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回鹿岗镇
本没有托运的,赵传薪给的钱多了,自然就有了。 一个船员气喘吁吁的牵着马,送到了港口外。 看见赵传薪,米山直接挣脱了船员,踢踢踏踏跑来。 大脑袋顶了赵传薪一下,似乎埋怨他好几天没见面。 “哈哈,回头给你吃萝卜,清热解毒生津止渴。” 在他们离开,又过了很久后。 船上有个胖女人,战战兢兢的从不知某个地方钻了出来。 她看上去有些虚弱,脸色惨白,那是饥渴造成的。 见已经没了乘客,她才敢下船。 …… 晚上,张占魁请客吃饭。qqxδnew 天色暗淡,雪花飘飞。 赵传薪很喜欢路灯下看雪,纷纷扬扬,好似落樱。 比起港岛湿热的气候,米山明显更喜欢北方的温度。 它撒欢的在街上踏步,赵传薪也不制止。 别人都坐黄包车,唯独他骑马。 他土黄色打蜡帆布休闲夹克,里面是厚织黑色卫衣。下身牛仔裤,工靴。戴着绒帽,遮住了耳朵。 毕竟天气冷啊。 可英俊依旧,令黄包车上的直子优香频频瞩目。 赵传薪却一眼都不看她。 多看一眼,算他输! 到了饭店门口,赵传薪看见了头上落了一层雪的杨以德,以及他那个奇葩亲戚杨金发。 “呀,杨总办也在?” 赵传薪偷偷的扫视左右,没发现埋伏。 不过他是不会承认自己贪生怕死的。 杨以德满脸堆笑说:“有我的人在港口见到了赵先生,这不,杨某不请自来,还请赵先生不要怪罪。” 只要没有恶意,那都好说。 不过,这老小子的消息很灵通,不但知道他到了天津城,甚至还能查出他们晚上定的饭店。 不知道这算不算下马威呢? 赵传薪下马,朝杨以德随意的抱了抱拳:“可不敢怪罪,杨总办请进请进。” 见钱眼开的人就这点好,无论你怎么得罪他,钱到位了必然对你笑脸相迎。 后面的李之桃问同来的韩慕侠:“阿侠,这人是谁呀?” 韩慕侠小声说:“杨以德,探访局总办,南段北段警察都归他管辖!” “这么厉害?” 李之桃和吹水驹咋舌。 原来,赵生在北方有这么大的面子,连探访局总办,都要亲自来迎接他! 直子优香也同样吃惊不小。 她曾经得到的情报是,赵传薪在清廷不讨喜,甚至被下了通缉令,只是当地衙门不敢捉拿而已。 现在看来,事实绝非这么简单。 一行人进屋。 赵传薪、杨以德和张占魁加上直子优香进了包间,其余人只能在外面吃饭。 张占魁的副手,杨以德的随从和杨金发,李之桃和韩慕侠等人,倒也凑了满满当当一桌。 带着直子优香,是想让她见识见识各个层面的人物,也算是培训课程的一节。 “赵老弟风采依旧。这次南下,想来收获匪浅?” 杨以德笑着问。 这就从赵先生变成了赵老弟了? 赵传薪顺杆爬:“杨老哥说笑,收获亿点点而已。说起收获,明年或许有大宗货物来天津港,到时候还得杨老哥行方便。” 一声老弟别想白占便宜,一声老哥必须收利息。 “哦?”杨以德好奇:“什么东西,值得大动干戈?” 赵传薪言简意赅但小声说:“炮!” 杨以德和旁边的张占魁倒吸一口凉气。 天津城的许多洋行,都明里暗里做军火生意。 但是,除了清廷外,个人购买武器多半只是枪械,谁要是购买炮火,那无异于在脑门上写“造反”两个字。 重器是随便买的么? “这,这个,赵老弟,这个很难办。” “安心,只是步兵炮和山地炮,最大不过3英寸的口径。炮口必定不会朝向清廷,只抵御外敌用。” 哪怕赵传薪说抵御外敌是真的,也足够令杨以德和张占魁吃惊了。 这特么是你一个民间的保险队该有的东西吗? 赵传薪见两人的神色,喝口茶,只得继续解释:“不是鹿岗镇用,必然会将你摘干净的。另外,也不会让杨老哥白白帮忙不是?” 说着,还眨眨眼。 杨以德心领神会。 可依然天人交战。 这钱,烫手啊。 一个不好,那就是资敌。万一赵传薪想要造反,那不是闹着玩的。 袁大头第一个得拿他开刀! 