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困顿
凌歧和大陆的潜力，远远超出多数人的想象。 特别是当大陆的物质界被一点点蚕食到“遍体鳞伤”的时候，连埃尔法人都忽略了，大陆远不止一个物质界！ 这不怪埃尔法人，所谓神界、天界，虽然也被看做位面的一部分。但是那种东西，听起来玄乎，其实仍然依托于物质界而存在，并没有多么神奇、“高等”！ 神界，就仿佛是恢弘的高楼大厦，看着让人震惊、震撼。而物质界只是黄土地，毫不起眼。 高楼大厦的价值、分量，当然远超一堆黄土。要敲掉一栋钢筋混凝土的建筑，也绝对比在地上挖个坑困难的多！ 然而，只有屹立于黄土之上，大厦才能安稳，才有存在的意义。 如果连根基都没了，除非能飞上天去，不然再宏伟的大厦，也只有倾塌一途！ 假如是位面征服的新手，或者位面内的物质界，本就涵盖了高等能量的诸多小世界，也许埃尔法人还会担心那些不属于凡间的力量出面干涉，继而投鼠忌器。 可埃尔法人却是真正的老猎手、老司机，他们早就判断出来，大陆的物质界，并不涵盖神界！ 埃尔法人在征服之初，就考虑过方方面面的问题。 利用隐蔽的手段完成前期入侵，结合收集到的大陆的历史，埃尔法人已经发现，这个世界的天界，虽然真实存在，但介于物质界和非物质界之间，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小世界。神界和凡间的距离，比想象中的更加遥远，无关物理上的数据！ 大陆的，传说中都有毁天灭地的力量，然而即便是历史上，神祇以圣者形态降临，恶魔真身跨界而来，也从没听说真把世界毁灭的！ 神在神界拥有的权能，和化身圣者后，在凡间拥有的权能，完全不能比！ 在当前世界，想要利用自身力量去干涉现世，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传说中的极为恐怖，其中不乏星河级强者，埃尔法人却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一群星河级强者作战，就因为他们知道本身的局限性。 埃尔法人尚未开始入侵，就已经将大陆本身的规则都考虑进去，试图在必然的“劣势”上，尽量去弥补和挽回，在逆境中创造机会！ 埃尔法人知道土著世界意志的存在，也知道自己必然会被针对，只是没想到土著世界的意志那么给力，结果，连埃尔法人这种老手也被狠狠坑了一把！ 这个位面的宏观意识、盖亚意识、天意，居然有了独立的意志，会思考、会耍赖！ 在危急时刻，它代天掌权，直接改变了物质界和天界的部分规则，让神祗能更容易降临到凡间，让神灵化身圣者后都能“不死不灭”！ 在埃尔法人看来，这就是个大大的闷亏！ 吃一堑长一智，埃尔法人很快就结合以往的经验，对这个位面进行新的评估，改变布局。 他们很快发现，世界意志的“外强中干”。就算它帮着作弊，也有一个极限，同样要遵循位面的基本规则。比如神灵更容易化身圣者降临，圣者不灭，但神灵却仍然不能和恶魔一样，以真身撕裂屏障，出现在凡间！ 在这个极限范围内，埃尔法人的胜利，仍然是可以预期的！ 于是，随着战术的再次改变，局面就演变到了今天这一步！ 但是，埃尔法人却没有想过，谁能肯定，大陆的世界意志，真的已经做到了极致？就因为看起来它已经被逼上了绝路？ 和尚悠悠醒来，看到的是几个面色不善的“异人”。 这里的“异人”，指的并非外貌形态和自身有很大差距。 而是气质、生灵气息、乃至灵魂气息，和自身所认知的，都有不小的出入。 不是每个人，都能靠着单纯的观察、感觉，就准确判断出谁是异界旅客、谁是土著。就算是仙人，也并非个个都有这种本事！ 可有些人，的确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有着七窍玲珑的心，有着清澈明亮的眼，能清晰辨别同胞和异人！ “几位...施主，不知贫道这是在何处？” 虽然感觉到眼前三个异人个个都不好惹，简直深不可测，和尚却完全没有怯场。 大慈悲的人往往具备大勇气，若无大勇气，又怎敢大慈悲？ “道格”看了看土著的世界意志，发现“它”根本没有要回答和尚的意思。 “这是大陆，你...” 凌歧停顿了一下，考虑措辞。 和尚了然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究竟明白了什么。 “多些施主，贫道江流。” 和尚以为凌歧好奇他的来历，纵然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的，想来肯定有些异象。 自身来历当然不能乱说，解释不清还容易引起误会，名字什么的不妨讲一讲，表达善意，反正没损失。 “江流！” 凌歧没有在意和尚的误解，咀嚼着这个名字，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如果是凡人，那么做当然是徒劳的、愚蠢的，对于准圣级别的凌歧... “咳！