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兀那贼子,束手就擒
正说话,宋家大门推开,姚佳走了出来。 他看见赵传薪和徐老头吞云吐雾,伸手:“传薪给俺来一支烟。” 然后乐呵呵的加入抽烟大军。 甫一抬头,发现凭栏娇笑的风尘女子,便对她摆摆手:“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你好呀妹砸。” 徐老头:“……” 他其实也挺想加入这哥俩的,奈何人老面丑,腹中没半点诗书,气也不华,小嗑也不够sao,没有好看皮囊也没有有趣灵魂,怕是难以撩拨这小浪蹄子的心灵…… 风尘女子眼睛一亮:一个高大,一个英俊,得其一者便能称雄伊-通-州风月场。 赵传薪吐槽:“大哥你这样不好,毕竟老友刚死。” “传薪你不懂,肤浅的人才会悲伤在脸上。” “不用悲伤,收敛些就好,毕竟刚摸完老友闺女的小手,还在人家门口。” “……”姚佳讪笑,转移话题道:“传薪你对修械司一事如何看?” “我站着看坐着看都行,毕竟我不知道什么是修械司。” “……”姚佳抽了三口,就丢掉了挺贵的老刀牌香烟:“洋务维新中,吉-林机器局是关外第一个工厂,主要任务有两项,其一制造军械,其二造银洋,咱们关外的银洋都出自机器局的造币厂。造币所获利润,用以填补武备军调所需经费。光绪二十六年,沙俄入侵,将工匠、局员、护卫驱逐,库中所存枪械子母投入江中,炸毁火药库,200万两银子,耗18年之功所营建机器局毁于一旦。” “光绪三十一年,沙俄掌控机器局,改组为吉-林造币厂。去岁,徐总督将造币厂从沙俄手中要回。前段时间,徐总督放出话招募商股,投建军械专局,修械司由此而来。” “俺琢磨着,这等专门生产军械之所,应由咱鹿岗镇人掌握,便想着与老宋合资入股,混个提调一职。” “熟料老宋临死前,或许顾忌风险过大,不想投资了。他与我亦师亦友,现在人没了,仅有一女,旁系子弟表面悲伤,实则各个心怀叵测,欲夺家产。” “哎,我那侄女真是苦命啊,钱不钱的俺也不看重,倒是得将俺侄女拉出水深火热之中……” 这显然是屁话,就是馋人家身子了。 不过赵传薪对军械专局挺有兴趣。 这年头,唯有一点好,个人也有机会入股军-工。 而姚佳琢磨了一下,失去了老宋的那部分资金,钱上面会缺个口子。 大致估算,想要当个提调,他拿出全部可用资金,还差个万把块大洋口子。 于是说:“传薪,不若你拆借我一万块,俺好混个提调。” 赵传薪大方的一摆手:“这样吧,我给你两万,你弄两个提调,给我一个。” “……”姚佳瞪大眼睛:“莫非你跟我开玩笑?” “大哥,是你先开的。” “……” 当初投建机器局花了两百万,现在通货膨胀下钱更毛了,一万块好干啥? 姚佳讪笑:“俺自己手里还有些钱,一万只是缺口。” 赵传薪笑了笑:“咱们合伙,我出一万,你去当提调,搞明白军械专局的结构,机器来源,将来或有大用。” “好,一言为定!” 赵传薪当即在马车上,用自来水笔写了个条子,盖上自己的印章。 这张条子给赵忠义,赵忠义会在鹿岗镇银行提一万交给姚佳。 别看他最近动不动就没钱,但在鹿岗镇银行,他是有存款的。 最终姚佳没去和赵传薪一起吃饭,因为他要返回宋家,帮老宋闺女cao持老宋的后事。 赵传薪邀请徐老头:“徐叔,那咱俩去吃?” 老徐头摇头:“俺得看着钱,不怕抢,怕偷儿。” 赵传薪刚想转身走,就听见宋家里面喧嚷起来。 “你一个外人,竟敢在我们宋家指手画脚?” “好啊,我大伯才合上眼,你就迫不及待的要带着家业,与这人私奔?可有父母之命,可有媒妁之言?” “岂有此理……” 徐老头脸色有些尴尬。 好像跟着恶人一起干了亏心事。 老百姓,最怕被人戳脊梁骨。 