泄愤

    布衣首辅第一卷小元霸第二百三十四章李燕若泄愤打了近二十个回合,石大军占些上风,鞭梢掠过头顶扫落端方的襥头。发髻一乱他不得不退回自家阵内,叫道:“儿郎们护住本将!”

    众人一拥上前抢他回来,石大军部也重新变回雁翅阵,便围将上来攻打对方的两翼。

    正鸡飞狗跳之际端方派出去接后续部队的船回来了,见状不敢靠岸,只得将人卸在南岸上,然后又掉头回来接这边的人。

    一来一回的功夫,端方的人已经步步后退到了水线上。他们是乌合之众,即便端家兄弟训练也不过才几日,哪里顶得住有战斗经验的青衫队,那金花阵更是闻所未闻了。

    只听端方大叫:“儿郎们快上船,撤退!”众人便溃散了,纷纷丢了兵器、扔掉头盔,涉水爬上船或把住船帮……。

    这边石大军制止了部下的追击,倒不是给那端方面子,他怕再追下去自己人乱了阵脚,而且也担心码头那边别出什么意外。

    于是在青衫队的欢呼声中,端方等人惊魂未定地回到南岸。“兄长、兄长,你没事吧?”端严跑来将披风给端方披在肩上。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那青衫队的头领果真厉害,为兄拼尽全力也只能堪堪抵挡而已。”说着他给端严看自己被震裂的虎口。

    “兄长都难以抵挡?这可如何是好?”端严大惊。

    端方看看周围:“队伍不能呆在这里,咱们赶紧回城,紧闭城门再做商议!”端严听了连忙叫起众人回城,匆匆点检失了四十余人,也算不小的损失。

    李丹见到岑五是在过桥之后。他原本以为这人身材高大魁梧,没想到是个外形瘦小,容貌丑陋的,两条胳膊似乎还没有陆九的大拇指粗。

    光看外形,“好鬼”这个称呼真是贴切极了。“君不随我等去么?”李丹关切地问:“万一这事有人报上去,只怕伤了君的性命,那可是我之罪过了。”

    “爵爷不嫌某丑陋鄙薄,待我如常,已非常人所能。如今亲娘尚在,身不由己。待侍奉老人家终年,福必追随爵爷,到时还望容纳。”岑五叉手恭敬回答。

    “五兄纯孝,老人幸福,些许薄礼,请为老人家添寿。”李丹亲手奉上五十贯钱钞。

    岑五见他以为老人添寿之名,不好不接,谦逊一番便接下了,然后说:“有福在,至少北郭一定心向朝廷。待光复之日,福定为前驱!”

    “五兄信人,我记住了!”李丹转向雷吉士:“先生,五兄来时无人看到吧?”

    “爵爷放心,我们把每个人眼睛都蒙住了,用提人问话的口实带他出来,使马车载到这边。待会儿再用这法子送回去,再无人能疑!”

    李丹点头:“那就劳烦先生。”说完对岑五道了珍重,上马追赶大队。待他与前队会合,传令来报,说城里出来伙贼兵抢滩,结果被一片石给打回去了。

    “嗯,这个石头终于开窍,知道不轻举妄动了。”李丹听完汇报笑着对高汉子说:“看来那三鞭打得有效果!”

    “而且恰到好处。”高汉子很少见地奉承了一句,李丹哈哈大笑。山下路上,车马接连不断。

    先头的第二连部队已经抵达清湖,并在菡萏山布防,后续大队进入清湖休息,工程排开始查看嵬河上的过河点及桥梁情况。

    每个人心里都高兴至极,因为都知道只要抵达清湖,前面已经没有多少可以阻止全营回家的力量,他们终于突破重围出来了!