三位施主，不知那处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煞气冲天？” 凌歧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和尚就指着某个方向询问起来。 听到他的话，世界意志“哼”了一声，转瞬消失不见，搞得和尚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 光明之主面无表情，它和道格一体两面，有道格出面，他不需要再做更多。 在某个存在顺手帮忙、将土著世界意志留在光明之主身上的后手抹除后，光明之主已经彻底沦为凌歧的化身。 “那边...” 凌歧无语的看着混乱的时空风暴尚未平息的死地！ 和尚没有他们那么变态的目力，隔着几千上万里能感觉到那个方向出了事情，已经算是天赋异禀。 然而这厮当着世界意志的面，揭人家的伤疤，真的好吗？他可不是无辜的路人甲啊！ 瞅了瞅因为世界意志不辞而别而愣神的和尚，凌歧隐瞒了真相。 “没什么，只是几个域外天魔，企图毁灭世界罢了。” 凌歧没有怀疑过和尚会听不懂自己的话，就算不利用精神意念进行传递，语言，也不能成为强者和强者间沟通的障碍。 比如“域外天魔”这个词，就很容易理解。 如果由近乎仙人的强者表述出来，就算是原始人也能理解域外天魔的意思。 甚至一些文化中独特的、比较有槽点的词汇，如果是由强者表述出来，一样是万界通用，这没什么好奇怪。语言是用来表述自身意志的工具，精神意念也一样。所以在说出语言的过程中，一些精神意念，会不经意的透漏出来，来帮助别人理解自己的话。强者随便泄露的精神意念，和传念也差不了太多，如同一股无形的感染力，发人深省，道理就是如此。 “天魔...” “无量天尊！” 觉得自己是个道士的和尚，痛苦的闭上眼睛，脸上露出十分的悲悯，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显得苦涩。 也许他没想到，本愿到异界寻找真善美的自己，会来到一个局势如此恶劣的正在被侵略的异世界，整个世界都充斥着杀戮和毁灭！ 倘若他某天发现，导致今天这一幕发生的，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要以什么面目，来面对自己的慈悲心肠？ 也许，他已经意识到了？ 域外天魔，他可不就是域外天魔！ 凌歧没有提点这个和尚的义务，无论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事实上，他对这和尚究竟来大陆做什么，是来贯彻自己的道路，还是来郊游旅行，都没兴趣去了解。 凌歧之所以隐瞒真相，也不是担心和尚接受不了，崩溃掉，纯粹是懒得麻烦。 和尚看起来没怎么多想，脸色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只有眸子里的深邃更浓郁了一些。 这和尚明显是个有故事的人，也很善于谱写新的故事，凌歧却不想和他的故事有任何交集。 就在凌歧准备学着土著世界意志闪人的时候，和尚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让他踟蹰的话。 “这位施主...” “贫道在此人生地不熟，不知可否与施主同行。” 凌歧听了这句，心中顿时生出警惕。这和尚本身，就代表着大麻烦。 然而转念一想，和尚其实什么都还没做，只是要求同行，这并不过分。 既然和尚提出这个要求，那么不想得罪那位圣人的话，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接受。 同行可以去帮助他，也可以去谋害他，无论圣人想要的是什么，和这点都不会有冲突。 当然，凌歧从不认为自己在同行过程中，就有必要负责这和尚的安全。假如和尚遇到危险，凌歧肯定也只会冷眼旁观。假如他对自己指手画脚，挡路、碍事，那到时候再将他赶走或者诛杀。 充其量，和尚后台虽然很硬，本身却是弱鸡一只，弱者没有人权。就算和尚背后的圣人，也只是值得注意、警惕，不需要恐惧、颤栗！ 凌歧是亚圣，还是受到“点拨”后新晋的亚圣，对方却是圣人，资深的老牌的圣人！ 一尊亚圣，想要战胜圣人，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一尊亚圣，想要躲避异界圣人的追杀，并不困难。就算是圣人，也不能视位面距离如无物。 倘若算上新世界的力量，这圣人不来找他麻烦也就罢了，假如来找麻烦——若是不计代价，凌歧未必不能设局，将之抹杀。 虽然，真到了那一步，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新世界，肯定都要元气大伤。 如此，主意已定，凌歧很快带着和尚上路。 