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人命官司（一）

    如果不知道，然后结交，还是情有可原的。如果是楚磊故意接近舅舅，那他的目的就不纯了。

    “你舅舅我虽然远离官场，但是识人的眼光还是有的。我能看出来，楚兄是值得相交之人。所以，我一开始就如实介绍自己，他听到我的身份和家事的时候，可以选择瞒着我。但是他还是如实告诉我了，没有一丝隐瞒。”

    那就算不上欺骗了，而且可能楚磊的事情和舅舅还有联系。

    “那您和您那位兄弟拜把子后，他的生意如何？有没有为难的事情？”

    “没有，做得还可以，之后我们就放心地相交了。”裴正勋看着宋陌，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左相大人的气量不是很大。楚家的事情可能多少和我有些关联，所以，我这么多年都想找到楚兄的孩子，希望我能给他们一些补偿。”

    “他有几个孩子？”

    “两个男孩，一个叫楚枫，一个叫楚林。如果在的话，阿风应该有二十了，阿林也十六了。”

    “楚林，楚凛？”林和凛，难道是他？

    “舅舅，您可知道，俊辉表弟的同窗里面就有个叫楚凛的，今年也是十六了，他会不会就是您那位兄弟的儿子呢？”

    裴正勋站起身激动地抓着宋陌的手，颤声问道，“真的吗？你何时见过他？”

    “今晚的时候，俊辉表弟去了春风楼，在楚风馆里就是要给这个叫楚凛的接风洗尘，而且还专门让我过去捧场。这个楚凛是神医的弟子，气度不凡。

    我和他说了几句，他的见识不凡，而且医术也不错，是个人才。您要想见他，不如就等表弟回来，让他带您去见见他吧。”

    “去，赶紧去枫林馆，看少爷回来没有。若是回来，让他马上过来见我。”

    宋陌见他这么着急，就劝道：“不过重名的人多了，而且名字现在是楚凛，也不一定是。”

    “就算不是，也要过去看看，说不定就是呢。以前也不是费力没找过，这次离得如此近，不见见怎么能行。如果是他的子嗣，我一定要让他锦衣玉食，想尽荣华。”

    宋陌听了，嘴角一抽，这就是舅舅的表示方式。想来除了舅母，舅舅是真心地心疼，用心地去表示。其他子女，都是这样教导出来的吧，真是，唉。

    外面守夜的小厮听见，赶紧跑到门房问。可还没跑过去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报，老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枫林馆被张总管的人守着，说是不准任何人进去。还把枫林馆的人都关在柴房了。”

    裴正勋一听，赶紧抓过来那个报信的，问：“因为什么事情？”

    小厮摇头，说道：“说是等老爷您过去看看呢，小的们，小的们都进不去啊。”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张龙这么做呢？”

    宋陌看着裴正勋有些失神，就连忙出言提醒：“舅舅，要不咱们过去看看吧，说不定这里有些什么事情呢。咱们也知道了张总管到底查出了什么。”

    “好，这就过去。”

    当他们来到枫林馆的时候，看到守在院外的是黑衣劲装的暗卫，裴正勋有些愣住了。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才让张龙动用了他手底下的暗卫。裴府的暗卫大概有二十来个，除了裴正勋身边的暗卫是裴老爷子给的之外，剩下的都张龙一手**出来的。

    这些暗卫平日里是养在别院的，府里除了自己和张龙之外，谁也没有见过。没有大事，轻易不调动的，但是光守在院外的就有三个。

    暗卫们见了裴正勋，马上行礼，喊道：“主子，张总管让我们守在这里，除了您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张总管还吩咐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了。”

    “好，你带我们进去吧。”裴正勋随手指了一个暗卫让他引路，看着那暗卫有些为难，便说道：“陌儿是我外甥，我没有什么要隐瞒他的。”

    “舅舅，要不我先在外面等您，有事的话，您再叫我吧。”

    “不用，你也进去看看，帮我出出主意吧，能让张龙这么守着，肯定里面有事。走吧。”

    听到裴正勋如此坚持，宋陌只好跟进去了。

    晚上没有月亮，一路上就只有暗卫提的一个小灯笼。这灯光，着实有些暗。走路的时候，宋陌搀着裴正勋，三人沿着回廊进入枫林馆，才发现这里比院外更黑，更静。

    静悄悄的，只听到呼呼的风声。“这院子里的灯为什么没有点上，府里没有这些银钱点灯吗？”

