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吞噬之理
审讯室并不明亮，只有一盏灯，懒洋洋地洒落，落在人的眼睛里，落在白色的墙壁上。 叶甄没有从林双双那里感受到太大的压力，比起喜怒无常又喜欢威胁人的林幺幺，他更乐意接受林双双的调查。 不过，林双双的级别更高，却专门来调查他，这令叶甄有些不安。 如果对方不讲道理，无视规矩，那他只有死路一条，甚至可能生不如死。 他不是一个死犟的人，愿意配合，但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有什么嫌疑，也不知道该如何配合。 林双双望着叶甄的眼睛，说：“你不怕我，你底气很足。” “啊哈哈——第一，我没有做亏心事，第二，林大人讲道理，为人和善，所以我心里不害怕，这心里一不害怕，底气自然就足。” “你在说谎。” “林大人，冤枉啊，我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就让我遭受万箭穿心之苦。” “所以，你决定在1-007封印物上书写自己的名字和诺言了吗？” “当然，既然林大人要求，小人自然是诚心诚意地答应，不打折扣地完成，只是，小人犯了什么错，有什么嫌疑，需要写什么？” “就写……”林双双稍加思索，说，“写你是一个好人。” “那没问题，我绝对是一个好人。不是我自夸，这是公认的，很多人都曾对我说过这句话。” 对于叶甄的插科打诨，林双双无动于衷，她平静地望着叶甄，内心思索可以采取的手段。 她不是嚣张跋扈的人，也不喜欢使用蛮力，那样太掉身份。 在情况未明时，她喜欢徐徐图之，查清楚情况，铺设罗网，等时机成熟后，再突然发作，毕其功于一役，一举抓住敌人。 那个人将魉放出来，目的绝不会是让居民腹泻，一定藏有秘密。若是无人控制，那么多普通的魉不可能聚众围杀两个初学者。 尽管苏馥楠一言不发，一直放空脑海，不思考，竭力防范林双双，但林双双还是轻易地看穿了她的想法。然而，林双双却无法看穿叶甄的想法。 如果将苏馥楠看作是一出话剧，林双双可以清晰地看见整个话剧的所有细节，那么叶甄就是电视机内播放的电视剧，谁也不知道电视剧诞生过程中“卡”了多少次、使用了多少工具、经过了多少人的修饰。 想要看穿这样一个人，林双双自觉以目前的境界还做不到，但是这并不耽误她猜测对方能够藏住自己的原因。 神秘的封印物、特殊的能力、特殊的灵魂等等，这些都可以起到保护灵魂、隐藏想法的作用。但要仔细判断出是哪种原因，并不容易。 灰色从四处飘荡而出，洁白的墙壁变得灰暗、破败，灯光也蒙上了一层薄纱，真实感渐渐褪去，审讯室变得朦胧。 叶甄不再多想就明白过来，他赶紧求饶：“林大人，有话好好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千万不要用刑，千万不要用刑。” 林双双没有回答，也没有停手，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在很久以前，一些能力者也曾负责审讯的工作，以超凡力量引导普通人，百试不爽，但后来，闹出了不少乱子，能力者退出了普通人的生活，两者近乎井水不犯河水。不过，使用超凡力量引导能力者，并不犯法。” “林大人，不要啊！我是良民，我是学生，我还是个孩子！用刑真的犯不上，有什么事情你就问，我真的会配合，我从来不说谎的，你信我啊！” 叶甄真的慌了，他就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每天读书写字，没受过什么苦，根本抗不过刑罚。更令叶甄担忧的是，若是对方不信任他，将他的“真实招供”当成冥顽不化，一直用刑，他可能抗不过去就直接挂了…… 灰色仍然在审讯室内蔓延，林双双没有着急动手，她问道：“你有什么大秘密？” 叶甄一愣，随后咬牙说道：“在我八岁那年，我尿床了。我担心被父母发现，也担心被其他人嘲笑，于是将这件事情嫁祸给邻居家的小狗。” 林双双眼角有些抽搐，她是想听这些事情吗？这个人现在仍不死心，还指望着插科打诨能够混过去。 “你为什么尿床？” 自曝一件事情是曝，自曝两件事情也是曝，两者在根本上没有区别。叶甄瞬间说服了自己。 “因为我小时候胆小，怕黑。那天晚上，父母加班，我一个人在家，闲着没事做，我去邻居家看电视，他们家里放的是悬疑侦探片，画面有些可怕，回去后，我就怕得不行，躲在被窝里，憋着尿，最后没忍住……” “你现在胆子很大，也不怕黑，你怎么改过来的？” 叶甄不满地说道：“喂，问这个问题就过分了。” “你可以不说。” 叶甄含糊地说道：“一些小事，跟同学有关。” “女同学？” 叶甄不太服气：“有男有女。” “哦。” 话音刚落，灰色落在叶甄身上，像是一层幕，将他包围，冰凉侵蚀，从肌肤浸透到血rou和骨头。 