    “哗啦!”,李肃一脚踹塌了放杜鹃花的架子,整盆花倒在地上,破碎的陶片溅得到处都是。

    “啊哟,这是怎么啦,进门就这样大火气?”大奶奶窦氏听说老爷到家,便过来看看,刚进门就唬得全身一颤。她狐疑地看眼缩在一旁的李长景,后者悄悄摆手表示不干自己的事。

    窦氏没再说什么,只是招呼下人们进来收拾、打扫,一面暗地咬牙。这盆杜鹃可是好品种,她花了不少钱和心血在上面呢。

    “那些王八蛋,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势利小人!”李肃还在屋里打转转,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你说的是谁呀?”窦奶奶刚说完这话就见李长景给自己使眼色,急忙喝令屋里的人都先出去,自己倒了杯茶走过去,和李肃并排坐在床边,将水放在他手里。

    “老爷慢慢说,别为了些小人气着自己,那可不值当了。”

    “还不是布政使司那些人?个个拿了钱却不办事情,和南京留守司那班人一样!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什么再有消息定报与汝知,什么僧多粥少且再忍耐,全是应付光景!”33

    李素喝了水,烦躁地拍着床沿:“事情再简单不过,那猢狲毁我名誉、夺我家产只需一纸公文言辞切责,我就不信县里还敢袖手旁观!

    可你看看布政使司衙门那些人,好像我求他们做什么难题般,个个口称难办,还要我别难为他们。真真不可理喻!”

    “那……南京礼部的差事……还是没有下文?”窦奶奶对男人间的争执没兴趣,在她看来,那余干城里的损失实在不算什么,只要你当了官,要想挣回这些损失,还不是两三个月间的事?

    “唉,都说没见到有下来的公文,有人说现在皇上忙着打仗和准备太后寿辰,以及明春京师的大比,所以兴许将这类事情放在后面了。

    有人说那位置据说给了别人,燕若兄不如再等等,看其他机会。都是些官腔屁话!”

    “什么?这、这官难道还能想给谁就给谁?”窦奶奶愤怒了,说好属于自家男人的职位,凭什么给了别人?

    “哼,你以为?这帮家伙为了五百两什么事都做得出!”

    “这不公平!”窦奶奶想想:“你没去找唐棣轩?兴许他能帮你。”

    “唉!我现在都不敢去找他。”李肃说:“自石帅上任以来他便不主动找我了,估摸着这里头既有保密的意思,同时也是避嫌。

    你说,这石帅一来就提倡清廉、实干,我现在要找个人打探消息都很不方便!”

    “虽如此,但唐大人与你有同门之谊、朋友之义,可谓休戚与共、祸福同舟,他岂有不管你的道理?”窦氏撅撅嘴:

    “连我们女人家都知道闺门里要帮自己人哩,定是你要么话没说到,要么银子没用到,我就不信他会抛下你自顾自了。

    你若得他点拨,哪里还用得到四处奔走?依我看也别到处使劲了,倒不如就抱这一株大树的好!”

    这番话让李肃踌躇起来,过了会儿忽然起身,窦氏冷笑一声。李肃问她笑什么,窦氏道:“在我这里便是妇道人家屁也不懂,看来还得去那屋里求个主张!”

    李肃晓得她指文氏,涨红面皮赶紧道:“你看,你是当家大娘子……。”

    “行啦,妾身晓得,要明礼晓事,不能妒嫉,你去吧,赶紧求个主意,省得咱家的钱财拿出去满天下乱洒,最终便宜了那些吃人的官僚们!”窦氏翻着眼皮嘟囔。

    她越这么说,李肃反而越不敢走了,最后还是窦氏伸手抓起鸡毛掸子,李肃这才嘿嘿笑着急急忙忙出来,整整衣服往西厢来找文氏。

    他一回家就摔锅砸碗地闹出甚大动静,那文氏当然早听到了。从丫头小媛早从李长景那儿套出原委来,文氏坐在梳妆台前想了会儿,便听房门一响李肃走进来。

    文氏坐着没动,从头上拔下钗来叹口气。李肃进门便听她叹气,不由怔了下,忙问:“这是怎的?可是何人给jiejie气受了?”

    说着便看小媛,见那丫头悄悄摆手,有些摸不着头脑,加着小心走过去拾起桌上的金钗来看看,问:“可是这钗不如jiejie的意?”

    文氏出身商家,娘家做丝绵、麻、夏布生意,声闻江南。嫁过来以后为李肃理财、打理生意,是位不折不扣的女财神。

    加上她比李肃小了整二十岁,人漂亮、有主意,所以虽只生了个女儿,却甚得李肃宠爱。在屋里李大老爷都是唤她“jiejie”的,却是闺中爱称,实与年龄无关。

    文氏听丈夫说话,指着铜镜里说:“人老珠黄,要它何用?”

    李肃吓一跳:“jiejie尚值青春,何出此不利之言?”