他为难:“赵先生,你知道,但凡走漏一点风声,都是要掉脑袋的。” 这又从赵老弟变成赵先生了。 “呵呵,脑袋掉了碗口大的疤,脑袋值几个钱?杨老哥,你看看,脑袋值这个钱数不?” 说着,在桌子下打了个手势。 杨以德眼睛一亮:“略值,略值!” “那就是了。” 论钞能力,谁能争锋? 可杨以德还是问了一句:“赵老弟,你跟哥哥交个底,这些炮究竟要干什么用?就我所知,除了南边总是叛乱,关外似乎战乱业已平定,日本人和俄人已经初步达成和平协议,要重器没用吧?” 钱虽然到位,可杨以德觉得还是问问比较好。 “只是防患于未然。你觉得日本人和俄国人是省油的灯吗? 万一,他们要是有别的想法,弟弟也不能临时去买炮和他们对抗吧? 等炮运来了,我的一亩三分地也被夷平了。” “言之有理。” 不知道是说服自己,还是真的有理。 反正这钱数,足够让他觉得有理了。 见达成了合作,赵传薪笑的更开心:“若非旅顺等港口目前被日本占据,我也不会劳烦老哥冒险了。实在是没办法。只要出港和出城无虞就好。” …… 搞定了杨以德后, 赵传薪没在天津城待多久,第二天就向北出发。 乘坐火车,一路过了山海关。 杜立子亲自来火车站接站。 “赵兄弟,好久不见了。” 看着打扮的像个地主老财般的杜立子,赵传薪说:“你这肚子大了一圈,不知是否还复当年之勇?” 原本轨迹中,杜立子在辽西被称为“马上皇帝”,势力膨胀的极快,以至于让徐世昌惦记上了。指派关外王张老板,对其进行诱杀。 不过因为赵传薪的介入,杜立子首先并没有像原本那般和日本人接触,一味的攻打沙俄,让日本人捡了便宜。 他现在和当地的富贵和贫困阶层相处的都极为融洽。 导致徐世昌,现在没有将他视为眼中钉。 否则,明年就是这货的死期。 杜立子感叹说:“真忙起生意来,就没时间打打杀杀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当初赵兄弟给的建议,我才能安然活到今日。” 有些事就怕被挑明,挑明后再置身局外回首往事,那便是不堪回首了。 想想也知道,按照原本他的发展,他最终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对赵传薪,他是感激的。 李之桃和吹水驹看看杜立子以及他身后的手下,草莽气息浓郁,显然不是白道的,两人已经有些麻木了。 似乎,赵生在北地的影响力很大呀。 黑白都门清。 直子优香心里越来越顺从了。 日本人的特性之一,就是匍匐依附在强者脚下。 前提是强者能一直强下去,不然他们就以下克上。 这是他们的传统,历史上的例子不胜枚举。 本来赵传薪只是传信让杜立子派人帮忙买票,因为要运米山,南满铁路段杜立子是地头蛇,这事儿也就他能办。 没想到,他亲自来迎了。 “赵兄弟,不急走,咱们聊聊,我还需要你指点迷津。” “那就吃顿饭吧,吃完就走。” 赵传薪也有些话想跟杜立子说。 席间,杜立子问道于未来。 赵传薪直截了当道:“未来一段时间,辽地会维持太平。不过,徐世昌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你须得缩减你的人手,不然就是招祸。” 杜立子凛然。 对赵传薪的话,他已经深信不疑。 但凡赵传薪说过的,无一没有不应验的。 这份对战争和时事的洞察力,杜立子闻所未闻。 “赵兄弟,缩减人手,你觉得要怎么缩减?” “无谓的人员,统统裁撤。留有足够你在面对张老板的时候,能够保命逃跑的人手就行。张老板的买卖,能别碰就别碰。尽量向张老板和徐世昌等人示好,给予方便和恩惠。五年内,你把生意吃透,不要盲目扩大规模。五年后,你要是没搞定和张老板的关系,我觉得你直接去鹿岗镇吧,能保命。” 