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吞噬者
一具具骷髅身上隐隐透出一股股神圣气息，释放着魔物们不喜的味道，阻挡着它们的脚步。 凌歧默默走上前去，忽然又回头朝着教堂外冷冷扫了一眼。 门口，一个探头探脑的家伙，脑袋轰然爆开，无头的尸体扑通一声倒下，血染遍地！ 瞬间，外面传来惊呼声，尾随者终于远远躲开，不敢再仗着熟悉放刁，窥探强者的秘密。 凌歧来到十字架前，信手一挥，被倒吊着仿佛沉睡的少年落到地上。 冰冷的地面和坠地的痛觉，并没有让少年醒来，这个少年呼吸全无，只是身体中蕴含着磅礴的魔力和生机，代表他仍然“活着”。 凌歧俯视少年，少年正以奇怪的姿势蜷缩在地上，不见要苏醒的样子。偏偏他身体中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血管中流淌着的鲜血，有力的冲刷着脉壁，带来一阵阵搏动！ 这少年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缕毛发，乃至衣着、气质，无不给凌歧熟悉的感觉。 因为，这就是曾经的他，和他的仙胎几乎一模一样！ 几乎...一模一样！ “不是仙胎，只是个小法师，年轻的半神法师！” 凌歧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 若这少年当真和过去的他一模一样，不止表象，更有天生仙胎的本质。那凌歧在震撼之余，大概会想方设法将之占据、夺舍！ 那可是能成长到金仙级别、甚至超越金仙级别的身体！ 但是现在，这种冲动和震撼，就大大减小！ 或许这是个诱饵，想诱惑凌歧上钩，但它的分量明显不够，这意味着某种潜在的威胁远远构不成致命的压迫。 不过无论背后的威胁是什么，程度如何，眼前的鱼饵，到底是吞，还是不吞？ 按理说，这样一具身体，就算不是仙胎，也是圣体，仍然比他目前的化身强出不知多少，对于探索惊魂世界大有帮助。 可问题是，为了区区一具半神法师的化身，就暴露大日元神的秘密，这值得吗？ 即使这具身体潜力更好，还有空间穿梭天赋！ 即使他在占据这具身体后，瞬间就能将他提高两个档次，直接越过真神级，达到无道天魔那种武尊地仙程度，靠着天赋异禀，实战能力更是直追天仙！可如此，也不过无敌世俗，不见得能对未来的大势造成多少影响，这究竟值不值得去冒险？ 再强的地仙，也不可能吊打天仙！再强的天仙，面对金仙一样被一掌拍翻！ 凌歧已经是金仙，是仙人的极限，区区天仙级别的助力... 地仙、天仙，在惊魂世界又相当于几级？4级？还是5级？ 凌歧低头看了看苍白的手掌，感受着化身几乎已经耗尽的潜力，又看了看眼前并不见得强大很多，却潜力无穷的少年半神法师！ 天平的两端渐渐出现了倾斜！ 半神法师，靠着独特的天赋，能媲美真神人仙，这是他“曾经的身体”，所以了解其不俗的战斗力。 虽然这具法师身体的等级依然略逊，还不到神阶，但其战斗力绝对接近大陆的传奇，近乎武仙世界的武圣，有惊魂世界3级极限的标准，是真神一流！ 这样的程度，或许并不比他目前快要触碰到3级极限的化身强太多，可终究是初始状态！ 不过...目前他这具化身潜力虽然已经耗尽，但凌歧可是金仙，是仙之极，因此有绝对的把握，能让化身强行突破到4级！ 4级，一流！ 到时候就算继续晋升无望，永远只是初入4级的程度，暂时也够用了！ 凌歧所求本来就不是长远，而是一时，终究，这只是一个工具！ 惊魂世界的强化等级虽然有5级，其实最高级别形同虚设，凌歧很怀疑整个惊魂世界，能找出几个5级强化的个体，包括怪物！ 惊魂世界的每个等级涵盖范围都很广，5级听着一般，其实已经是神佛中的强者！ 3级以下，没什么好说，不过尔尔。 三级以上，最弱的，初入3级，也相当于武仙世界武道大师中的强者、大陆比较厉害的宗师。最强的3级，甚至可以和武仙世界的武圣、乃至大陆的传奇掰手腕。这是接近仙、神的存在！ 4级，是真神的等阶，就算限于规则和环境，没有神祇那么伟大，力量也绝对不容小觑，当成工具绰绰有余！ 所以虽然有更好的选择... 凌歧想了想，面上带着一丝冷笑，俯下身来，按住少年法神的胸膛—— 轰！！！ 这具法神的身体，直接成了血沫！ 凌歧的化身面孔瞬间变得狰狞丑恶，青面獠牙，宛如厉鬼！ 如果有尾随者看到这一幕，只怕立刻会认出来，凌歧此刻的状态、形象，和之前被他斩杀的某只恶鬼，何其相似！ 嗷！！！ 化身仰天咆哮，整个肚子裂开一道笔直的口子，露出两排犬牙交错的利齿，像是怪兽张开巨口！ “吸！！！” 