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不解
神灯之中，凌歧十分意外。 他倒是没想到，阿拉丁竟然这么轻易就做出了决定，无视了自己的指引，坚持自我！ 随着一份证明自己无意派系领袖之位的魔法信笺被送往学派总部，阿拉丁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有的人刚愎自用，好断无谋。他们往往会在表现出果决后，又被复杂的现状弄得手忙脚乱，后悔懊恼。这些显然不是真正的果断，只是鲁莽。 阿拉丁明显不在此列，既然已经决定，他就会快刀斩乱麻，不给自己任何后悔的机会。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坚信自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并且有魄力承担一切代价。 就此事而言，他这么做，自然不需要承担任何代价。因为放弃总比付出容易，而且，这的确能让他避开大量的麻烦。 虽然阿拉丁违背了凌歧的意愿，凌歧却也没有把他视作仇寇。反而对方的执着，着实给了凌歧不小的触动。 这并不是说对方的坚持，让凌歧高看一眼。或者对方的理念，引起凌歧的共鸣。这只是一种对生活态度的感悟，对比之下，让自己更清楚自己的本心！ 事实上，阿拉丁并不具备选择权，由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最大的依仗已然易主，所以他最终的结果早就被注定。 纵是如此，凌歧仍然意识到，对于个体而言，只要能坚持自己的梦想，无论这梦想是伟大还是渺小，他们都有机会让“上位者”瞠目结舌！ 哪怕结果不会有任何不同，过程中每个人的感受终究是不一样了。一件事情最重要的是开始和结果，这叫因果。做这件事情的人，却和旁观者不同。因果自然重要，过程却更重中之重，是人生几乎全部的组成部分。享受过程，才能享受生活，才能不成为生活的奴隶！ 阿拉丁安于现状的生活态度，这不能说错！ 在凌歧追求大自由、大超脱的过程中，毫无疑问他错过了很多简单的快乐，今后将失去更多！ 虽然这已经比一些顾这顾那，最后只能靠着宿命有所成就。或者一味苦行，最终苦逼到头的极端分子，要好得多！ 但是比起阿拉丁简单的幸福，凌歧的生活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羡慕。 若非意识到了高维世界的存在，阿拉丁的“颓废”生活，某天当凌歧累了，说不得也会如此。 站在凌歧的立场，他是对的。站在阿拉丁的立场，披荆斩棘的凌歧就像个逐日的傻瓜。目光不同，着眼不同，所求不同，所欲不同！ 高维世界的存在，不停逼着凌歧，不得不步步向前，同时驱使着更多的棋子向前！ 悄无声息的，一封由魔法信使传递的无形信笺，在施法者本人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被偷偷掉了包！ 命运与希望之火，的确是很好用的东西。特别是结合神灯之后，命运的力量，已经向“灯神”凌歧敞开了怀抱！ 修改过去，改变未来，这种事情，以往只有在新世界的时候，凌歧凭借天书才能做到。可是拥有了命运与希望之火后，类似的事情，即使在完全陌生的世界，凌歧也有资格做上一做！ 哪怕，无论是从限制、效果等多个方面，它和天书都没有可比性！这等权柄，从根本上，也已经不该为人掌握！掌握这种力量的，理所当然，要站到了命运的对立面！ 阿拉丁以为自己又可以开始一段愉快的放*荡生活，却不知道当他的信笺落到瓦德勒手中，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混蛋！混账！！！” 瓦德勒狂怒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真理之殿内，阿拉丁的背弃，只是让他感到憋屈。然而阿拉丁不但离他而去，还要往他撕裂的伤口上撒盐、落井下石，他就完全无法接受！ 不光是瓦德勒，就连摩尔摩特，在接到自己在派系总部留下的人手传回的最新消息时，都差点被怒火冲昏头脑！ 阿拉丁，那个一心只知道享乐的废物、死宅，竟然向派系总部提交了竞争领袖一职的申请！ 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能够这样！ 所有人都认为，博尔特和阿拉丁不会对那个位置感兴趣！所有人对这个位置有野心的人都认为，阿拉丁不会是威胁！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摩尔摩特！ 然而阿拉丁的申请，就像是背后的闷棍，一棍敲的瓦德勒和摩尔摩特头晕眼花！ 瓦德勒倒还好，虽然愤怒，虽然憋屈，但实际情况不过是雪上加霜。反正都是冻死的结果，冻僵和冻碎区别不大，他已经是破罐子破摔。即使没有这一出，他也没有任何续职的机会。