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柴油机（1）

    “中央集权的共和制”两人听到这里，再次沉默了。因为这个问题，岳山多次给他们讲过。而且，他们也基本认同。

    岳山认为，东国以及东国人，都不具备西方的文化传统，因此西方的政治制度不可能拿来就用，也就是说，孙氏所主张的那些，注定会流产与失败。

    但是，立宪派所主张的改良，本质上是想保住大清皇帝，这对于以汉族为主体的东国来说，这完全是不可能接受的，这也是皇帝虽然退位了，但此后有关皇室的优待政策并没有坚持下去的原因。

    东国人的内心深处，是有皇帝情结的，同时也是有媚上需要的，如果有一种制度，既能保证公平与效率，同时又能满足人们内心的情结，那这种制度一定是好的。

    至于孙氏一系或后世所谓的精英，在岳山看来根本不值一提。他们之所以有市场，不是他们有多能，而是有他们生存的土壤。一个普遍贪鄙的社会，难道还不允许几个自命清流的存在

    有如密西西国也有反对派一样，难道密国总统要因此而大动肝火一切，都可以在宪政条下下说话。

    岳山在后世，看到过一长篇大论，讲东国政治的，岳山深以为然。现在想来，那就是一篇雄文雄论，虽然当时是建设在“假设”的前提下，但现在正好可以实验。

    那个作者是站在主流意识角度进行论述的，但岳山深以为然。那人说，列强之所以能有他们那种相对完备的制度，也是经过数百年努力的，如果仅从工业化的角度看，至少是经过上百年努力的。上百年时间，在东国就是五代人，也就是说，要把一个有着浓厚封建思想、愚昧心态、小农意识、自由散慢的农民，变成懂得尊重、协作、配合、团队合作的现代城市工人，如果有这百年时间，东国也有可能与西方完全一样，甚至能找到一种比西方更好的方式

    但如果说就在全国百分之八十的农民的基础上建设所谓的现代化，所谓的现代国家，这不过是一种好听的名词罢了。真要解剖后世的体制以及民众的心态，东国最多不过属于近代国家罢了。也不是农民搬进了城里，或国家有钱养活穷人了，就表示实现了所谓的现代化。现代化的核心，并不是物资的丰饶，而是文化、思想、习俗的现代化，而文化现代化的核心则在于讲规则与法制，而不是讲关系；在一个传统深厚的国家，是如何将传统文化与现代社会有机结合的国家，那种抱着传统文化不放，或者全盘否定传统文化，就是所谓的现代化，同样不过是自我欺骗与骗人的说法而已。

    所以，从穿越到现在，岳山愈来愈清醒自己的使命。那就是通过发展工商，不但增加社会财富，同时培养具有城市规则意识的现代工人，以及在这基础之上的城市中产阶级，后世的经验证明，建立在社会基本人群都属于中产阶级基础上的政治，将是一种最有活力的政治。至于发展教育，当然是给每一个国民提供一种嬗变的基础与前提罢了。

    但是，岳山困惑的地方也在于：如果想要走上中央集权的共和道路，孙氏集团的存在是一个麻烦。孙氏集团，从他们组建东国革命党的章程看，本质上是一个独裁的东西，但问题在于他们在知识阶层中颇有市场。

    所以，哪怕今天已经有了一省之力，但岳山还是得等。

    对于柔湖工业集团的总工程师舒先荣先生来说，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因为皖省革命军总司令岳山要来公司视察。

    岳山来与不来，对于一个工程师来说，有什么关系呢但是，舒先荣不这么看。他能有今天的地位，无论是经济收入还是受到社会的尊重，都得感恩于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岳山。

    舒先荣祖上一直就是工匠出身，对于冶铁、机械等向来有祖传天赋。但因为传统手工业愈益式微，到了舒先荣爷爷一辈，其家庭已经难以为继了。

    这时，洋人进入了东国。洋人的机械物事很多，同时也需要相应的东国工匠帮忙，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舒先荣的祖父去了洋人的码头帮忙检查船舶，这一发就不可收拾，到了舒先荣父辈，已经成了沪海滩码头上有名的华人工程师了。只是，舒先荣父亲还属于自学成才的工程师，并没有进过专门的大学。不过，此时舒家已经有钱供养子弟去列强的大学学习真正的工业技术了。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舒先荣去了德国，在柏林大学机械工程专业前后读了六年的大学包括语言，终于学成归国，并准备一展身手了。

    这时，舒先荣才发现，理想与现实的差别实在太明显了。机械，在这个时代的东国属于高精尖产业，以东国人自己办的产业，譬如汉阳兵工、汉阳铁厂、江南造船厂等，大量需要舒先荣这样的人才，而且，舒先荣也去工作过，只是，每个地方舒先荣都只呆了三个月，不要说厂方把他赶出来，就是他自己也因为受不了那种腐朽的气氛而自己要求结束试用期。

    是的，腐朽的气氛，没有一点活力、张力，虽然舒先荣明明觉得某个工序应该改一改，可以提高效率，但上司却以“你一个新来的，懂啥知不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你要改，其他工序都必须跟着改，你把你的建议交给厂部，三个月后看有没有回复，三个月后的回复肯定是这样的：由舒先荣负责工序改革如果这样，几乎所有的技术负责人都会找你的麻烦，都会把工作甩给你你觉得，你一个人能够把握全厂每一道工序”

    舒先荣不是书呆子，他立即明白，在这种体制下，他的任何想法都不可能实现。因为这些工厂，都已经习惯了过去的技术规则。

    后来，舒先荣将他的所见讲给岳山听，岳山马上就明白了这就是后世某国所谓的国营企业的通病啊，怪不得那些企业大多破产了。能够生存下来的只不过是一些不准许民资进入的垄断行业。

    如果说早期的伯尔曼.安德鲁斯是岳山通过“悬赏”让安庆洋行的人帮忙找来的，那么舒先荣就是由伯尔曼.安德鲁斯的环球贸易给找来的。

    如果有人统计过1909年以后的沪海及东南沿海留学归来的人才，就会发现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只要生存状态相对差一点的，都曾被“猎头”光顾过，邀请他们去环球贸易工作，邀请他们去皖省的安庆或柔湖工作。

    由于岳山麾下的实业，都颇有新的理念，在工资待遇方面远高于东国同行，甚至还高于列强在东国所办企业，因此，这种“挖角”行为总能获得成功。而舒先荣，也差不多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岳山手下从一家泰晤士设在沪海的船舶修理厂中给挖了过来。

    而舒先荣一到岳山手下，就担任了柔湖工业集团的总工程师兼柔湖发动机公司的总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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