和尚对淡漠的光明之主敬而远之，和道格却是颇多交流。 没多少时间，和尚竟然和凌歧的化身道格混熟了。凌歧也发现，这和尚虽然慈悲，但并不迂腐。当然，这并不会提升他的多少好感。 因为有着和尚在侧，凌歧许多事情做起来都不太方便。 倒不是他对随便就能打杀的和尚会有忌讳，纯是担心这和尚是彼界圣人的棋子，被祇借着这根眼线看出一些端倪。 神秘圣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表现的仿佛只是一个过客。 如今的大陆，却是三方会战，局势复杂的很。 在相关的几个位面，比如惊魂世界、生化世界，情况或许还要更复杂一点。 如此局面，很难说会不会有第四、第五方想要插手，由不得凌歧不多想。 无论是“观察者”，还是他曾交手过的某位金仙级存在，可还没正式出手！ 理论上，这几个世界根本不该吸引这样多的高位存在。不过大陆和惊魂世界的特殊性，乃至武仙世界的未解之谜，全都让凌歧看出了一些端倪！ 他所求的，无非是位面本源，无非是壮大新世界的机会！ 眼前这几个世界，却似乎没那么简单！ 位面本身最大的价值、位面本源，在那隐藏的真相面前，大概都要黯然失色！ 凌歧一直不肯全力出手，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他仍未确定，那值不值得他拼尽一切！ 武仙世界，已经彻底被凌歧放弃、被埃尔法人征服的世界。 在埃尔法人征服这个世界的第八天，土著就几乎被埃尔法人杀绝，只剩零星的还躲在深山老林或者绝域附近苟延残喘，只等埃尔法人彻底将这个世界扫荡一空，这些人也将随着世界一同湮灭。 征服武仙世界的第三个月末，留守在此的埃尔法指挥官，却遇上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当世界表层的“欧米伽元素”、也就是“位面本源精华”被开采光后，埃尔法人无往不利的“掠夺者”，竟然纷纷罢工，再采集不到半点“欧米伽元素”！ “欧米伽元素”是“超稀有元素”，是理论上能衍化成一切的“微观零物质”！ 埃尔法人对这种神秘的可以衍化一切的基物质，冠以各种名号。实质上，它就是位面本源。 对于位面而言，位面本源虽然珍稀，但无处不在，因为它就是整个位面的物质基础！ 只要物质界还没彻底崩塌，理论上，所谓的“欧米伽元素”就不可能为零！ 而实际情况却是，位面崩塌前，“掠夺者”已经采集不到“欧米伽元素”！ 这就好像，这个位面根本是空中楼阁，只有表面那一点点少的可怜的本源精华，其他都是浮云！ 然而，即使如此，那位面为何还没有崩塌？ 埃尔法人在这个世界开采的“欧米伽元素”，还不足预计的万分之一！ 仅仅这万分之一的位面本源，埃尔法人也足足耗费了比原定计划多出十倍的时间，才成功采集完毕。 这个情况，简直让第一方面远征军第三军团军团长库萨克愁白了头！ 库萨克是典型的埃尔法老牌贵族，在军中效力三百多年，才坐稳了如今的位置。 比起一些显赫的新贵，比如最典型的新贵代表、皇女伊莎贝拉，库萨克无疑显得十分平庸。然而许多埃尔法高层，比如第一方面远征军的巨头萨摩耶，宁愿要库萨克这样“平庸”的下属！ 因为他更沉稳，办事更牢靠！ 办事牢靠的库萨克军团长，也有心烦意乱的时候！ 面对如今的困境，库萨克并没有采用参谋部提交“深度开采”的计划，第一时间选择将情况上报给了直属统领萨摩耶。 萨摩耶很快给予了批复，让库萨卡全权负责此事，可见对他的信任，然而这并不是库萨克想要的答复！ 库萨克敏锐的察觉，前线大陆的战争，或许进行的并不太顺利。 他不相信萨摩耶不明白他上报异常情况的原因，然而萨摩耶的态度很清楚，那就是没有支援！ 如果库萨克还有完整的一军之力，他肯定不介意采用一些激进的办法，来开发这个位面，暴力解决问题！ 然而他实力不够，底气不足，无论是位面意志的干扰，或者其他意外情况导致麻烦出现，库萨克都不认为自己麾下现有的军队，能挡住所有可能发生的冲击！ 目前最好的办法，其实是按兵不动，维持现状。 但是库萨克并不甘心，他可以有谨慎之名，但不能有怯懦无能之实！ 之前突入大陆的第一战，他就没能打好，麾下的军团，因为三尊土著圣者的重点照顾，死伤惨重，折损超过一半！ 由于损失过于严重，原本尚堪大用的第一方面第三军团，才会提前被调往“后方”的武仙世界！ 这种事情，明眼人都知道，怪不得库萨克，但是别人会怎么想，库萨克心中有数。 库萨克是第一方面远征军中数一数二的大将，然而却成为第一方面远征军最先撤离一线的军团长。 这种遭遇，如果换了一些激进的埃尔法新贵，绝对无法平静接受。 库萨克老成持重，失望之余，仍然兢兢业业的为整个远征军团守好后方，看好资源点！不求进取之功，只求守成之望！ 然而，莫非如今连唾手可得的守成之功，都要从眼前溜走？ 看着最新一期的报告，库萨克的神色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