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离奇的缘分
从京城到浮戏山庄,需要两天的路程,念儿与李秦川一路无语,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他们正在一处山路上,虽然随身带了糕点粮食,但是念儿看到路边有一家小面摊,就是给来往经商赶路的人歇脚吃饭的,比起冷硬的糕点,她更愿意吃一碗热乎的汤面,于是她下了马车,来到面摊旁,要了一碗热汤面,李秦川自然也跟了过来,店老板是夫妇两人,老板娘殷勤的给两位倒了茶水,李秦川便也要了一碗热汤面。 两人面对面坐着,却不说话,念儿自顾自的喝着茶水,李秦川自顾自的看着她,直到面条上来,两人各吃各的。 说实话,这荒郊野外摊贩的面条味道实在不怎么样,面条粗糙不说,rou还筋筋拉拉的,一点也不好吃,李秦川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抬头,却见念儿吃的很香,她一口接一口的吃着,不仅把面条吃了,还把rou吃得干干净净,把汤也喝了。 吃完,她见李秦川碗里还有许多面条没有吃:“表哥怎么不吃?” “你觉得这家面条很好吃?”李秦川看着念儿干干净净的碗,她以前吃东西还挺挑剔的,何时连这么难吃的面都能吃下了。 念儿摇了摇头:“不好吃,但也不能浪费不是吗?” 念儿在段长枫家待久了,段母省吃俭用的,猪rou贵,平日里根本就舍不得买,偶尔买一点,也是剁碎了煮成rou糜,在面条里加一些,为了省钱,平日里都是段长枫去河里捕了鱼炖来吃的,虽然后来段长枫被封为梁国公,每日餐食也丰富了,但她已经习惯了不浪费吃食了。 “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吃不喜欢的东西呢”两年未见,她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了。 念儿想了想,也不知该如何与他解释,便道:“不过是一碗面,哪有这么多道理,若说强迫,你当年又何尝没有强迫过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 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又回到了念儿的脑海之中,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伤痛的懦弱的躲在床榻一角抱着被子拼命落泪摇头的自己,还有李秦川咄咄逼人的口吻,忽然之间也不想与他多说话了,留下了银子,自顾自的上了马车。 李秦川也回想到了那一日,甚至于这两年,那一日的点点滴滴都不停的在他脑海里重复,尤其是念儿躲在床角伤痛落泪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害怕挨打的孩子,那一幕直到今天回忆起来也让他痛彻心扉,而当时的自己实在是太混蛋了。 两人一路无语,就连晚上入住驿站也不说话,仿佛李秦川真的只是她的护卫。 到了浮戏山庄,赵睿夫妇见了念儿高兴极了,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而这好吃好喝的其实都是母后小时候爱吃的,有些并不是念儿爱吃的,但是念儿却依旧吃的很香甜,她既享受着被赵睿夫妇宠爱的感觉,也同情赵睿夫妇的丧女之痛,他们这样也算是互相安慰了。 比起对念儿巴心巴肝的好,赵睿夫妇对李秦川则冷漠疏离得多。 李秦川的一身武艺全都是授自赵睿的养子赵萧,赵睿是他的太师傅,从前见他文武出众,又与念儿定亲,对他也很是疼爱。 但自从出了郑诗诗那事之后,赵睿和林溪玉就不待见他了,他们仿佛看见了历史在重演,看到自己女儿当年如何伤心出走。 李秦川一进山庄大门,得到的便是浮戏山庄上下的冷脸相迎。 余嫣然在外闯荡了一圈也回了山庄,此次念儿来山庄,就是为了兑现给余嫣然的银子。 师姐妹两人久别重逢,都是感慨万千,当天晚上睡在一张榻上,各自讲述着自己这些年在江湖上的经历。 原来余嫣然在裴家高手的保护之下去了西域,途中路过戈壁滩也到过草原,她说戈壁壮阔,草原美丽,尤其是夏天,漫山遍野的鲜花连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雪山,人都变得渺小了,能见此美景,她觉得不虚此生了。 念儿被她说得有些神往,余嫣然神神秘秘地问:“你知道除了这些,我还见到了什么?” 