但显然姚佳并没有这个觉悟,他轻松愉快的声音传出:“正所谓,有情人眼里出姚世杰,只能说明俺大侄女眼光好,尔等凡夫俗子懂个几把?” “指手画脚那是给你们脸了,以为老子乐意管?” “就老宋这点家当,还他妈值得老子惦记?以为像你们这么没出息,就等老宋咽气,迫不及待的欺负他闺女?” 赵传薪在院门外,听姚佳舌战“群儒”,声势惊人。 有年轻的宋家人叫骂着,似乎要动手的样子。 赵传薪不能让姚佳吃亏了,毕竟姚佳那小体格看着单薄了些。 他刚推门而入,却见姚佳正将宋家一个棒小伙按在地上打…… 赵传薪:“……” 有别的宋家人要上前帮忙,赵传薪一看这不行,姚佳就算有点蛮力,可双拳难敌四手,他又想帮忙。 然而就见姚佳从腰间掏出一把马牌撸子,咔嚓上膛,指着周围,睥睨四方:“焯,来,俺看看谁敢动?” 赵传薪:“……” “好啊,竟敢动枪?” “此人要造反,报官,必须报官!” 姚佳啐了口唾沫,挡在了老宋闺女身前,不屑道:“报啥官儿?知州朱兆魁?你问他敢管老子的事吗?俺们鹿岗镇人,出门都带枪,你待怎地?你说造反就造反?按读过大清律,信不信反咬你一个诬告?” 那几个气势汹汹的宋家人被镇住了。 不知道谁媳妇,此时想要玩撒泼打滚那一套,冲上前要去撕扯姚佳衣服。 姚佳忽然指着天空:“看,那是何物?” 所有人抬头看,就连那个想要撒泼打滚的女人也不例外。 可赵传薪没有。 他怎么会被这小儿科把戏给糊弄呢? 就见姚佳抡圆了胳膊,照那女人脸上就是一巴掌。 “啪!” 然后迅速后退,捂着自己脸,委屈巴巴的喊:“你这个臭娘们,竟然敢打我?老子今天非得开枪弄死你男人不可!” 我焯! 赵传薪都看傻了。 真无耻之徒! 那女人本来想要哭嚎,可见姚佳恶人先告状,她脸上带着巴掌印呆立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她男人倒是吓了一跳,还以为女人真的打了姚佳,毕竟他听见扇巴掌的脆响,还看见姚佳捂着脸。 见姚佳两眼喷火要拼命的架势,她男人直接就怂了,将女人拽了回去。 一群宋家人,竟然被姚佳一人给震慑住。 这就是乌合之众。 姚佳将马牌撸子别在腰后,还顺手提了提裤子:“麻辣个币的,一群狗日的宵小之徒!老子就是帮俺大侄女给他爹送终,下葬后,家产你们自取,妈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哼,说的比唱的好听,万一停棺三日,你变卖家产……” 此人话没说完,姚佳打断他:“那你就认倒霉,有招想没招死去。俺他妈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谁再他娘的跟俺大侄女嚷嚷,俺先卸他一条腿儿!” 那人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既愤怒又无可奈何。 赵传薪默默退出群聊,关上院大门。 彪悍的人生,只要能活过辛亥年,估计今后都不需要他帮忙…… 赵传薪嘿嘿一笑,对徐老头说:“徐叔,那我先走,回头你和我大哥说一声。” 徐老头问:“传薪啊,啥时候回咱鹿岗镇?” “哈哈,看看1911年末吧。” 徐老头挠挠头:“啥玩意儿?那是光绪几年啊?” 国内的百姓,多半还是按照传统方式纪年,不通西历。 “不出意外,那时候不叫光绪,应叫宣统,宣统三年。” 徐老头直接懵逼了。 宣统是哪个皇帝? 这娃在外面打打杀杀,是不是把脑袋杀坏了? 赵传薪不解释,扬长而去。 他先找地方吃了两大碗面,将胃塞满,溜达到城北门算是消食,用了快一个小时才踩着缥缈旅者向北赶。 没用上二十分钟,到了长-春府。 因为水患,这里有更多的无家可归的流民。 期间,他看见了各式新建的火磨制粉厂、机器油房等代替了传统的石磨等落后工具,竖起的烟囱冒着看起来纹丝不动的白烟柱,俨然有了几分工业城市的新气象。 清朝初期,其实长春府是蒙王爷的封地,这里原本都是草原来着。 