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卒
距离灰色森林大概十几公里远的地方，方坤一脸便秘的看着远处蓝光映天的画面。 有着非同寻常的神识，靠着凌驾于一般S级进化者的实力，方坤自然能看清万米之外的大战，洞若观火。 方坤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或许在“原设”中，“方坤”并不是这种性格。但自从接触了那位“观察者”，眼前豁然开朗，自我觉醒开始，方坤认为自己就是那样。 他无力脱离“凌无天”的掌控，所以依旧乐得与虎谋皮，但这不表示他就甘于现状。 “方坤”有的观察和监视“凌歧”之责，在可变通的范围内，他都会一丝不苟的去执行。 虽然协助凌歧离开，看似和“凌无天”的命令相悖。但是谁又能肯定，“凌无天”本人不希望那样呢？无道天魔，无法用常理揣摩。况且，当时的情况，凌歧一意孤行，除非他立刻撕破脸皮，否则也只能顺势而为。顺势而为之下，他更尽力站在“方坤”的立场，去保全凌歧，他“拼了老命”，才挡住艾诺塔，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他的拳拳之心？ 方坤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方坤尽自己所能，在自己能表现的极限范围内，想让事情按照自己想要的、也是观察者想要的方向发展。 他感觉，背后站着观察者的他，完全看透了凌无天的他，绝对可以给对方带来一个大大的惊喜！ 魂狩能力，大概是他在凌无天眼中最大的破绽，却同时也是他最大的依仗！ 有着这种能力，他才敢挑衅艾诺塔！ 有着这种能力，面对埃尔法人成片压来的精锐战兵，方坤才能坦然面对死亡。 一切，都按照设想中的、计划中的发展，如此美好—— 但那只狮子，好好的督军不当，忽然身先士卒，跑到另一个世界去算怎么回事儿？ 几只小蚂蚁，除了受过凌无天和观察者双重暗示的自己，这个埃尔法人的先锋官，也能看出凌歧的不凡？ 扯谈！ 奈何，再扯谈，方坤也不能不管。 方坤不能看着凌歧死在自己面前，这完全和他脱离凌无天掌控的计划相悖！ 凌歧肯定要死，但不是现在，更不能死的毫无价值！ 于是，一个自认极度自私的人，不得不去做一件极度无私的事情。 利用灵魂狩猎者的能力，方坤无视了连续夺舍产生的灵魂虚弱，再次夺舍了一具埃尔法流星战士的身体，擅自进入了危险的时空裂隙！ 时空裂隙很危险，背后的世界更危险，但是对于方坤而言，相对来说，他要承担的风险远远小于旁人。只要灵魂不灭，他就不死不灭，所谓虚弱相比灭亡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负面状态！ 进入时空裂隙后，一发现是惊魂世界这个坑爹的世界，方坤不惊反喜，当机立断，宁可让虚弱的灵魂变得更虚弱，也要放弃星战士的身体，进入暗中隐藏的一只“食尸潜伏者”的身体，大炮换鸟枪。 这种精英怪，并不强力，一个埃尔法流星战士，最少能单挑十来只。 但是，它们胜在数量够多，通常成群结队，抢食都是一拥而上，只要不遇上三级生物，在二级生物中也算一霸，和裂口女是一类货色。 在惊魂世界，往往同一个地方，只有会一种群居的精英魔物存在，比如新手城，就是裂口女的天下。 而在这座城市，食尸潜伏者是最常见的精英生物，占城市中所有魔物的比例超过百分之五十。 惊魂世界的怪物，多不胜数，或许连世界意志本身，都不清楚某个犄角旮旯会不会蹦出一只特殊的怪物。 而且这些怪物，实力普遍偏强，无论是在惊魂世界，还是相邻的世界。 所以只要时间足够，方坤完全可以靠着“魂狩”能力，一次次夺舍，一步步登上次高的王座，大炮换鸟枪、鸟枪换飞机，完成一次质的飞跃！ 至于至高...他没想过。 “魂狩”能力也有极限，不然他之前要救凌歧，直接夺舍艾诺塔就可以，还玩什么曲线救国。 当然，只要不涉太高层次，再厉害的魔物，也是他的猎物！ 魂狩能力夺舍不了灵级生命，或许也夺舍不了近乎灵级的仙神佛魔，但是再厉害的凡人一流，灵魂强度偏弱实力却很强大的魔物，都是他的备胎。 如此看来，惊魂世界绝对是方坤的天堂。 更让方坤惊喜的是，进入这个世界的传送方式，是完全随机的，也就是说前后脚到来的凌歧和艾诺塔，根本没有撞到一起，也就不用他出手相助！ 食尸鬼的视界，血红色的一片，方坤的视界还稍有不同，能窥测到一个个如火炉般的能量体，大大小小不一而足。 其中艾诺塔所在的位置，离他不是太远，一眼望去，就和太阳一样醒目，自然艾诺塔不可能注意到它这个遍地都是的小食尸鬼之一。 而魂狩某种独特的能力，也让方坤追踪到了早就离开的凌歧的方位，距离此地已经有百十里远！ 离得太远？这很好！省得被艾诺塔追上，连累到他！ 方坤可不相信艾诺塔有和他一样的本事，能在这样远的距离，定位凌歧的所在。 