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晕笔难落

    图浪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不再讲下去，但图兰知道这不是故事的结局，直觉告诉她结局绝对没有这么好，否则母亲也不会成为族内禁忌。

    “父亲，母亲的名字是哪几个字？”

    图浪回过神来，取了纸笔，轻轻写下“花无间”三个字。

    图兰看着纸上的三个字，依旧不能满足。

    “父亲，母亲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样的性格？喜欢的食物是什么？喜欢什么颜色？爱穿什么样的衣服？平日里喜欢做什么事？”

    图兰一口气问了一连串，图浪既心疼又心酸。

    “无间...”

    他也许久没有在人前念起这个名字了，眼中不觉闪现出泪光。

    “她眉眼秀丽，有一头漂亮的黑发，笑起来明艳动人，只是不常笑，许是在杀手组织待的太久，故而性子比较清冷，和你完全是两个极端。她最喜欢吃我熬的粥，她说，于她而言，我做的那碗粥乃是世间至暖...她最喜素色，衣服也大多是选素色的穿，这一点你和她倒是像极了，与我成亲后，无间便弃了刀剑，平日里喜欢摆弄花草，我闲下来时便教她写写字。”

    “原来母亲是这样的呀。”

    图兰想象着自己母亲的样子，起初觉得既新鲜又幸福，但想着想着却比以往更要伤心起来。

    图浪问：“你的母亲是灵，你不惊讶？”

    图兰掩饰着自己的伤心之色，摇摇头。

    “不会啊，在我看来，魔族也好，人族也好，与灵族没什么分别。”

    图浪宠溺地拍了拍图兰的脑袋，神色却依旧落寞。

    “如果世人都能如此想就好了。”

    图兰盯着父亲的脸，觉得他一个人一定藏了不少伤心事。

    “后来呢？父亲，后来发生了什么？”

    图浪想撒谎。

    “后来你母亲病了，在你两岁的时候去世了。”

    “我不信。”

    图浪对上图兰的视线，两人僵持了片刻，终于还是笑了。

    “小聪明鬼，什么都骗不过你。”

    图兰没有随着他一起笑。

    “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我们成婚的第三年，魔族与灵族再次开战，无间一时之间成为了众矢之的。”

    图浪虽已是图氏家主，但也仅仅只是图氏之主，对于整个魔族而言，一个图氏不过是沧海一粟，他的微薄之力没有能够扭转局势，魔族最终决议的结果完全是意料之中，战。

    图浪怕花无间心怀忧虑。

    “无间，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思前想后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但他又一次怀疑错了，花无间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舍得连累他。

    出战的前一天，早上他醒来时，他的枕边，就如他的心一般，已经凉透了。

    花无间又一次不告而别了，但这次留了一封信，她会的字不多，只写得出寥寥数语。

    “我是灵。”

    “你不要担心我。”

    “对不起。”

    只有三句。

    听到这里，图兰感觉有点委屈。

    “母亲就没有话留给我吗？”

    “傻孩子，那句对不起就是对你说的，她又不曾对不起我什么。”

    对不起吗？图兰如果能见到母亲一定要对她说，不必说对不起，你不曾对不起我什么，我怎么舍得怪你呢？她怎么忍心怪自己的母亲呢？

    “那后来有母亲的消息吗？”

    “有...出战前夜，我闯了灵族...找到了她。”

    图浪一生没做过什么疯狂的事，但那天他为寻花无间，率一千家将夜袭灵族，直捣暗兵处，花无间身处的杀手组织便下设于暗兵处。但他还是去晚了，当天天亮的时候，花无间回到组织，便立即被以叛徒之罪施以死刑，他寻到的花无间已经是一具冰冷的死尸了。

    他没有带花无间的尸骨回魔族，而是寻了一处花开正盛的旷野，挖了一夜为她建了一处坟。

    “喜欢吗？”

    无人回应。

    “这里很美，会喜欢的吧。”

    故事结束了，图兰第一次知道父亲与母亲的故事，心里有一处豁然开朗，却又有一处生了郁结。她想安慰父亲，但却无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