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裴府记事（一）

    宋陌正在猜测着少女是谁的时候，就听见：“初绣见过表哥。”说着半蹲着身子对着宋陌做了个万福，然后低头站到王氏身后。

    “表妹有礼。”

    “你俊辉表弟还在翠山书院，半个月回来一次，明天就回来了。你好好给他提点一下吧，他不是个能经商的，以后可能要走科举的路。”说起这个，裴正勋的话就多了些。

    “我听族人说，你十一就中了秀才，十四就中了进士及第，今年才十七岁，就已经是从六品了。可是给家里争光了。俊辉今年都十五了，明年就要下场了，你给他说道说道吧。”

    “舅舅言重了，我这次来也带了几本书，给表弟看看，或许有些帮助。这是我师傅这些年的心血，有时势的也有政事，很能开阔视野。”

    “好好，好好。”

    “老爷，该吃饭了，去内堂吧。”

    “陌儿，那咱们去内堂吧。你这次来的正好，过些日子就是我的结拜兄弟朱县令的寿辰了。府里到时候会有很多节目，到府里多住几天，多结交几个人吧。我跟你说，……”

    宋陌就跟着去了内堂用饭，武进站在院外守着，蒋妍站在宋陌身后招呼他吃饭。她扁着肚子开始学着旁边的丫头给宋陌布菜，看着他吃东西，咽了好几次口水。

    这一餐吃的比较尽兴，主要有裴正勋和喜姐儿活跃气氛。聊了很多，但蒋妍没上心，一吃完饭，蒋妍就赶紧跟着其他的丫头去厨房吃饭。她在厨房匆匆地扒拉了两口饭，就悄悄地从厨房拿了些许久不用的旧筷子。

    用过饭后，宋陌又和裴正勋去了书房。蒋妍忙完后就一个人进到听风轩里，自己个开始琢磨。她一进到裴府，就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这里有很重的阴气。

    裴正勋身上有黑气，他身边那个男子就更是有死气了。不行，呆久了会被沾染上的，得想办法离开才是。蒋妍用铜钱为裴府算了一次，不吉利。“正妻无子，副妻有儿。”家宅不宁，不是好兆头。

    再为此行卜了一卦，“深山有伏蛇，行人须仔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依着卦辞来解，若是深山形容的是裴府，行人不用说，肯定是宋陌主仆和自己了，那么这伏蛇是谁？

    宋陌回到听风轩的时候，就看见蒋妍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看着一堆筷子唉声叹气。

    “干什么呢？”

    “啊？”蒋妍显然被吓了一跳，差点没趴到地上去，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抬头看着宋陌。“少爷，您来了，我在玩呢。”

    “玩筷子？”

    “嗯，哦。”蒋妍点头，眼神清亮地看着宋陌，“对，玩筷子。”说完低着头，眼睛滴溜溜地转。

    显然宋陌是不相信的，他走下台阶，看着地上的一把筷子。筷子总共有三十二只，虽然有些乱，但是还能看出这筷子上有些点点，应该不是原来就有的。再看看蒋妍，又看了看周围跟着的裴府下人，低沉着声音说道，“跟我进来。”

    蒋妍就低着头跟着宋陌进了卧室，就开口说，“你能不能不在这里住啊，去外面客栈住吧。”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放着好好的裴府花园不住，偏要去那人来人往的客栈。要告诉他真话吗……

    宋陌见蒋妍有些眼神有些躲闪，而且刚刚还有些含糊其辞。玩筷子，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过筷子还能玩的。就在这时，府里下人通报说老爷来找他了。宋陌看了一眼蒋妍就离开了，回来的时候也就忘了要问蒋妍这事了。

    蒋妍就这么逃了一劫，想着以后卜卦的时候，一定注意躲开这个少爷，不然真被发现，就不好说了。一个乡野丫头，怎么会这个的，到时候再秘密地把她解决了，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宋陌本来是打算在裴府里住上三五日就走，顺便让蒋妍学学规矩，然后再在江城县衙落个籍，这样带回去就说是裴府送的丫头，名正言顺一些。

    而且这裴府的格局很不错，五进四出的院子，还有后花园，外院里有三轩两院，内宅有一个主院四个小院子，另外还有几处阁楼。听风轩里种的枫树，现在已经全是红叶了，配着旁边的绿松，凉亭，流水，景色非常得不错。

    蒋妍也知道宋陌的想法，而且裴正勋儿女不多，院子多，主子少。如果宋陌推辞说出要在外面住的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裴正勋有一个嫡女，就是喜姐儿，才不到四岁，正是讨喜的年纪。有一个庶子，叫裴俊辉，在翠山书院读书，今年也就才不到十五。

    下午宋陌见的那个是裴初袖，今年十三了，是庶女。她和裴俊辉一样都是裴正勋的妾室，丹姨娘所生。

    裴正勋的正妻王氏，嫁过来一直都没有生育，裴正勋这才纳了丹姨娘为妾，头一年就生了庶长子俊辉。王氏本来还想再给夫君纳几个妾室给家里开枝散叶，但是裴正勋不愿，这才罢了。

    可能是有了庶子和庶女后，王氏的压力小了些，在裴俊辉一岁多的时候就怀了身子，高兴得王氏赶紧去庙里还愿。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过了五六个月之后，王氏的肚子一直没有再长大，才知道是胎死腹中。好容易把死胎弄下来，但是身子到底是伤着了，大夫直言以后子嗣会更艰难。

    听了这话，裴正勋心里当时一紧，他不敢告诉王氏，只说大夫让好好将养。王氏和他是结发夫妻，看他的表情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把他赶到倚翠阁，让丹姨娘侍候。然后出了小月子又抬了两个通房，直言只要生了子嗣马上抬姨娘。

    裴正勋也知道妻子是为了他的子嗣着想，所以一个月去上那么几次通房和丹姨娘那里，剩下的二十多天还是呆在正房，陪着王氏。

    就算王氏赶他，他也睡在正房的榻上。王氏赶了几次也放弃了。毕竟他们少年夫妻，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性情脾气都差不多，感情很好，她不是真的想让夫君去姨娘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