事实也证明他猜的不错，这只狮子认准某个方向追了过去，看起来胜券在握，事实上，在方坤的感知中，那根本和凌歧所在的方向背道而驰... 莫非艾诺塔的目标并非凌歧？ 不管艾诺塔的目标是什么，方坤的目标只是凌歧，所以乐见如此！ 利用曾为某个高等位面土著所惶惧的魂狩能力，去给人当保姆，总感觉有些违和，但事实就是如此，早就给凌歧判下死刑的方坤，不得不祈祷他活得更久。 一路追赶着，方坤终于不再觉得凌歧离得远是好事！ 那个混蛋，表现出来的速度，让方坤瞠目结舌，一直全速前进的架势，也让方坤目瞪口呆！ 为了不被拉下，方坤甚至凭白被怪物攻击了数次，理由是“越界”！ 沿途不知穿过了多少座大大小小的废弃都市，他从食尸鬼变成了蝠魔、又从蝠魔变成了灵巫、最终灵巫之身因为过界被一头白毛僵尸打爆，他趁势夺舍了白毛僵尸，最终由于僵尸速度太慢，不得不放弃这具很不错的身体，又夺舍了一头变异裂口女，而当时他的灵魂强度只剩全盛时的一半！ 靠着裂口女跳蚤般的行进方式，变异后带来的夸张速度，方坤终于在进入灰色森林前，赶上了凌歧，然后... 他发现这个坑爹的家伙，明明和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凌无天”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在神秘莫测的“观察者”眼中、都属于有价值的潜力股，竟然又他妈陷入了危局，准备坑他这个大保姆！ 这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搞错！！！ 雷池电浆中，浑身麻痹的恶魔并没有陷入绝望。 虽然在看到无尽的蓝光外，十六团陨石凝聚成了一颗巨大的流星朝他砸来时，即使还没被击中就认定自已必死无疑，凌歧偏偏一点都不恐惧！ 在这必死的情况下，凌歧总感觉有某个声音在耳旁悄悄告诉他，他一定不会有事，因为他是...主角！ 这很扯谈，很异想天开，听起来就像是疯子面临绝境时的自欺欺人。 紧接着... 林奇打了个响指，满意的看着从天而坠的流星，仿佛看到了这头恶魔变成rou饼的一幕。 虽然对这头能在人类和恶魔之间自由变换的魔物十分好奇，但既然有了另一个更安全的研究对象，这头恶魔也就没必要留下！ 林奇不得不承认，这头恶魔的确非常危险，能量等级十分惊人。若非它的战斗素质太低，又没什么惊人的天赋能力，恐怕自己还未必收拾的下它！ 以恶魔此时所携带的能量量化等级计算，在他所在的世界，已经接近一些下位神的标准。可惜它没什么脑子，空有力量不懂得运用，战斗力弱得一塌糊涂！ 林奇正要欣赏自己的杰作，远处一头异化的裂口女忽然窜来过来！ 这只裂口女的速度很快，快到可以让寻常裂口女羞愧而死。 林奇直到裂口女进入三千米范围内，才发现它的存在，不光因为它速度快，更因为它太渺小！ 就算身为异化的裂口女，它依然渺小的根本不值得林奇的视线稍微停留！ 可就是这样一只裂口女，居然轻易免疫了林奇的“灵魂震慑”魔法，而后义无反顾的冲向了那颗逐渐加速的流星... “什么情况？！” 林奇见瞬发的律令魔法失效，没有多想，快速做出回应！ 一道闪电的牢笼凭空出现，在裂口女即将撞上流星前，提前就将它禁锢。虽然，理论上即便它真撞上去，也是蚍蜉撼树。林奇却不想让任何意外发生，尤其是这种带些诡异的情况！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接连不断的发生！ 闪电囚笼被这只蚂蚁般的裂口女一击撞碎，它成功撞上了坠空的陨石！ 陨石只是停顿了一个瞬间，就将那头自不量力的怪物完全蒸发，连血rou都没留下，继续朝着目标碾去！ 一个瞬间，不足以让凌歧脱身，甚至不足以让凌歧做出任何反应！ 但这一点点时间，足够林奇对自己释放的魔法做出新的追加引导！ 林奇脑子一晕，只感觉如坠云雾，整个人都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的。 等他清醒过来后，无语的发现，陨石居然已经改变了方向，砸向了无数里外的一座山头！ 很快，随着一声惊天的爆炸，本就灰暗的天空直接变成了灰黑一片，无数尘埃飓风刀锋似的卷过！ 这片漆黑的大地上，永久性的出现了一处地坑深渊！ “这！！！” 地震和狂风中，林奇瞳孔收缩，下意识的看向胸前一枚水晶勋章。 这枚勋章，此时已经变成了灰色，灰扑扑的就像一块石头，还布满了裂痕！ “灵魂夺舍！” “邪术！” 林奇倒吸了一口冷气，若非这次带了这枚星月女神赠送的护身符，他这位史上最年轻的半神法师，恐怕已经阴沟里翻船！ 他万万想不到，那只诡异的裂口女，竟然还有这种异能？ 莫非，裂口女的身体中，其实藏着另一个灵魂？这一切的一切，为的就是拯救眼前这只恶魔？ 林奇震惊的看着之前被魔法禁锢的恶魔！ 