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八十三章:火海之中
发觉自己又来到了那片火海,盛于烬不由得一呆,随后脑中响起一道清脆的“咔嚓”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似的。 “来了?”前方传来打招呼的声音,盛于烬抬头,只见“他”转过身子,朝自己招招手: “好久不见。” 令盛于烬感到奇怪的是,“他”的语气不再似先前那般暴烈愤怒,而是出乎意料的平和。 盛于烬问道: “我为什么又会来到这里?” “因为你本就来自于这里,”他转过身,直面那熊熊烈火,沉默良久后说道: “盛于烬,你让我很意外。” 盛于烬皱眉: “什么意思?”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对过往的追忆: “先前我总觉得,你是条无能的废犬,只会跟着江笑书胡闹,没有自己的主见,忘记了自己的抱负和雄心壮志……我实在想不到,你竟然很有种,甚至我都不由得佩服你。” 盛于烬一惊: “你是说,我的确被抓了,遭受了酷刑?” “他”点点头: “而且你扛住了……看着这几天发生的事,让我不禁怀念。” 盛于烬顺着他的话问道: “你也曾有过这样的遭遇?” “他”点头,淡淡道: “嗯。” 盛于烬沉默良久后,问道: “你究竟是谁?” “盛于烬,你记住,在你不够强大的时候,永远不要再问我这个问题,那会害死我们。”“他”表情瞬间严肃,郑重的说道。 “哼,”盛于烬反唇相讥: “强大 ,我已经成了废人,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摇摇头: “强大,并不单单指武功,真正的强大,是心的强大。” “心的强大……那是什么?” “为什么这么多天的酷刑,都没撬开你的嘴,你痛苦到神智不知,元神出窍,都没有选择死亡。这就是一种心的强大。” “有没有一种可能,”盛于烬扯扯嘴角: “我真的不知道江笑书在哪里。他们再怎么撬,我都说不出来。” “他”摇头: “你随意编造一个,至少可以少受些皮rou之苦,但你没有那么做……老实说,为了所谓的‘义气’,受这么大的苦,在我看来是件愚蠢的事。但能坚持把愚蠢的事做到底,也不失为一种本事。” 盛于烬默默点头,随后追问道: “那心的强大,还有哪些?” 见“他”一言不发,盛于烬追问道: “你……” “等一等,”突然,“他”抬起手打断了盛于烬,随后伸过被烈火灼烧过的焦黑的手,拍拍盛于烬肩膀: “王伟说,他要拖你去凌迟了。” 盛于烬一呆: “江笑书还没来救我?” “他”捏捏盛于烬肩膀: “江笑书不是神仙,这么多天没音讯,只怕他自己都凶多吉少,哪里……” “他怎么了?”盛于烬皱眉道: “他总说他是天下第一奇才,哪里这么容易就死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这很重要。”盛于烬打断对方,随后重复道: “这 很重要。” “他”无奈的摇摇头: “你难道没有听见,王伟马上就会活剐了你?” “听见了。所以我的同伴他们在哪里?” “江笑书和小鱼不知道。王劲威和小兰被周自得抓走了……我实在理解不了,你都死到临头了,为什么还要关心别人的安危。” 盛于烬瞥了他一眼: “这其中的道理,给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你是在讽刺我。” “这只是一个事实,”盛于烬轻轻摇头,随后道: “你刚刚说的,心的强大,我原本不明白,现在却懂了一些——能坚持该坚持的东西,这就是心的强大。” 此番话一说出,“他”不由得一愣,看盛于烬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和先前不一样。 如果说,先前“他”对盛于烬永远是恨铁不成钢、蔑视与鄙夷,那么从这一刻开始,盛于烬所展现出的特制,赢得了“他”的尊重,也让“他”真正的开始正视对方。 面对“他”的目光,盛于烬毫不躲避,平静的与对方对视,良久后,“他”开口了: “我只恨你所坚持的东西,与我的不同。” 盛于烬道: “你究竟是谁?你在坚持什么?” “他”摇头: “心的强大,你已经有了,但是还不够。我不能告诉你。” “怎么样才算够?” “当你像我一样——得到又失去,从顶端落入低谷。那些近在咫尺的东西,突然变得触不可及。那些坚持的一切,变成了一片虚无… …如果经历过这些,你还活着,我就会告诉你一切。” “真到了那天,你就不怕我疯了?” 听见这个问题,“他”突然纵身一跃,跳入火海,火焰将他灼烧的嗤嗤作响,可他却好像是遇见了水的鱼儿,脸上浮现出喜悦与满足。
“他”在火堆中翻个身,冲盛于烬淡淡一笑: “你早就疯了。” 然后盛于烬眼前一黑,又再次陷入了深度昏迷…… 我这是,要死了? 王伟不是要剐了我么?为什么我还没醒过来? 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盛于烬思绪涌动,随后他睁开眼,竟还在那火场里。 不对啊,明明应该过了很长时间的,我怎么还没清醒?盛于烬皱眉。 前方传来一阵兵刃破风之声,盛于烬抬头看去,只见那人正在舞刀。 “你好像挺喜欢这套刀法。”那人长刀一亮,摆了个起手势: “看好了。” 随后,一套行云流水的刀法施展开来,正是血战朱煜锦时的古怪刀法。说来奇怪,那人挥舞得明明极快,可在盛于烬看来,每一处细节都丝丝入扣,每一道精妙变化都尽收眼底,每一次内息运转都清晰可见。那十六式半之后的招数,也再次清晰的浮现在了盛于烬眼前。 不到片刻,盛于烬便已学全了这套稚拙古朴,大巧不工的刀法。 或许这个“学会”说得并不甚贴切,应该用“记起”才是。 与此同时被记起的, 还有某段尘封的回忆—— “拓跋逐鹿……拓跋志……呼延家族……叛乱……狼牙……”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震得脑中嗡嗡作响,盛于烬后退一步,捂住脑袋,紧咬牙关,拼命的记住这几个零星的词汇。 冥冥之音很快消散,盛于烬茫然望向那人: “这是什么?” “你记住了么?” “嗯。” “刀法记住了么?” “嗯。” “这很好,”那人欣慰的点点头,随后抚摸刀身,感慨无限: “你本该生活在草原、荒漠、戈壁上的,现在却来了中原人的地方;这刀法本该骑在战马上用,却被拿来逞凶斗狠;你本来该被王伟剐了的,现在却还能学会这套刀法……呵,这么多本该,弄得人都糊涂了。” 盛于烬仔细咂摸其中意思,保持沉默。 那人收刀入鞘,看向盛于烬,眼神玩味: “运气不错。” “安?” “她是个好姑娘,你运气不错。” “谁?” “明知故问,”那人嗤笑一声,随后挥挥手: “她在等你呢,去吧。” “等等,你在说谁?”盛于烬伸手,却扑了个空,火海瞬间坍塌,一切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