    “且不能助夫君,便是无用之人!”

    “诶,不可如此妄加菲薄。”李肃赶紧在她身边坐下:对她道:“为夫这一向来心慌意乱,所谓有病乱投医是也。没有及时来向jiejie请教,还望海涵。”说着作个揖。

    文氏连忙福下去,然后问:“不知阿郎如今究竟迷在何处?还望以实相告,不然妾又怎知该如何相助呢?”

    李肃连着答了几个是字,然后将自己来南昌后等待南京公文却一直不见下来,又四处咨询查问无果,不得要领等事,并近来江南西道官场上的变化细细讲了一遍。

    而后见文氏沉思了会儿,问李肃:“就这些?”

    李肃愣住:“我如今所关心者,可不就是这乌纱之事?”

    “不对,”文氏摇头:“若只有这事,那些位大人们没理由搪塞老爷。

    况且方才老爷说不仅向南京吏部、礼部询问过,而且还找过这边布政司的经历、都事们,甚至还与提刑按察司的佥事大人往来。老爷找按察司的人却是为何?”

    “呃,咳!也没什么,顺便说说咱家那个小孽畜的事情。我是长辈,总不能就这样被他拿捏,那不是为人所笑?再者,咱们亏了那么多钱财,我得叫他吐出来!”

    李肃愤愤地挥舞着拳头。文氏静静地看着他,待他说完,开口说:“老爷且莫要激动,听妾身说。丹哥儿虽然没收了咱们部分家产,但这件事他占理,你可不能拿着到处去说。”

    “这叫什么道理,难道我被打了还得贴个笑脸不成?”

    “恐怕是这样。”文氏温声劝道:“您想想,您是赋闲的官员,临战先走这个名声好说不好听,何苦要自己到处去讲,唯恐旁人不知么?”

    “我、我还不是为了你们?”

    “但朝廷怎么想您猜得到吗?唐大人不惜出动水师将咱们全家接出余干,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对您、对唐大人都不好。

    现在上下官员都在忙着打仗的事,人人心思都在如何将杨家父子赶出江西甚至就地剿灭这事上,谁会把咱们损失的那几千两银子放在心里?

    依妾看来,这件事恐怕您不能这么去说:我侄儿要保城池,所以将我财产没收了。

    这话别人听了躲还来不及,哪敢再沾惹?深究下去,对大家都不利。”文氏说着,将头上的首饰一件件取下,叹口气拉住李肃的手:

    “就算您要针对丹哥儿,那也不在这个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您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乌纱帽,那就不要让这个事夹缠进来,越简单越好!”

    “嗯,也许有道理。”李肃点头。

    “我看呐,您还是回趟余干,先瞧瞧到底咱们损失了多少再和丹哥儿说话,而且即便要提也得是在以后找合适的机会再说,不是现在。”文氏摇摇头说。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先做眼前的急务,再说其它?”

    “对!”

    “好,听你的。”李肃心想先便宜那个孽畜几天。

    文氏又劝他不要到处烧香了,还是去约唐轩,或者悄悄选个隐秘的地方见面最好。一定要从唐轩那里弄清楚南京礼部那边到底情况如何,以及什么缘故。

    李肃听了文氏的话,便到书房叫来李长景,和他暗暗地商议了好阵子。

    次日李长景便派了得力的家人以探望三老爷李严的名义去了余干,他自己亲自来唐轩门前求见。不料一连两天唐轩竟未出现,最后来见他的是唐福——唐府管家。

    他亲切地拉着李长景到街上,找个轩敞的酒家叫“四海居”,坐下来点了四、五样时新菜蔬,酒过三巡才告诉李长景现在唐轩被石毫委以督办粮草的重任,所以非常忙碌,甚至可谓焦头烂额,实在没功夫也没心情出来吃酒。

    “这……,”李长景皱眉。

    “怎么,贵府那边不好交差?”唐福笑眯眯地问,他是个五十岁的中年人,辈分上还比唐轩高一辈,所以李长景对他也不敢太急躁。

    “当初我家老爷是接了贵府大老爷的信,并派船来接他到南昌等候南京公文的,可这几个月过去没动静……。

    我家老爷就想知道个实话,这事究竟还有没有戏,若没有他便要回余干去了。

    家里生意、生产都照顾不上,眼看就要坐吃山空,故而着急得很,还望唐参政给个话指示清楚才好。”

