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故人

    战局在第二天发生了非常大的改变。

    作为守城方的起义军一下子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尽管他们自信满满，摩拳擦掌，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但是对面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讨逆军武士的那种气势，还是把他们这些战斗经验尚浅的平民给镇住了。

    那些武士全部都红着眼睛，杀气腾腾，毫不顾生死地直冲过来。即使漫天的箭雨不断地将他们其中的一些人射倒，但大部分人仿佛对此视而不见似的，一边怒吼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完全无视原来整齐的方阵阵型。

    从城墙向下看去，就看见漫山遍野，黑压压地一片人影疯狂地向这边冲过来。

    这种混乱的状态让守城方也慌了手脚，胡乱发射的弓箭反而命中率急剧下降，不一会儿就有大批的武士重新冲到了城墙脚下。

    这些武士是被他们同伴第一天的惨死情状彻底地激怒了，身为百战雄师，居然在一群菜鸟的手中损兵折将，这是身为联盟武士所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就在前一天的夜里，这些武士纷纷磨刀霍霍，准备用自己的生命与热血来挽回自己和战友的名誉。

    数百架连夜赶制的新云梯同时被竖立起来，战士们向自己的身体上浇满了冷水，来防止对方再次故技重施，用火攻这种残忍的方法。

    一时之间城头上下乱箭纷飞，每一时每一刻都有人在惨呼惨死，被射中的起义军纷纷从城头跌落下来，这一次战事再也不是一边倒的状态了。进攻方凭借其强大的气势与奋不顾身的战斗精神震慑了守城的一方。

    在这种强度的对抗之中，不少市民出身的战士完全被吓呆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血泊之中，许多士兵颤抖的双手表明他们很想丢下武器转过头去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在城墙的一处，一名起义军士兵探身将满满一锅炙热的热油向下倒去，但是显然云梯上的武士们早有防备，他们高高地举起手中的盾牌，挡开了guntang的液体。同时来自地面上的一支弩箭“嗖”地一声钉在了他的脖子上面。

    这名战士一愣，面色古怪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咽喉，弯身从城头摔落下去。

    正在这个当口，一名武士已经闪身从这个缺口跳了进来。一名起义军战士赶紧用长矛向他刺去，但是他又怎么可能是身经百战的武士的对手，对方轻松地拨开了矛尖，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踏在喷血的尸身上面，这名武士仰天长啸，将手中带血的弯刀高高地举起来。目睹此情此景，数万名武士一同高声大叫起来，城下的讨逆军威势大振。

    越来越多的武士争先恐后的跃入了城头上的缺口，眼看起义军一方的形势岌岌可危。

    突然间有一彪人马从不断后撤的起义军中杀出，直奔正在登上城头的讨逆军而去。

    这队人明显与一般普通的起义军战士不同，战斗力与杀伤力都非常强劲，一上来就将还未在城头站稳脚跟的武士们杀得落花流水。

    这些新加入的生力军正是由普瑞斐逊本人亲自率领的老兵队伍，看到战局危急，于是急忙赶来救急。他们虽然体力不复盛年，但多年战场上面出生入死的经历让他们有着与普通武士所不同的战斗本能弥补体能上的缺憾，往往可以避开危险攻敌不备，好像一条毒蛇一样，在不经意的时候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

    “你们这群懦夫！你们可以选择逃跑，但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与你的父母将因此落入敌人的手中，”普瑞斐逊一刀砍翻了一名武士之后，站立在城墙的顶端，大声地怒喝道，他的嗓门之大，几乎将几个正在登楼的武士吓得摔落下去：“想想他们的下场与遭遇吧，好好想象一下，如果你们能够忍受的话，那就丢掉你们手中的武器逃开，不然的话，就象一个男子汉一样握起你们手中的武器，与我们一同战斗吧，用你们的汗水，还有你们的鲜血来洗涤你们那懦弱的灵魂！”

    因为这段激愤人心的话语，败象已露的起义军因此而振奋起来，他们因为自己心生怯意而感到羞耻，一个个都涨红了脸，鼓起全身的勇气向登上城头的敌人重新杀去。

    他们的出现让胜负的天平再一次回到了原点，很快刚刚登上城头的战士，因为在局部始终处于人数上的劣势，还是逐渐被压制了下去。

    战况开始呈胶着状态。

    人人都杀红了眼，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与残破的尸体，而只要是能够动弹的幸存者，无一不在机械式地挥刀砍杀。

    这一刻，再没有讨逆军与起义军的分别，只有死人与活下来的人而已。

    当普瑞斐逊高大威武的身影出现在城头上面的那一刻，城下讨逆军的本阵之中，就有一双眼睛死命地盯着他，而且慢慢地沁出了泪水。

    这一刻联盟方面的统帅维曲可谓是百感交集。

    作为普瑞斐逊的至交好友以及共同作战多年的老战友，他能够活到今天，可以说全部都要拜这位老上司所赐，从他加入联盟军队成为一名见习武士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紧紧地与对方交织在一起，无论是升迁，战功的累积与后来的因罪流放边疆，这些往事种种，他都受到对方的照顾良多。

    维曲知道如果不是普瑞斐逊用自己的军职与战功作为交换，他的性命很可能早就断送掉了，因此对方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这丝毫都不为过。

    外放多年他一直都没有这位老上司的音讯，本以为他一定在大陆的某个角落颐养天年，却不料今天双方在战场上面意外的重逢了。

    更加令人感到纠结的是，双方居然是敌对的关系。

    回想到往事，千般滋味萦绕在维曲的心头。

    假如此战不胜，长老会必然会屠戮他的亲人作为责罚，但是如果打胜的话，他的救命恩人却也不免丧命。

    作为一个有恩必报的男儿，他此生第一次感到左右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