杜立子自然是知道张老板说的是谁。 “……”可这句能保命,几乎让杜立子破防:“有那么严重?” 赵传薪耸耸肩:“我又不是活神仙,只能说到时候你会不会死,就在张老板一念之间。看你这几年是如何发展的呗。” “行,有赵兄弟这句话,我有了鹿岗镇做退路,这便是天大的恩惠!” 杜立子满脸郑重的敬了赵传薪一杯酒。 不过,赵传薪喝的是茶。 他说:“记得,把你八位夫人带上。” “……” 这都多久了,还惦记我的八位夫人呢? 杜立子猛烈咳嗽几声,没搭话。 然后,他又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莫非,将鹿岗镇作为我退路,不会是惦记我的夫人们吧? 杜立子要是赚了钱,等去了鹿岗镇,对拉动鹿岗镇的经济是一件好事,有钱人一大家子去了能不花钱么,买房买地购物吃饭,哪哪都得消费。 赵传薪打的其实是这个主意。 八个夫人,一人生两三个,那至少就是二三十口子人。 见杜立子忌惮的表情,赵传薪心说:老子这么正经的人,你想啥呢你? 辽地这里只是中转站。 下午赵传薪一行人又上了南满铁路的火车。 再次下火车,才让李之桃和吹水驹以及直子优香见识了赵传薪真正的势力。 这里的铁路段,已经在鹿岗镇管辖范围内。 日本人不敢在这里设置一兵一卒,只有普通工作人员,治安全由鹿岗镇保险队说了算。 火车站,一行骑马的保险队队员迎着冷冽西北风,穿着一身灰白迷彩的长款棉大衣,戴着黑色针织帽,各个都有一条印着鹿岗镇标识的围脖。 围脖被呼啸的风,吹得飘了起来。 这一身是今年发放的标准款式冬季制服,制式统一,成排列队后气势逼人。 火车站的日本人,只得像个狗腿子一样,冻的嘶嘶哈哈的嘴里冒白气伫立一旁听从差遣。 而保险队却对他爱睬不理,态度冷淡。 当李之桃他们下车,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这让他们有种异样感觉,如同乾坤颠倒,不太真实。 二肥子见了赵传薪,上前给了他肩膀一拳:“咋才回来?俺寻思,赈灾把钱一分就完事了,耽搁这么久。” 赵传薪笑说:“擦,你是不知道,去了只塞钱,那他们就只能吃钱了,因为当地没粮。” 二肥子又毫无顾忌的上下打量李之桃和吹水驹,以及明艳动人却目光时刻流连在赵传薪身上的日本女人。 是的,二肥子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女人是日本人了。
这是保险队的本命天赋,搜捕日本刺客搜出来经验了。 “这几人是?” 赵传薪介绍说:“这是桃桃,这是吹水驹,这是舒窈。把那几个小日本赶走,看他们碍眼。” 旁边一个保险队队员嘻嘻哈哈,上去就一脚,将日本人踢了个趔趄:“滚蛋!” 这几个留着卑鄙小胡子的日本人如蒙大赦,灰溜溜的跑了。 李之桃:“……” 草! 大曹! 太特么牛逼了! 自从甲午海战清廷输了,自从八国联军打进来以后,李之桃发誓,他就没见过敢这般对待列强的猛人! 赵传薪将米山从货厢牵引下来。 二肥子眼睛一亮:“这马的块头可真大,就是看着像挽马,耕地是一把好手。” 说到底,大家还是泥腿子出身,平时唠嗑也是离不开种地的。 保险队得了信以后,接站多牵了三匹马。 直子优香为难道:“赵君,我不会骑马。” “女人真特么麻烦!” 直子优香:“……” 你不说柔弱是女人的武器么?怎么到你这就变成了麻烦? 说着,赵传薪先上马,拉了直子优香一把。 百十斤的人,在他手里像小鸡崽子一样轻松拉起。 米山力大,没有当回事。 而二肥子见状却坏笑起来。 这会儿鲜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男女共乘一骑。 