摩尔摩特就郁闷了，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这算什么？偏偏这怒火压在胸膛，他还宣泄不得！当面临困境，失控的怒火只会让自己忽视那最后的一点机会，同时让原本想要帮助自己的人转身离去！所以就算再愤怒，也要压着、忍着！ 不管阿拉丁在一些人眼中多么可恶，多么不地道！ 在名义上，博尔特和阿拉丁，的确都有资格竞争派系领袖一职，甚至比摩尔摩特更有资格，因为他们更强！ 最让摩尔摩特担心的，却非阿拉丁压他一头的实力，实力总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然而阿拉丁以往的做派—— 比起好歹还有些党羽、在派系内势力不小的自己。 阿拉丁和博尔特根本就是光杆司令！ 特别是阿拉丁，派系内谁都知道他的情况。之前他不愿意上位，别人也不能逼他。可是现在他想上位，那恐怕多数人都会乐见！因为他若上位，根本就没什么得力的人手可供差遣，如此一来，别说钳制其他巨头，恐怕总部大权都会旁落。当然，这对其他人来说，是绝对的好事，除了摩尔摩特，因为那些原本就是他的！ 摩尔摩特上位后，他自己不争权夺利，他的弟子们也要争取更多的资源。所以摩尔摩特一旦成为派系领袖，就不可能真的一口蛋糕都不吃。恰恰相反，他上位后一定会吃下最大的那块蛋糕，这也会得到大家的默许。比起那些想着把整个蛋糕独吞的家伙，摩尔摩特已经足够客气，因此他觉得自己的支持者绝对不会少，几乎已经将领袖之位当做囊中之物！ 可是阿拉丁呢？他若成为派系领袖，别人当真是半点都不用担心蛋糕被分去太多，他只有一个人，胃口再好能有多好？ 如果说，摩尔摩特上位后，保障其他人利益的，是摩尔摩特的承诺，是人们的预期。 那么在阿拉丁上位后，保障其他人利益的，就是他们自己，就是阿拉丁目前光杆司令的事实！ 摩尔摩特上位后，究竟会如何，还是两说。 阿拉丁上位后，虽然也可能发愤图强，可能会大肆招揽羽翼，但这都需要大量时间！ 从目前来看，从实际情况出发，阿拉丁的确比摩尔摩特更有优势，更适合成为大家需要的领袖！阿拉丁的实力更强，他表现出来的权欲更小，连这次的竞选，都像是一时冲动！阿拉丁这个跑单帮的，也最大限度保证了领袖的权利，不会侵犯到其它群体的既得利益！ 在得知阿拉丁对派系领袖一职感兴趣后，摩尔摩特左思右想，最终发现自己胜出的概率已经不超过两成，顿时心灰意冷！ 只是他不甘心，他真的很不甘心！明明已经唾手可得，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和它失之交臂！ 摩尔摩特的不甘，不能改变现状。三天后，一份关于阿拉丁成为派系领袖的任命通告，同时被传达到了派系中所有能通知到的法神手中！ 看着眼前的通告，摩尔摩特面色阴沉。前任派系领袖瓦德勒，据说直接将通告撕成了碎片。摩尔摩特虽然表现的不似瓦德勒那般，仿佛要将夺走他权力的阿拉丁也撕碎。但他的心情，同样十分不美丽。 几乎在接到通告的同一时间，摩尔摩特就将法菲尔不久前给他的致歉信，碾成了碎渣，同时将这个过去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僚，拖进了黑名单！ 对于法菲尔信中所言，之前由于陷入到一处异空间内，无法及时回到魔法大陆，对他争夺派系领袖之位一事予以声援，他是一个字都不信。而对方提到的一些、看起来像是赔罪的合作意向，他也完全没有兴趣，统统被摩尔摩特弃如敝履！ 坏人大事，岂是小利可以弥补？ 摩尔摩特是骄傲的，对于那种两面三刀的人，根本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也许法菲尔只是做了一件站在自己立场上无比正确的事情，而且他能如此隐晦致歉，已经很有诚意。当时的情况，即使法菲尔当真鼎力支持自己，结果恐怕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毕竟那是大势所趋，不是一两个人在落井下石，结果岂是人力能够逆转。可是无论有再多理由，摩尔摩特都无法原谅他！ 摩尔摩特恼恨阿拉丁，也恼恨法菲尔。若不是阿拉丁，他现在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若不是法菲尔，他也不会对这件事情如此上心，更认定十拿九稳！ 法菲尔当然不会知道，摩尔摩特的器量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小，几乎一念之差，就让自己凭白多出个大敌。 至于这件事情最大的赢家阿拉丁，这位已经遭到不少人暗中记恨的法神，却在看到忽然出现在眼前的任命状、派系信物后，直接傻眼了！ 这是...在开玩笑吧？ 阿拉丁目光呆滞，那表情就连正在和他讨论巫术奥秘的宫廷巫师贾发，都愣了一下！ “阿拉丁国王？阿拉丁国王！” 贾发一连叫了好几声，阿拉丁才回过神来！ “这是？” 