念儿心想她怎么会知道呢,但是脸上还是摆出一副师姐您请说的模样。 余嫣然回忆道:“我看到了一个墓碑!” 她看着念儿,小声地道:“这个事情我没敢和任何人说,包括我爹娘和太师傅太师母,你也别说知道吗?” 念儿连忙点头,余嫣然这才放心地道:“我看到的是一个双人的石碑,碑文上写着爱妻林姝儿之墓,夫司徒翊泣立,然后石碑旁边还有一行字,但是很简单,只写了司徒翊之墓,看那几行字,应该是一起写上去的。” “你找到了我母后和司徒翊的墓碑?”念儿震惊极了,她去西域,其实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着能不能找找看母后留下的痕迹。 余嫣然心有余悸:“我猜得果然没错,林姝儿便是孝静皇后了吧!我当时太震惊了,为她立碑的居然是司徒翊,你可知司徒翊是谁?那可是当年梁国的太子,而且石碑上写着的居然还是爱妻,你母后和司徒翊究竟是什么关系?” “很复杂的关系,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楚。你可还记得他们墓碑的大致方向吗?”念儿问。 “怎么?你想去找他们?”余嫣然问。 念儿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一时竟答不上来。 余嫣然连忙道:“我觉得他们躺在哪里挺好的,那边景色真的很美,想来他们也是特意选在了那边的,若是你告诉了你父皇,我想以陛下对皇后的痴情一定会派人去将她的尸骨迁回来的,但这就有违了皇后娘娘自己的意愿了。” 念儿想了想,也是,母后最终找到了那个愿意一心一意待她与她生死相随的人,她又何必在他们死后还将他们拆散呢! “算了,你还是不要告诉我了,就让他们躺在那片风景最美之处吧!”念儿没有信心,在面对父皇孤寂的目光之后,能瞒住母后墓地所在。 余嫣然点点头,她当时其实挺震惊的,但她并不想要去打扰他们。 “那后来呢?你还去了哪里?就你一个人吗?我记得裴家不是有派人保护你吗?”念儿问。 余嫣然脸微微有些红,道:“裴家确实派了一个门客保护我,我们在路上还遇到了山匪,若非他以命相救,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念儿觉得余嫣然这模样有些不对劲:“然后呢?他可知你并非公主?” 余嫣然点点头:“他都舍命救我了,我自然将我的身份和盘托出了,谁知他知道之后十分开心,他原本以为我是公主,觉得高攀不上...” “所以你们!!!”念儿太震惊了:“不是说师伯和师姑给你定了一门亲事吗?” “所以,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我拿了你的银票,过几日找一个借口,就偷溜下山,我和他约好了,要一起回平城!”余嫣然一脸幸福地道。 “平城!!!”念儿觉得这个天下真是无奇不有,她刚刚伤心的从平城回来,如今她的师姐却是满怀着幸福与期待,要赶往平城,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缘分呀。 “你轻点,让我爹娘听见了可不得了!”余嫣然如今都是偷偷在准备。 念儿有些唏嘘:“师姐,你真的认为那人是你值得托福终身之人吗?” “那是自然!!!”余嫣然很肯定地道。 念儿想了想,当初她对段长枫也是如此,哪怕他没有任何功名,只是一个守城楼的小将,但她还是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女子但凡爱上一个男子,心都是一样的。 “那我就在京城祝福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念儿抱住余嫣然,想着她此去平城,再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有点舍不得。 “我听说你是从平城回来的,你还没有说你这两年都经历了什么?”余嫣然也舍不得念儿,离别总是有些伤感,只好转移话题。 余嫣然是念儿的师姐,也是她最好的闺中密友,在她面前,她自然是没什么话不能说的:“师姐,我在平城爱上了一个人。” “谁?”余嫣然倒不惊奇,念儿出走两年,有些奇遇也不足为奇,只不过听念儿的语气,似乎是一件很悲伤的故事。 “段长枫!”念儿回道。