其实李之桃和吹水驹也不会骑马,但是一个要面子,一个爱吹嘘,行得上,不行硬着头皮也得上。 好在大家的速度都不快,而胯下又是调教好的合格战马。 “咱们边走边说。” 一行人骑马出站。 赵传薪向二肥子解释了李之桃和吹水驹的来历,却略过了直子优香。 作为间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此时的关外,已是白茫茫一片。多半地方都是黑白分明,山上少许翠色是松针。 无论是南方来的李之桃和吹水驹,还是雪下不大的日本人直子优香,都没见过这种被大雪覆盖的莽莽群山。 一时间有些震撼。 保险队的人骑术都很好,二肥子纵马靠近李之桃,拍拍他的肩膀:“兄弟,男人怎么能叫桃桃呢?听着像兔爷。” 李之桃涨红了脸:“我不叫桃桃,我是大缸桃!” 吹水驹不甘寂寞:“我是吹水驹。” 二肥子听着两人有些拗口的话,皱眉道:“哪里有起这样名字的?吹水驹,吹着水面的马驹么?” 赵传薪笑道:“吹水驹,吹水就是吹牛的意思。前面是形容词,后面是人名,这是港岛的绰号风格,意思他这个人就爱吹牛逼。” 这次,轮到吹水驹涨红了脸,非常不服气。 爱吹牛的人,一般都不会承认自己吹牛的。 赵传薪又说:“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啾啾。我把他们带来咱们保险队,进行特训,镀金后回港岛,将来也是揸fit人!” 什么揸fit人,二肥子听不懂。不过想来也就那么回事,不会比关外绺子高明到哪去。 看看荷枪实弹,全副武装,制服统一十分精悍的保险队,听了赵传薪的话后,李之桃和吹水驹都惭愧的低下头去。 这时候装逼不明智,多少有些丢人,乖乖闭嘴最好。 直子优香偏头,问:“赵君,这就是你的队伍吗?很厉害呀,我觉得他们比日本的正规军,还要强一些。” “是啊,他们就是平静背后的暴风雨,就等你们日本人搞事情后再倾盆。” 直子优香没听懂。 可二肥子听了赵传薪的话,说:“最近小鬼子太安静了,俺们都没了挣功劳的机会。” 赵传薪看看莽莽群山:“过了年,机会就来了。” 李光宗已经给规划好了明年的暴雨。 …… 冬天的鹿岗镇,更显得安宁祥和。 街上依然人流如织,衣服多半没有补丁,厚实的棉衣,款式和外面有很大不同。 李之桃像发现新大陆般稀奇。 他看到这里有至少一半人没有留着大辫子,前额也蓄起了头发。而且,发型多半都很讲究,寸头,偏分,油头,还有中发,边边角角的修理都是很讲究的。 鹿岗镇从来不会搞垄断,比如张大全开了两家理发店,但还有两家是别人开的。 但鹿岗镇最好的理发店,必然是张大全家的,技术过硬,服务到位,设施齐全,装修的窗明几净。 当然,价格也高。 有足够的理发店,却依然还有留着辫子的,是因为他们都是需要经常外出。 这时候的清廷,对辫子的管束力度已经没那么大了,甚至袁大头的北洋部队里,也有不少人留了短发。 那要说断发便砍头,最先砍的就是北洋部队。 可无论如何,为了方便行事,有些人还是留着辫子。 也有一些人收购假发,出门的时候套上,再戴个帽子遮住前额,谁也搞不清楚真假。 总之小心无大错。 毕竟不是谁都像赵传薪那么猛,老子就短发爱咋地咋地,不服来战。 除了短发、服饰,鹿岗镇的建筑也很不同。 并非纯西式,也同样摒弃了传统中式建筑的阴暗风格。 街边的铺头,窗户多半很大,顺着玻璃能看到里面精美的装修。 路旁有木质长椅,有垃圾桶,能看见穿着蓝色制服写着“城镇文明建设”的清洁工人。 清完雪的地面,露出了工整好看的石条路。 一辆马车经过,在垃圾桶旁停下,工人将垃圾桶内东西倒入马车,赶往下一站。 啊这…… 李之桃有种到了世外桃源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