贾发指着漂浮在阿拉丁面前的蓝色四方六面晶体，诧异的问道。 阿拉丁虽然并未对已经被炼成化身的贾发隐瞒魔法世界的事情，但是由于贾发仍然保留着自身的独立意志，因此他也不可能真让贾发知道一切。至少阿拉丁不会让对方知道，必要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抹去对方的神智，将他当做提线木偶。 一个预备的提线木偶，自然也没必要让他清楚一切。 “这是...信使！” 阿拉丁低声回答，说了等于没说。他紧促着眉头，像是陷入了某种困惑之中。 贾发察言观色，知道国王目前心情并不愉快。虽然仍然很好奇那四方晶体，不知是否和国王口中神奇的魔法大陆有关，但也只能仔细观察，不敢多问。 阿拉丁下意识的将手伸入怀中，摸到了那盏金色的神灯。感觉着神灯冰冷的外壳，他心中最大的怀疑对象，悄然改变！ “莫非，是博尔特？” 比起其它不可思议的情况，这是阿拉丁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 博尔特是派系最强大、最神秘的法神，甚至很可能是整个魔法世界最神秘的法神！同时，身为派系首席半神法师，纵使不是派系领袖，博尔特本身也拥有并不逊色领袖分毫的特权。其中有一项比较鸡肋的特权，就是博尔特能帮任何派系中人提交其人自身权益范围内的任何申请。当然在原则上，博尔特必须先知会该法师，否则申请无效。另外，博尔特也从来没有使用过这一特权。 但是既然博尔特有类似的权利，虽然不清楚是不是能代替自己申请担任领袖之位。正常人来想，也会将他列入第一怀疑对象！ 可这若是博尔特做的，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他图什么？ 莫非，不是博尔特，而是瓦德勒？ 莫非即使到了如今，瓦德勒还想借着自己的名头，玩什么把戏？ 那他真该做得更绝一点，让瓦德勒认清现实！ 怀疑瓦德勒，阿拉丁自有他的道理！根据他的了解，瓦德勒作为即将卸任的派系领袖，是有推荐下任领袖的特权的！ 怀疑来怀疑去，甚至连摩尔摩特都被列入了怀疑对象，即使那在道理上根本就说不通。 阿拉丁想了半天，就是没有怀疑自己！ 至于那代表派系至高权利的六面体，这传递着任命信息的载体，刻印着最高权限标记的信物，派系领袖身份的象征！阿拉丁对它并不陌生，也没有半点觊觎！ 如果这玩意儿没有和派系领袖的身份绑定，阿拉丁完全不介意收藏它。可是假如接受它就代表要跳火坑，那阿拉丁只得敬谢不敏！ 阿拉丁目前在个人空间中，和魔法世界的主位面隔着一层，已经属于次元位面的范畴。一般的通讯手段，根本不可能联系到他。除非直接定位到他的个人世界，再将壁垒打穿，才能强行进行交互。又或者按他的规矩来，利用他留在老巢的后手“呼唤”他。不然的话，谁也找不到、联系不上他。 过去的几十年里，每当他不想搭理别人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只有对瓦德勒，因为感念当年的恩惠，他才会在离开魔法世界前，给他和他的人留下一点后门。却不想对方根本不懂什么叫给脸，一次次将他当做狗一样的差遣，让他离心离德！ 当然，世事无绝对，个人世界虽然隐秘，空间壁垒虽然坚固，但在魔法世界，还真有一种东西，能无视它，甚至根本不需要坐标，就能进行跨界定位。 这类东西，叫做空间奇物。 即使遍数魔法大陆，能无视空间隔阂，自由穿梭内外世界、大小世界的空间奇物，也并不常见！ 至于其稀少程度，整个露西恩学派，仅有三件，由此可见一斑。 空间奇物一旦被发现，一般都会立刻被炼制成有着特殊作用的魔器、宝物。 露西恩学派的三件空间奇物，其中有两件都是攻伐之器，剩下第三件便是眼前的六面四方体！ “罢了！命里有时总会有！” 阿拉丁喟然长叹，伸出手来，取下了六面晶体。 他的表情不像是吃到了天上掉下的馅饼，倒像是生吞了一块铁饼！ 阿拉丁接任派系领袖之位后，就和多数人想的一样，他根本没有表现出半点浪子回头、发愤图强的意思！ 虽然他把老巢搬到了真理之殿，但是依然我行我素的很，整天都见不到人，所有需要领袖决策的事务，他都下派给了其他协助领袖处理事务的派系长老。 可以说，自他上位后，除了云龙难见的博尔特，连摩尔摩特都分到了很大一部分权力，人人都有权捞，人人都有rou吃。 但这非但没有让摩尔摩特感恩戴德，反而令他更加愤怒！ 因为这让阿拉丁先前的举动，看起来更像是儿戏之举。偏偏这儿戏之举，还是大家乐见的。特别是当他真的没有半点揽权谋私的行为后，一些派系法神甚至主动将大量资源送到了阿拉丁手中，就怕他不满意，忽然发疯，变得和前任一样，什么都要管！ 随着时间坚定的往前推进，一切又都回到了正轨！ 虽然少了一个事事都要过问的负责的派系领袖，但是新任领袖的散漫，也没导致学派实力的衰退。他的理念，反而让各支系都有了勃勃向上的发展势头，在阿拉丁的无为而治下，露西恩学派的一切，全都井井有条的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