果然，在星陨术一击落空的同时，刚才“他”还做了一件让自己无语的事情，那就是主动撤去了对前一个魔法的引导控制！ 这一点小小的变化，已经足够那只拥有恐怖能量等级的恶魔，从雷池中走出！ 扩散的雷暴电浆，反而让蓝光更加刺目耀眼，在这仿佛一颗太阳坠地的光芒中，一道相对渺小的黑色身影缓缓朝着林奇走来！ 天空中，蓝光、灰尘、飓风，伴着犹在耳边轰鸣的巨响、大地的震动，让这末日般的世界再次出现末日一样的奇景！ 林奇不假思索，水镜术和移形咒几乎同时瞬发。 他本人出现在几里外半空中的同时，留在原地的残影已经被瞬移到自己面前的恶魔一脚踩爆！ 瞬移！真正的瞬移！突破了三十米距离限制的超远程定位传送！ 林奇眸子冰寒一片，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有兴奋、有悚然也有愤怒！ 若非某个狗日的东西搅局，这恶魔哪里有翻身的机会！ 再挪再现！ 林奇是法师，必须拉开距离，必须有一定的准备时间，才能大招跌出！ 偏偏因为轻敌差点真被打死的凌歧，哪里还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一时间，当恢复了身体控制的玉修罗，愕然看着被蓝光照耀一片灰蓝的战场上。无数的少年、无数的恶魔，几乎同时在云雾般的尘埃中出现，几乎怀疑自己犹在梦中！ 每一幕的画面，都是少年被恶魔踩爆的场景，虽然一幅幅画面，都有着细微的改变，可这样的结局却不曾变过。这等今天的逆转，让玉修罗都瞠目结舌！ “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玉修罗瞳孔收缩，只感觉自己过去对凌歧认知完全被推翻！ 凌歧现在，哪里还管什么玉修罗的看法，他满脑子都是赤裸裸的杀意—— “杀杀杀！必须杀！必须将这个杂碎狠狠踩在脚下，碾爆他，再牵条狗来在他的碎尸上拉堆屎，才能消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和凌歧杀意狂暴的状态完全不同，少年半神法师林奇，神情冰冷的让人心寒。 林奇已经开启了不知多久没有被人逼出来的底牌、机械化心智！这是一个他所在的世界，每个法师达到大师级之后，都必须学习的心智魔法，也是所有法师公认最强的底牌！虽然它可以作为一个常规魔法使用，甚至固化的条件也不苛刻，可事实上，几乎没有哪个法师会固化这一魔法，并且除非是最重要的研究、生死关头，一般也很少法师愿意经常使用这个魔法。机械化心智，理所当然成了法师们的底牌。 和那些对这个魔法推崇备至的极少数学者法师不同，林奇对机械化心智，就算谈不上深恶痛绝，也绝对能少用就少用！ 机械化心智的状态下，林奇将一切都算计的很好，包括自己的逃跑路线！ 那一个个被踩爆的少年身影，身体爆掉后全都留下一点点并不起眼的星光！ 一点星光就和白昼的萤火虫一样，根本不惹眼。 只是当无数星光成片出现，纷纷闪耀，它立刻像是黑夜里的聚光灯，想不惹人瞩目都难！ 旁观的玉修罗很快发现，当所有幻影消失后，威猛无双的恶魔已经被困在了无数星屑的中央，仿佛深陷银河星海之中，不可自拔！ 林奇最后的身影，出现在星海之外，看向最后一次瞬移失败的恶魔，视线无比平静。 “‘禁咒坍缩’，是我自创的魔法，目前还不完整！” 林奇利用魔法语言，传递着自己的意思。 随着他话落，无数星屑就像是遇到了宇宙的终末，星辰终将归于原处，变回一个奇点。 被无数回笼的星光笼罩、挤压的恶魔，很快开始扭曲变形，像是要一点点消融在那星光最浓郁的地方！ “不！！！” 玉修罗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竟然有了一点点心碎的感觉。 她肯定，这不是爱，只是不舍。 恶魔消失，星光散尽，只剩林奇还在高空屹立，飞翔着、俯视着、昭示着胜利者的身份！ 林奇看了看玉修罗，动了动嘴，解除机械化心智魔法的同时，似乎想要让这个怪物分享一下自己成功的喜悦。 赢了不装逼，这样可不行。 然而他才刚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整个人忽然又僵住，僵硬了表情，就像是机械化心智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然后，他居然开始龟裂，就像是被杂碎的瓷器，又像是被暴晒的泥偶！ “什么时候！！！” 林奇看着灰色的天空，完全没料到自己这个史上最年轻的法神，结局会是这样！ 他还记得，星月女神曾经对他说过，他是这一纪的主角，必将主导未来世界的走向！ 胸口，宛若灰石雕刻的勋章彻底变成粉末，随风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