    “呵呵,贵府还会坐吃山空?谁不知道你家留在余干的浮财便有数千两之多?林管家说话也忒夸大些。”

    唐福这句揶揄的话让李长景脸上一红,暗自骂了李丹几遍,然后悻悻地拱手:“拢共就那么些,还让自家侄儿给祸害了,让唐管家见笑。”

    “诶,林管家这话可错了。贵府李三郎毁家纾难解了余干之围,这怎能叫祸害呢?”唐福纠正他:“就凭他这份心,别说一个武骑尉了,便是更高的爵位也当得起!”

    “什么?爵位?”李长景大吃一惊。

    “怎么,贵府还不知道?皇上特旨,赐李三郎爵一级,并任他为饶州团练使兼江西宣抚司经历,那可是六品呐!你们家大老爷怎么会不知此事?”

    “我家老爷在南昌寓居,连邸报也看不到,哪里知晓这些?”李长景苦笑。

    原来在余干时,因李肃是赋闲官员,县里接到邸报从来都会抄录一份给李府,现在来了南昌,谁还将他放在心上?

    他俩都没察觉,当提到李三郎时,门口路过的店伙计飞快地朝里面瞥了眼。

    “哦!”唐福恍然,赶紧问:“那后来的事想必贵府更不知道了?”

    说完便将青衫队配合官军连克进贤、东乡、余江、金溪,后来又在青泥击败杨贺先锋,阵斩其堂侄杨鹊等事讲了,

    并告诉他后来青衫队在宜黄、崇仁和临川间挡住了江山军的突围和反击,使官军在临川西南仙盖山完成了对杨贺部的包围,大战后杨贺率少数部众逃入罗山,其子杨星不知所踪。

    “现在各路官军都在往罗山围剿,争取能够毕其全功。”唐福夹起一只虾饺放进嘴里吃了,用锦帕揩揩嘴角,微笑说:

    “十万乱军旬月之间灰飞烟灭,这是大功!石帅已经带标兵营亲往丰城督战,临走留下话,说:青衫队乃各地团练之最强者,陛下看重,无得怠慢!

    你听听,这话是多么高的评价!想必贵府三郎今后的路……一定不差!”

    带着满心的震惊,李长景刚踏进府门,就听堂下廊子上阵阵哀嚎。连忙跑过去一看,见挨打的正是自己派往余干的那名家人。“这、这却是为何?”他喝止了行刑吃惊地问。

    “林管家救我,老爷他、他说要把我打死!”那家人哀痛不已,连连催他去替自己求情。

    “我替你求情可以,但……究竟是因为什么呀?”

    “我亦不知!”那家人哭着回答:“小人回来,老爷问话都是如实回答,谁知老爷忽然就急了要打死我……。”

    “行了,我去找老爷。尔等且住,我回来之前不许行刑!”李长景说完一溜小跑来见李肃,见他正靠在躺椅上瞪眼喘大气,脸憋得通红。满屋子丫头、婆子乱得团团转。

    窦氏哭成个泪人一般。还是文氏拿主意,分派人手有叫郎中的,有去取冰水的,有拿软垫子的。

    没多会儿,郎中来了,望面上一瞧,摆手道:“无碍,急火攻心而已。老夫扎两针,只要镇静下来能睡过去便是无事。”说着便叫取火烛来,他就着火上燎了针头,在人中和百会各扎一针。

    众人眼睛都瞧着,半盏茶功夫,李肃面色渐渐褪下去,眼睛微闭。郎中取了针,把过脉象,点点头。众人知道无碍了,脸上都转阴为晴。

    窦氏领着两位姨娘给郎中行礼,文氏便送郎中出来并付了诊费。

    回过头来看见李长景,才知道廊下还有个被打屁股的等着发落,挥挥手:“叫他们扶回去好生养伤,还有把嘴闭紧不要乱说!”

    “姨娘可知究竟为了何事?”李长景这会儿还一头雾水。

    “咳,这小子没个眼里劲儿,活该!”文姨娘骂道:

    “一回来就夸说余干如今怎么好,李三郎如何本事,又说什么他被皇帝封官赐爵如今多么风光等等,你说老爷不打这种人打谁?还好老爷无事,不然我也要狠心打死他!”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