那时候,为防止汉人进入,周围拉起了柳条边。 那个东西,赵传薪很熟,二十一世纪某个国度也造“柳条边”。 但中原连年灾荒,柳条边也拦不住人。 逐渐,就成了如今规模的长-春府。 但是,因为距离权力中心比较远,这里一直被日俄双方惦记着。 当双方打了一仗,日本获胜后,长-春府被划归到了日本人的“地盘”内,归南满铁路段。 日本人在这里建立了头道沟火车站和宽-城子火车站。 如之前所言,日本人建铁路,最重要的并不是运兵运人,而是运输资源。 在这里,最兴旺最大宗的买卖是什么? 大豆! 这也是后来牛翰章为何要联手孙毓堂炒大豆的原因,只是生不逢时,赶上西方经济危机,赔了个底儿掉。 清末很有意思,底层百姓未必爱国,但中-产和有知识的人,却很讲究民族自尊心。 见日本人建火车站,搞的声势浩大,清廷联合商政各界开始扩加大马路,安路灯,一度让大马路成为最热闹的商圈。 此时,要问长-春府最热闹的地方是哪?肯定不是什么重-庆路商圈、长影世纪城、南湖公园,当然此时也没有这些地方……而是大马路。 在民族自尊心驱使下,商贾纷纷来这里建厂投资实业。 医院、茶馆、戏院、钱庄、银行、酒楼等商号密集,店铺林立,车水马龙,人群熙攘。 赵传薪在街头还看见了一辆汽车晃晃悠悠的驶过,而百姓则见怪不怪。 反而看着穿着甲胄的他,露出了满脸古怪。 大马路头道街为玉器街市,二道街为日用百货,三道街为瓜果市场,西三道街有钱庄,其间有鞋帽、服装、糕点等商铺,伴随着说书、卖唱、杂技等民间艺术,还有书店、酒馆、茶馆、浴池、理发店及影院。 赵传薪爱凑热闹,先是听了一段《说岳》,看了顶罐子的杂技,看了一会儿五大三粗的黑汉咋咋呼呼练假把式。 旋即买了糕点和卤货进了澡堂子。 好大一个木桶里面,围坐了好些个人,充斥着一股汗臭和臭脚丫子的味道。 若非赵传薪闻臭液的味道习惯了,非得给他熏吐了不可。 池子表面,浮着油膜、泥卷子,画面不用打马赛克,因为池子里的水浑浊的根本看不见底。 他立刻召来伙计:“给我单独准备个木桶,添干净的热水,最好弄个雅间。” 伙计臊眉耷眼:“客官,这个,真没有。” “没有雅间,在这旁边给我添个木桶也成。” “客官,这个也没有。” 赵传薪眼珠子一转:“哎呀我头皮痒,哎呀水太凉,这澡我不能洗了,你退我门票吧!。” “……”伙计指着墙上挂着的一个牌子:“概不赊欠,概不退票。” 伙计的话,引起大池子里的一群汉子哄笑。 “莫非没长毛?不敢脱衣服?” “嘿嘿,他还矜持上了……” “当自己是娘们呢?” 赵传薪大怒:“一群狗东西,真当马王爷没有三只眼?” 他伸手,发动旧神坩埚烙印,将池子里的热量吸收。 刚刚还嬉笑嘲讽的汉子,顿时抱膀子:“哎我焯,咋这凉呢?”
“冷飕飕的。” “伙计快去瞅瞅,他妈的煤涨价了不成,咋不烧火了?” 赵传薪啐了一口:“啊……tui,冻死你们这帮孙贼!” 他得意洋洋走了出去。 留下一群汉子气的跳脚。 赵传薪去了三道街,在瓜果市场溜达,看见有小贩挑着两矿血红血红的绵软小果。 这玩意儿叫婆婆头,学名覆盆子。 赵传薪在鹿岗镇没少吃,顿时叫住小贩打听价格。 几个铜板一斤,便宜的吓人,赵传薪大手一挥:“两筐,我全包了。” 小贩心肠还怪好:“这果子酸涩,吃多了腹痛。” “无妨,我的胃是铁打的。”赵传薪笑嘻嘻的给了钱。 有行人面露嘲讽。 一来这东西是穷人吃的,二来买这么多不少钱,都觉得赵传薪是冤大头。 颇有种看别人花大价钱买愚人金打眼的看热闹心态。 赵传薪也不以为意。 他买了李家大饼、老韩头豆腐串,然后进了一家理发店。 理发店内,有几个顾客,除了阴阳头刮前额的,赵传薪还看到了几个留着形状特别小胡子的日本人。 他暗道了一声晦气。 “伙计,给我修理修理头发。” 伙计踮着脚,摸了摸赵传薪头发:“哎呦,客官,你这头发……有点硬。” 自赵传薪在南方刮过一次光头后,发丝越来越粗,越来越硬。 