叶甄无法动弹，他感觉空间仿佛凝固般，四周无比沉重，挤着他，他的骨头隐隐破碎。 叶甄想要抗议，但无法张开嘴巴，只能用眼神求饶。 他是意志坚定、死不屈服的人吗？他不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为何非得走到这一步？ 叶甄不停地给林双双使眼色，但林双双一动不动，仿佛看不到似的。 “别用刑啊，我这小身板完全抗不住，万一挂了，这多亏啊。”叶甄在内心哀嚎。 在叶甄的身后，一个灰色的东西缓缓升起，它有着人的轮廓，但十分模糊，看不清样子。 这是一只鬼，实力在资深者层次，拥有生前的轮廓，却不成样子。 叶甄无法动弹，无法回头，所以他没有看到一双模糊的手缓缓抓向他的脑袋，从一尺到一寸，再到触碰。 触碰时，在无穷无尽的灰色中，一抹白色的光亮起，像是火苗，柔和而温暖。白光挡住了灰色双手，不让鬼入侵。 林双双趁机看清楚了叶甄的底细，知道印记的位置和形状，也知道他所拥有的能力。 “与吞噬有关吗？”林双双暗想，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尽管受到白光阻挡，但鬼的动作并不停下，它的双手变得虚幻，最后只剩下一层若有若无的灰，顺利延伸进叶甄的脑袋中，抓住了某个东西，波动一下。 “唉哟——” 椅子莫名其妙地散架，叶甄也莫名其妙地摔倒，发出痛苦的惨叫声，但是令他意外的是，当他想要站起、说话的时候，他仍然处于禁锢之中，无法动弹。 “靠，这么邪门吗？” 不用多想，叶甄立刻明白是眼前的人搞的鬼，但这种能力超过了他的想象，这似乎并不是单一的能力。 灰色一点点褪去，鬼隐藏于地下，房间重新变得明亮，林双双露出一丝微笑。 “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叶甄眨眨眼睛，发现自己好像能动了，于是试探着爬起，拍拍屁股和裤子，说：“林大人，我都说了是误会嘛，像我这样的老实人，怎么可能说谎呢？以后啊，要是还有误会——我是说万一，万一还产生了误会，其实没必要弄这套，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就行，我有问必答的。” 林双双笑着答应了，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本书，放在叶甄面前，说：“无缘无故就怀疑你，是我的不对，我十分愧疚，决定补偿你。这是一本关于吞噬的绝世功法，蕴含吞噬真理，只要能够完全掌握，你以后会比我还强。至于加入象牙，成为白手套更是不在话下。” 叶甄欣喜若狂，说：“林大人所赐，小人日夜研究不说，必好好收藏，贴心呵护，将之当作传家宝，传给后人。” 林双双起身往外面走去，临出门时，她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叶甄，脸上带着浅笑，说：“对了，有件事情忘记跟你说了，这本功法名字叫做《吞噬之理》，创作者是姜小白。” 正在犹豫要不要拾起功法的叶甄猛地抬头，一脸震惊，连忙问道：“哪个姜小白？” 林双双对于叶甄的反应很是满意，她没有回答，直接推门而去。 叶甄将注意力放在桌子上的书籍上，这本书整体是灰白色，封面是空白，没有书名，也没有创造者的名字。他翻开第一页，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笔迹端正而有力。 叶甄没有细看，收起书籍，往外走，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稍加思索后，他将书籍藏在制服外套内侧后腰位置，用腰带绑住，然后再离开。 离开很顺利，没有人出来阻拦叶甄，甚至有人为了防止他进入不该进入的地方而专门带他出去。 叶甄走出安全应急管理局，迎面扑来一道火红的身影，撞在他的怀里。 叶甄有些懵，问道：“怎么了？” “我很担心你，幸好你平安无事。” “啊哈哈……这是小事……” 远处，林双双和林幺幺站在楼上，看着这一幕。 林幺幺不屑地说：“啧啧，这个女人竟然敢看我们，这是挑衅我们吗？” “这些人中，至少有一个人与韩旭有关。我们今天硬生生介入其中，已经惊动了韩旭，若是他们有异动，那就代表韩旭要行动了。你盯着他们，我去寻找韩旭的踪迹。” 除了韩旭外，水神教的威胁也不容忽视，他们将自己引来嘉市，绝对不是出于好心。林双双心想。 林双双思索后说道：“让下面的人把叶甄的资料给我。” 林幺幺有些意外，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这件事情安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