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九天普度 鉴照妖邪
季怀忧打眼去看,只见一身着法衣的高大道士正站在自己面前,与郗世彦都讲的阴神对话。 郗世彦或是点头,或摇头,道士则一副倾听的模样,不时似乎还问上几句。 只是不论是郗世彦还是道士,二人交谈的内容,季怀忧全然听之不见。 过了几秒,季怀忧才意识到二人在使用神意沟通。 道书有言:盖杳冥无为,静中宰运者神;从容大雅,理事不乱者意。神意者,虚无中之正觉。 只有神魂壮大,调神出窍,才能领悟神意的使用方法。如此一来,那道士至少也是出窍神游的修为境界了。 高大道士身着法衣,法衣上是各色辨认不出的纹路,腰间挂有玉佩金印,自己的命运多半掌握在他手上了。 季怀忧只能继续等。 又过了片刻,似乎从郗世彦那里了解到了足够的情况,高大道士终于开口说话了。 “跟我来吧。”说着,他转身走出。 季怀忧看向郗都讲,见他点头,这才跟上。 “弟子季怀忧,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高大修士在一片空地立定,瞥了他一眼。 “我叫傅重光,你可以称我为傅知院。” 言罢,未见这傅知院有何动作,季怀忧已被一股无形之力提举到了空中,眼前景色不断翻滚。大地、天空、山色、云岚,飞速交换位置,旋即消失不见,季怀忧仿佛被放进了滚筒洗衣机里,不到十秒,他就有些想吐。 傅知院似乎才意识到他有些不适应,嘴角一抽,抬手拨了一下季怀忧的手腕。 这下子,季怀忧终于调整好了姿势,感觉重新找到了头顶的天空。 说是感觉,那是因为四面都是温和的金光,季怀忧只能感觉到重力的方向在下,那么天空自然是在头顶了。 这就是修道之人的遁光吗? 察觉到季怀忧的好奇,傅知院微微一笑,抬手一点,金光立时散去,季怀忧的眼前呈现出大好河山来。 四面望去,天空蔚蓝,白云朵朵,近在身侧;向下望去,群山葱郁,尽数后退。 “这般景色如何?” 如何?在飞机上也不是没有见过。不过这样飞腾,确实是没有见过的。 “见所未见,大开眼界。” 闻罢,傅知院没有再多问,只是除了句“站稳”,飞遁速度愈发快了起来,直到季怀忧根本分辨不出身畔飞过的是云是鸟。 如此,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飞遁速度才慢了下来。 定睛一看,数十重山岳簇居一处,层峦迭嶂,如莲吐蕊。每重山间,皆是亭台楼阁,园囿宫苑,危立山际,映云揽岫,望之如瀛台仙境。 不对,这里就是仙境。 傅知院没有理会季怀忧的想法,提着季怀忧的衣领落在了一处广场上,辨了下方位,举步前行。 “这里不能飞遁,下来走着吧。” 他身量极高,步幅极大,季怀忧不过十六七岁,还未长成,竟有些跟不上脚步,只得小步快跑,才能跟上。 走了片刻,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季怀忧也能停下喘口气了,抬头看去,朱门高匾上书写着“九天普度院”五个大字,铁画银钩,入木三分。 看到这五个字,季怀忧不由脸色一变。 天心派作为玄门正宗,收徒自然是慎之又慎,九天普度院正是专门管理收徒的机构。 按理来说,除了出窍境以上的修士有资格收徒外,只有真传门人的血亲后裔,才会被收入门内。 像是季怀忧前身这样在下院道观中修行的,只是天心派的不记名弟子。只有修行突破服气炼形之境,才有资格被录入门内,到那时才会被安排师从。 那么为何还需要有九天普度院这样一个机构存在? 确切来说,九天普度院,是天心派用来对弟子进行审查的机构。 下院都讲毕竟只有出窍神游的修为境界,若是弟子中暗藏妖类,未必能够察觉。 若那妖类只是借地潜修自然无妨,如果它想要进入内门,就需要通过九天普度院的鉴别录用了。 九天普度院内的御邪使、御魔使,正是由那些专门修行有鉴别妖邪的神通法术的内门弟子担任。 虽然自信并非妖邪,只是人类,季怀忧却不敢确定,自己会不会在层层的审查下露出马脚。 穿越者应该不算是妖邪吧?总不至于因为夺了前者的躯壳就要把我斩杀吧? 从穿越开始,就没给过逃跑的机会啊! 季怀忧无可奈何,只能随着傅知院穿过庭院内室,来到一处静室等候。 又是漫长的等待。 在这期间,有人端着宝镜对着他照了几下,有人拿着法剑在他头上背后挥了几下,还有人在他面前念了遍不知名的经文,最后问了几句话。 又是漫长的等待。
他不知道的是,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有数道神意在虚空中交汇,交换了大量信息。 一道神意问道:“神魂可有改易?” 若是能够听到这句话,季怀忧怕是要吓个半死。 另一道神意答道:“并无。至少,弟子未曾发觉有何变化,与十六年前初见时,并无二致,只是经年修行后,先天不足已得弥补,神魂壮大许多,已经堪比常人。” “既然如此,不必理会便是。” 又是另一道神意:“不可。魔门的《三辟五解邪法》中,有一法即为《投胎换舍法》,若是吞噬原主生魂,神魂气息便可与原主分毫不差。” “若是如此,安仁曾对他度入真气,岂能毫无所觉?何况,投胎换舍法》须精选庐舍,在妇人方娠三月时就需入胎存想,十月满足,才可分娩。那婴儿分明仍在腹中,若非安仁相救,已是死胎。如何能够移舍换胎?” “终究有些风险。掌教莫不是忘了九疑宗旧事。” “……九疑宗不体天心,以化弄人心为用,遭劫落难,实为自取其咎。” “……如此,掌教真人已有定论,何必再问本院?” 神意交谈结束后,一位道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走到季怀忧面前。 “你可认得我?” 季怀忧盘坐在蒲团上,吃力地抬起头来,皱眉看了半晌,只能摇头。 那位道人也不恼,点点头,道了句“不认得也好”,转身离去。 到此为止,季怀忧总算过关了。 回程,又是傅知院驾着遁光载着他回去。 犹豫了下,季怀忧还是问了出口。 “请问傅知院,那位前辈是何人?与在下有何关系?” 傅知院先是默然,然后答道:“孟师兄本不想你知道这件事,担心你心有所恨,道途不畅。你确定你想知道吗?” “请傅知院告知与我,弟子铭感五内。” “……那位师兄姓孟讳安仁,曾救过你一命。若非他相救,你早已命丧黄泉。你的名字还是他给你取的呢。” “这……惭愧,弟子竟毫无所知。” “哈,你当然不知道。那时你还是个婴儿,家人皆被魔修所杀,所幸孟师兄赶到,你才有得命在,养在下院,乃至步入仙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