    “老爷，是张总管吩咐的。他还说，等老爷回来估计已是深夜，已经专门备了火把，小的这就去拿。”

    宋陌一进到院子就闻到一股臭味，像是rou坏了味道。而且他的眼神好，隐约能看到地上挖出的大坑，至于坑里有什么，他看不太清楚。

    暗卫很快举了两个火把就过来了。在火光的照射下，裴正勋总算看到张龙想要让他看的内容。

    枫林馆前院里被挖开了一个大坑，坑里面是几具尸骨。

    裴正勋的面色有些苍白，他不是没有见过尸体。以前做生意的时候，跟着镖队去风国，燕国进货的时候也见过山贼抢货杀人。而且自己也和山贼打拼过，也见过大场面。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宅子里，而且还是长子的院子里，居然会埋了这么多的尸体。长子常年在书院里呆着，这应该不是他做的。那么究竟是谁做的呢？

    还有现在这里的尸体，该如何处理？该报官还是扔到乱葬岗上去？还有陌儿现在这里，他……

    “陌儿，你看这……”

    宋陌没想到进来能看到这种情形，显然舅舅也是没有想到的。这事该如何处理，在他脑子也是转了不少弯。

    “舅舅，打算怎么处理？报官还是扔出去？若是报官，就算不报官，也可以请朱大人帮忙。县令朱大人和您是好友，他可以帮您查这件事情，只要做得隐秘些就可以了，毕竟是在表弟的院子里发现的。

    还有就是趁天黑，这会将尸体处理掉，神不知鬼不觉。”

    宋陌说完，就看着裴正勋，言辞恳切地说：“舅舅，外甥以为，还是找朱大人帮忙的好。这是您的宅子，但是宅子里却出了这事。这到底是谁下的手，有朱大人帮咱们查，应该会查得快些。您也能放心。

    若是扔到外面去，简单，但是后患也很多。先不说，尸体能不能被人发现，就单说这藏尸的人，能瞒过您还有诸多下人做下这事。他会简单地收手吗？”

    裴正勋听完点头，说道：“嗯，我和子杰是好友，他秉公办事，而且办案能力强。若是由他来查的话，一定能有个结果。

    今日是他寿辰，而且已经这么晚了，就不用过去麻烦他了。明日一早，再请他过来吧。”

    宋陌点头，说道：“舅舅所言极是。”

    宋陌从枫林馆出来，倒有些饿了。晚上去春风楼赴宴的时候，尽在想事情了，也没怎么吃好。刚才又忙了一阵，这会真是饥肠辘辘了。宋陌就派人让蒋妍给自己做点吃的送到书房来。

    蒋妍看着天已经晚了，大概到了戌时，也就是快九点的样子，就给宋陌简单地做了几个小菜端了过去。

    宋陌这会正在书房里听着暗卫的报告，蒋妍没有敲门直接就进来了。倒是把他们惊了一下，蒋妍看着里面的阵仗也有些愣住了，一只脚在里一脚在外，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把东西放外间吧，我等会过去。”

    “是。”

    过了一会，宋陌出来了，坐在桌边开始吃东西，蒋妍在旁边看着。许久，她问了一句：“裴府是出了人命了吗？”

    宋陌吃惊地看着她，他的神情也告诉蒋妍自己猜对了。

    估计死的人还不少，不然怎么本来明天就该走了。今天却忽然说不走了，肯定是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裴正勋经商，而且官场上还有人罩着。却要让宋陌留下来也参与的事情，除了有人命官司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还有，自己一早就觉得这宅子不对劲，阴气很重。而且昨天卜卦的时候，卜出来的确实“六阴之象，事不顺利，宅不安宁，难免孝服孤忧。”

    六阴，能指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阴地出生的女子。也可以理解可能会有六个死人，或者是六个女子。

    也可以理解为，极阴的意思。在易经中，九是至阳之数，而六是至阴之数。兵法三十六计，其实有的并不能算是计策，却非要凑够这个数字，就是因为六六三十六，这个数字，极阴之数。

    从这里也能看出，这个三十六计全是阴谋，而不能算是阳谋。所以，卜到这个卦，蒋妍觉得这个人不是很好。一心盼着早点离开，离开这充满阴谋或者死人的地方。所以，她才想问清楚，不然，她会放下碗筷就离开的。

    更不会多问一句：“是张总管出事了吗？”

    这下，宋陌的脸上不只是吃惊了，他直接站起来，握住蒋妍的手腕，问道，“说，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