“什...”余嫣然还未来得及叫出声,便被念儿用手捂住了嘴:“你轻一点,别让人听见了。” 余嫣然立马点头,念儿放开了捂着她的嘴,余嫣然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她:“你说的那个段长枫可是玉壁之战的功臣?新晋封为梁国公的那个段长枫?” 念儿点了点头。 “陛下是知道你们情投意合所以赐婚的?还是不知道的时候就赐了婚?”余嫣然觉得世间缘分实在离奇。 念儿摇了摇头,然后将前因后果告知了余嫣然,只隐去了段长枫想要复仇这件事,她以崔绮为借口,道:“直到我走了,他也不知道我是公主,不过他们母子对我倒是真心的好,只可惜,段大哥的心里始终念着崔家jiejie。” 余嫣然生气地看着念儿,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堂堂一个公主,像小媳妇一样的去伺候他们母子两个人,最后还被一个小官吏的女儿给逼走了,你简直气死我了。” “他们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照顾他们是应该的。”念儿想起在玉壁和在平城的那段日子,只觉得满心的欢喜,只可惜段长枫一心一意的想要复仇,不然一切该有多么美好:“而且段大哥对崔家jiejie的感情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只要她出现,段大哥的眼里就再也没有我了,我既不能容忍李秦川纳妾,我对段大哥的感情远胜于对李秦川的,又怎么能容忍他纳妾呢,想着还是回京城来吧。至少眼不见心就不会伤!” “你这个傻丫头,就这样灰溜溜的回来了?”余嫣然又气又怒。 念儿看着余嫣然道:“师姐,你此去平城,能不能多帮我照看一下他们母子?” “人是国公爷,我不过是秦王门客的妻子,如何照看他们?”余嫣然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也是真心感激段氏母子对念儿的救命之恩,她现在心里只是对突然冒出来的崔绮不太满意。 念儿想了想,道:“我正想提醒你呢,秦王裴湛不是什么好人,此人心机深沉,你此去平城要多多小心这个人,待你和你那位情郎生米煮成熟饭,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在平城呆着,他既是一身武艺,我想办法让我父皇给他在军中谋个差事,这样你就能回来了。” 其实余嫣然也不想背井离乡去那么远的平城,念儿这话倒是说道她心坎里去了,她十分欣慰,也对念儿承诺道:“你放心,我此去平城,一定会帮你照看段长枫母子的,若是秦王有任何不轨举动,我一定第一时间飞鸽传书给你。” “你若是遇到了段大哥,千万别说出我的身份,我怕他觉得被我戏弄了,但我其实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念儿想到段长枫,心里就觉得痛。 余嫣然点头:“你放心,我就当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他们。” 话是这么说,但是余嫣然却觉得崔绮出现的时间点很可疑,她此去平城一定要好好查探一番,为念儿求一个公道。 余嫣然突然叹了一口气,念儿不解地看着她,余嫣然道:“我是为李秦川叹气,他受着我们所有人的冷脸,硬是厚着脸皮住进了浮戏山庄,都是为了你,但是你却爱上了别人,不过也是他活该,谁让他与郑诗诗偷情来着。” 念儿点点头,想起李秦川一路护送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我和他情分已尽,我还在想着怎么让他对我死心呢!” “为何要让他对你死心?”余嫣然不解地问:“他不是已经选择了你而不是郑诗诗了吗?” “可是我心里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他了呀?” “但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也选择了别人?”余嫣然同情地看着念儿:“既然段长枫已然选择了崔绮,你也知道自己是万万不能容忍他纳妾的,那说明你与他并无缘分,那为什么你不能重新接受李秦川呢,李秦川毕竟文武双全,长得一表人才,如今为了你连表妹郑诗诗都舍了,可见是下定决心要一心一意待你了,你们还做过夫妻,有过孩子,可惜没有生下来。” 念儿自己也说不清,她曾经恨过李秦川也怨过李秦川的,如今不恨也不怨,只是一心想要与他撇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