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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第十卷二十六章:大快人心

    “把你知道的一切有关这个吴公子的消息告诉我。”江笑书脸色凝重。

    王逵见自己提到吴公子时,江笑书表情突变,心中大大的不以为然:

    “这小白脸是没有见过双刀虎的威风,双刀挥舞开来,天下有谁能挡?谁知道只随便问了一句,就关注起吴公子了,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有什么好怕?”

    谁知江笑书皱眉低喝道:

    “你懂个屁!”

    “啊?”王逵一愣。

    江笑书瞪着他:

    “你觉得吴公子不过是个书呆子,没什么好怕的,看我这幅模样,心中十分不以为然,不是么?”

    “我,我我!”王逵万万想不到,江笑书竟能猜到自己腹诽的话,一时慌了神,连忙讨饶:

    “不敢不敢……”

    “少废话,立刻把吴公子的所有信息告诉我。”

    “是……吴公子,是江岳帮的白纸扇,也就是军师,据说是个落第秀才,后来屡次科举不中,才被江岳帮收纳了进来。他平时服侍在帮主她老人家身边,手下半点儿产业也没有,可却非常受帮主器重,帮中大事小事,帮主几乎都听他的……”

    “他和你们湘州的官员有什么关系?”

    “嗯,公子您倒提醒了我——吴公子平时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去请各式各样的官员喝酒吃饭……据说他每次送的礼,不过是些茶叶、布匹、土特产,可那些大官们却都受用得很,虽然他没有官身,甚至连举人都不是,可

    在湘州官场,人人都把他当成座上宾,见了面便称兄道弟,也不知是为什么……”

    “哼,什么茶叶土特产能有这么大的能耐?”江笑书冷笑一声:

    “送特产是假,行贿是真;结交权贵是表,寻求庇护伞才是里;手无缚鸡之力是外,举手投足便翻江倒海才是内……”

    王逵想不到江笑书竟对吴公子评价如此之高,不由得十分费解,只见江笑书转过头,朝盛于烬道:

    “原来是算漏了这个吴公子,这才险些吃了大亏……哼!原来如此,再猖獗的帮派恶徒,又岂能比得过朝廷?这江岳帮如此嚣张,一定是有狗官在为他们提供庇护,瞒天过海!身为父母官,不求施惠于民,至少也该兢兢业业,谁知这群畜生,竟与恶人同流合污,官匪勾结。湘州再多几个这样的官员,老百姓哪有安生日子过!”

    盛于烬沉默点头,一旁的小鱼也插嘴道:

    “江公子,在你们抵达之前,马县令便曾经来过,和王逵发生争执后,万秦钱庄的芷江总掌柜又来了……”

    随后她便简要说了先前发生的事情,江笑书听罢,不由得义愤填膺:

    “这马县令,我原本还以为只是个普通的贪官,想不到竟在暗地里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与王逵之流狼狈为jian!昨天我们去砸妓院时,只有县衙的人才知道我们在城隍庙落脚,王逵能轻易抓到你们,自然是与县衙中人暗中勾结,通风

    报信,我原以为是某个不检点的小吏,哼,谁知道芷江官场竟已腐朽到这种地步,连县令也成了助纣为虐的无耻小人!”

    王逵虽不敢插嘴,心中却暗道:

    “你若是到了别处,看见那些知府们在我哥面前唯唯诺诺,县令更是连座都不配有的景象,那才是真的腐朽呢……芷江官场腐朽?呵,要真有这么腐朽,先前马忠国又怎么敢拦着我?”

    小鱼又继续说了总掌柜的事情,江笑书更是面色阴沉:

    “这所谓的总掌柜,我与他素不相识,他却替王逵出此毒计,险些令我丢了命……我算是明白了,贪官、匪徒和jian商,这三种人就像一颗树上的主干、树枝和叶子一样,永远不会分割开来,他们互相利用,又互相庇护,最终挡住了所有阳光,由此一来,树荫下便滋生出无数的阴暗和虫豸。”

    小鱼点头:

    “他们全是一伙的,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江笑书冷声道:

    “那是他们自以为是的幻想……这世上的丑恶,一定会被铲除。圣明的帝王,铁面无私的官吏,光凭这两样,就能吓破这群畜生的胆!”