他以前的发质偏细偏软,而且因为熬夜抽烟,掉发日益严重。 现在那些毛病都没了,头发多的让他有些烦恼…… 也不知道是因为生命力太旺盛的关系,还是这个时代的吃食里面没有各种狠活的缘故。 旁边有个微微秃顶的日本人,正刮胡子,眼角余光瞥见了赵传薪,酸溜溜道:“胡须竟如此浓密,也不知里面是否藏着虱子跳蚤?” 这年头留胡子的人有很多,但胡须浓密者却很少,上街头满眼都是鼠须,就像康有为那种。 赵传薪骂骂咧咧:“管你鸡毛事?” 日本人:“……” 他大怒,推开剃头匠,起身骂道:“八嘎……” 见日本人发怒,旁观者战战兢兢。 此时无论是清廷,还是当地百姓,在心理层面,既有些打怵日本人,又想要压过他们一头。 赵传薪随手夺过剃头匠手里的刮刀。 唰…… 嗤…… 日本人脸上被豁开一道口子,皮rou翻开,血流如注。 “焯尼玛的,聒噪。” 日本人吃痛,用手都堵不住伤口汩汩流血,赵传薪的这一刀,几乎将他脸给豁开了。 众人都吓傻了。 赵传薪将刮刀在剃头匠的抹布上擦干净血,在指间转了两圈。 日本人指着赵传薪:“呜泥咬扶触带家……” “话都说不明白,你叽叽歪歪尼玛啊你?” 赵传薪抬手,一个电炮。 咔嚓。 日本人鼻梁塌陷,兜头就倒。 却是被揍的昏迷了过去。 赵传薪往椅子上一躺,招招手:“来,给我修修面,帮我把头发两边铲一铲。” 头发硬,意味着两边会撅起,要是留长了还能顺一下,不长不短的时候最难看。 剃头匠手有些发抖:“这……” “对了,刮胡子前,把那刀放在酒精里泡一泡。” 酒精还是赵传薪提供的。 等泡好了剃刀,剃头匠还是哆哆嗦嗦,赵传薪就说:“剃胡子前,不得给我洗洗脸么?” 等洁面、用热毛巾敷脸后,剃头匠稳定心神,手终于不抖了,赵传薪这才放心。 将已经很长了的胡子一点点的刮掉。 伙计不无担忧的说:“客官,刚刚有日本人出去了,您还是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正好胡子刚刮干净,赵传薪坐直了身体,看看手表:“来得及来得及,今晚上我应该能在郭尔-罗斯前旗过夜。” 伙计:“……” 他都快哭了。 故意的还是咋地? 能别告诉我目的地吗?我可经不起拷打。 剃头匠老老实实按照赵传薪要求,给他铲了两边,修理了头上,赵传薪冲洗了一下头发茬子,蒸发了水分后,外面终于有了动静。 来的不是日本人,而是长-春府的巡警。 伙计和剃头匠都看着赵传薪,看他要如何收场。 赵传薪伸了个懒腰,来到水银镜子前照了照:“嚯,白白净净,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皎如玉树临风前,看来赵某天生就是靠颜值吃饭的人。” 伙计:“……” 剃头匠:“……” “里面的贼子,快快出来束手就擒,否则……” 外面的巡警高声呼喊。 理发店门吱呀的推开,赵传薪笑嘻嘻的说:“否则,正义就要迟到,坏人终究老死,是吗?” 巡警:“……” 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茬。 赵传薪打量一圈,看他们手里没带枪,点点头:“所谓首恶必办,胁从不问,改过自新无罪,反戈一击有功。你们是要我改过自新,还是反戈一击?” “兀那贼子,休得油嘴滑舌,你所伤的乃是日本南满铁道株式会社工人,你事发了,你闯大祸了……” 赵传薪忽然反身回屋,将那日本人拖死狗一般拖出来,看着越聚越多的围观者:“哦,你说的是他吗?” 巡警:“……” 赵传薪掏出雪茄点上,淡淡道:“你想要啊,你想要我给你。” 说着,拽着日本人的腿,两膀子发力,竟然将他甩飞起来。 几步助跑,扭身侧踹。 披风扬起时,日本人炮弹一样飞到了巡警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