    这话戳中小鱼心事,只见她抬起头,满眼悲苦:

    “可、可天子远在京城。而真正的青天大老爷,他又去了哪儿?难道是在半途迷了路,为什么直到今天都没有出现……”

    见小鱼又要落下泪来,江笑书轻轻拍了拍她肩头,安慰道:

    “也许你说得对,

    皇帝的威严与真正的好官暂时没有来……可至少现在,我来了。”

    “笑书公子你?”

    “不错!侠以武犯禁,若没有权力制裁恶人,那么武力便成了伸张正义最有力的方式!我江笑书既然来了,见到了这里的种种不公与龌龊,我就一定会管……我会还小鱼姑娘一个公道,会铲除江岳帮,并将他们的庇护伞连根拔起,让笼罩在百姓头上的树荫永远消失!”江笑书提起浪书剑横在胸前:

    “江笑书以手中之剑起誓!”

    这话说得毫无转圜余地,铿锵有力,余家三口不由得心折,王劲威拍手叫好,盛于烬也重重点头。

    “此间事了,我们先去惩戒那狗官马忠国,再去找那个什么总掌柜讨说法,最后一把火烧了江岳帮在芷江的根基!”江笑书盘算好后,一剑斩断了王逵身上的绳索:

    “回去以后,最好像只老鼠一样藏好你的尾巴,再让我撞见你作恶,我必取你性命!滚!”

    江笑书语气越来越厉,到得最后那个滚字,脸上已蒙上了一层寒霜,声势直如雷霆震怒一般,王逵吓得面无人色,哪里还敢生出别的念头,他生怕江笑书反悔对自己下手,慌张的叫了几声多谢公子,便如丧家之犬一般逃了。

    直到王逵的背影消失在树丛深处,江笑书都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余家人受过江笑书大恩,而且江笑书被卷入此事险些丧命,一切可以说是因自己一家而

    起,自然不好说些什么。即便如此,看着王逵这样的禽兽竟然逃得性命,他们心中有些不甘。

    王劲威则是小声道:

    “江公子。”

    “说。”

    “你今天放过王逵,难道不会后悔么?”

    “不会。”

    “这,怎么会……”王劲威声音越来越低,心中满不是滋味。

    江笑书解释道:

    “我们需要从他嘴里套来情报——小兰的下落;江岳帮的内情;我们即将面临的境况……这些东西如果不掌握,我们下次与江岳帮交手时,就一定会比这一次更加被动,那时可绝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好运气,也许会死很多人,包括你我在内。”

    “江公子的意思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不错,”江笑书点头:

    “我知道你会问我,既然情报到手了,为什么不反悔杀了他?对么?”

    几人沉默,虽然没有说出口,却已表示了默认。

    江笑书一笑,随后叹道:

    “你们莫要忘了,我对他起了个毒誓。”

    小鱼低声道:

    “他曾无视誓言对你反悔,可你却绝不愿撕毁自己的誓言……这叫君子可欺之以方。”

    “正是,”江笑书点头,随后他耸耸肩:

    “不过不是君子的人,他想做些什么,可就和我无关咯。”

    “什么?”众人一惊,望着江笑书似笑非笑的眼神,他们四处环顾,才发现盛于烬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了。

    “嘘……”江笑书将食指竖在唇边:

    “别做声,仔细听。”

    其实几人即便在

    说话,也是不打紧的。

    “啊!!!”

    因为这一声惨叫实在太响亮了,即便是聋子听见,都会被吓一跳。惨叫声在王逵消失的方向传来,撕心裂肺,声音凄厉得不像人发出来的。

    “哇啊——”“不要,别过来,求你……”“啊!”“啊啊啊啊……”

    第一声惨叫已经足够吓人,可后面的一声又一声,却只有一次更高过一次,此处距离芷江县城有好几里,可惨叫声却吵醒了无数睡梦中的人,他们纷纷打开窗,听着这惨叫,简直以为自己撞了鬼。

    …………

    盛于烬从来没打算放过王逵。

    在江笑书逼问王逵时,盛于烬基本一言不发,在得到所有想要的情报后,王逵离去,盛于烬便如一只幽灵般跟在了他的背后。

    前方,王逵用衣襟捂住断臂,跌跌撞撞的朝芷江县城走回去,口中却半刻不停,不断地发狠:

    “江笑书,盛于烬,厨子,还有那贱骡子一家……我记住你们了!等我回去重振旗鼓,一定要将你们通通杀干净!砍下四肢,做成人彘,剁成rou酱……这样都难解我的心头之恨!”

    “说得好。”一道声音在王逵耳边响起,几乎已贴着他的后脑,王逵大叫一声,跌倒在地,腿都软了,他朝前爬了几步,才敢转身,看见来人,骇了一跳:

    “盛于烬!你怎么跟在我后面?”

    “有什么遗言?”

    “遗、遗遗遗……言!”王逵大惊失色:

    “你们可是

    答应放过我的,我留什么遗言?”

    “嗯,继续说。”

    “江笑书可是答应了我的,我要是今天死了,他可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全家死于非命,永世不得超生……”难为了王逵,在如此慌张的时刻,竟还记得请誓言的内容。

    “我都不怎么记得请了,你的记性好像很好。”

    见盛于烬似乎语气缓和了些,王逵陪起笑脸:

    “那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江笑书的誓言是,他不半指加诸你身,所以他没有违背誓言。”盛于烬沉声道:

    “我其实也答应过你一件事,你还记得么?”

    “啊,啊?”

    “我答应过你,要把你的头逮下来。”

    王逵眼睛瞪得老大,盛于烬身形一闪,已来到了他的面前,卡住他的脖子提了起来。

    “呃——”王逵发出痛苦的呻吟。

    盛于烬面无表情:

    “其实江笑书有些多此一举,当时发誓应该把我也带上的,因为我即便发了誓,也绝不会对你这种人遵守誓言……看着我!”

    王逵的目光被大喝声吸引过去,他艰难的睁开眼,见盛于烬一字一顿的说道:

    “记清楚我的脸,等你成了厉鬼来找我,我随时等着再杀你一次!”

    王逵眼中的最后一幕,是一双恶狼般的眼睛,毫无生气,冷入骨髓。

    因为下一刻,他的双眼被盛于烬挖了出来。

    那第一声惨叫,便是由此而来。

    盛于烬手一松,王逵便在地上如同一条虫子般蠕动乱爬,惨叫

    声入耳,盛于烬的神色却无半点波动。

    抛下刚刚挖出的东西,盛于烬又一把擒住了王逵,手爪一屈,已扣住王逵的鼻梁。

    毫不犹豫,盛于烬扣紧一拔。

    “咔嚓——”骨骼碎裂。

    “煞——”鲜血如箭一般射出,溅了盛于烬满脸,可他连眼都没眨一下。

    王逵爆发出更凄厉的惨叫,可他的鼻子已经没有了,声音比先前干瘪薄细了许多,已不像人能发出来的,便是待宰的猪发出的声音,也比这好听无数倍。

    毛发,头皮,嘴唇……这些东西一样一样的被盛于烬取下,手掌都被血浆泡出了褶子,可他却绝不停手。

    面对伙伴和朋友,盛于烬可以两肋插刀,哪怕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面对素昧平生的普通人,即便是对本人的重大侮辱或误解,盛于烬往往都不会过分放在心上,极少动武,更绝不会杀人。

    可面对恶人,背叛、诬陷、栽赃、滥杀无辜、玷污妇女……或者伤害了自己的朋友,盛于烬便绝不会手软,他会用最暴力、最残忍、最惨无人道的方式对待这群恶人,而且事后绝不会因此感到愧疚。

    俞学超、意图玷污柳伶薇的四个“村民”、欺凌朱煜锦的那五六十人……他们都落得凄凉的下场,现在要加上一个人,王逵。

    盛于烬实在不算是个君子,当然他也不屑于当君子,他更像一位豪侠,敢爱敢恨,替天行道,不轻易出手,出手绝不容

    情。

    取下王逵最后一颗牙齿,盛于烬一擒一掰,咔吧一声脆响,王逵的下巴就已被他取下。

    王逵的头已几乎不算是个脑袋,充其量是个血rou模糊的球。

    盛于烬左手捏住王逵脖子,右手拿住天灵盖,气运丹田,双手一分。

    这一下明明几乎无声,可似乎被那肃杀之气惊扰,无数沉睡的蝙蝠乌鸦纷纷被惊醒,呼啦啦飞了一片。

    丢下那肮脏的东西,盛于烬起身,看见了一旁的两颗小球,圆溜溜,黑漆漆的,后面还挂着一截白线,好像两颗葡萄。

    他冲两颗“葡萄”道:

    “看清楚了?”

    “葡萄”没有给他任何回答,盛于烬忽然咧嘴一笑。

    也许这样太残忍了些?他心中冒过这个念头。

    “可我觉得很痛快,柳伶薇教过我的,这叫做……大快人心。”

    一声闷响后,黏滑的汁液四溅,“葡萄”已被踏得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