磅礴的血雾飞快进入化身腹部的裂口中，周围血气迅速消失，很快一干二净。 凌歧的化身缓缓蠕动，像是茧中的蠕虫，整个人都软绵绵的，良久才恢复如初，仍然是神情冰冷的青年男性模样。 唯有身上被撕裂的衣服，衣服上少许血污，证明方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凌歧打了个饱嗝，化身的气息兀然暴涨一截，而后逐渐稳定，已是4级层次！ “有好东西，当然要连皮带骨吞掉，管他是不是诱饵！” “但这一点点诱惑，如何能动摇我的本意，让我本末倒置？” 凌歧转身就走，整座教堂都像是被狂风卷过，一圈跪拜在十字架下的骷髅四散抛飞，教堂四面的墙壁寸寸龟裂！ 等到凌歧远远离开，教堂才“轰隆”一声倒塌！ 那群守在远处窃窃私语的寄生虫，见到凌歧离开，立刻又远远的跟了上去。 这次他们离的更远，但步伐坚定如故。 连一群寄生虫都懂得取舍，何况是凌歧？ 一众人跟着凌歧，远远离开了化为废墟的教堂。 虽然大家都对教堂很好奇，甚至有着许多猜测，怀疑藏着大秘密，但既然它已经倒塌，而凌歧也完全没有等他们的意思，在盲目的猜想和可期的既得利益之前，不是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所有人都离开后，化为废墟的教堂，一点点灰蒙蒙的迷雾，忽然从残垣断壁间溢出，开始扩散。 迷雾很快笼罩了整座废墟，良久之后，方才散去。 灰霾散尽，废墟已经不见，剩下是一座完好无损、只有风霜痕迹的古朴教堂！ 这时又一天即将过去，火红的夕阳，透过印刻着圣母像的彩窗递入阳光，让教堂中的十字架下，呈现出一片五彩斑斓的景象。 十字架下，十几具骷髅虔诚跪拜着。 这些骷髅仍然披着修士的长袍，带着帽兜，像是真主座下的祈祷者。 一阵微风夹杂少许燥热，从外面吹来，将一具具骷髅的帽兜掀开，露出里面微微泛射着精铁色泽的黝黑头骨。 空无一物的十字架上，忽然出现一个倒吊着的少年身影！ 少年紧闭着目光，没有呼吸，唯独身上生机和魔力盎然充盈。 几个呼吸后，少年猛然睁开眼睛，惊疑不定的看着周围。 少年默念魔咒，绳子自动松开，他轻飘飘的落到地上，冷冷扫视着周围。 “嗯？这里...难道就是噩梦世界？” “有点意思！” 少年自言自语着，挥手招来一道火环，将环绕跪拜在自己脚下的骷髅，统统轰飞。 “哼！” 少年晒然看了看散落一地的黑色枯骨，方才他还觉得这些骷髅有些怪异，没想到真的只是一堆怪异的骨头。 少年也不多查看，事实上以他法神级的实力，暗中施展的魔法伎俩，足够他无声无息查探清楚周围的一切，甚至包括一砖一瓦的磨损程度、推及建筑年份！ 少年大步朝着外面走去，没有半点犹豫或者畏惧！ 即使这里是传说中的噩梦世界，连他的导师都万分忌惮的异度空间，他也不会因此就产生半点怯懦心理！ 这少年虽然年轻，身上却隐隐有着有我无敌的气魄，只是被他温润阳光的气质隐藏的很好，但那种百战百胜的自信仍然刻印在他的骨子里！ 这人可不是一般的少年法师，他是第九大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法神，从接触法术开始十年来大战小战一千多场从未失败过的奇迹之人，将来有望问鼎神王宝座的希望之子！ “我林奇·尼瑞瓦·赛尔因都，不会在区区的噩梦世界就折戟沉沙！” 少年来到教堂外，看着灰色的天空，傲然说着。 离开教堂大概二十多公里的城区中心，凌歧在大街小巷里快速的穿梭，身后的杂鱼早不知被他甩到了哪里！ 他倒不是有意甩开那些人，就像大树不会在意树下乘凉的猴子一样，那些人想做什么对他来说根本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只要不碍眼，也不妨当成空气。 可惜那些人实在很不幸，竟然遇到了凌歧都猝不及防的时候。 这个世界毕竟有一个被玩坏的世界意志，导致种种根本不合常理的东西出现。刚刚达到4级的凌歧，不可能说无敌就无敌！ 若不是之前顺便吞了个鱼饵，让化身强行提高了一级，达到初入4级的强化者中、也算不错的层次，凌歧很怀疑若还是3级的水准，会不会真的阴沟里翻船！ 只是莫名其妙就撞上一头4级半灵化的魔物，这种概率，即使考虑到惊魂世界的莫测，就真的很正常？ 到底是他时来运转，在注定会遇上这头魔物前，果断升级爽一把。还是自己乌云盖顶，原本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偏偏就是因为升了一级，所以不得不走上这一遭？ 一样过程，一样的结果，意义完全不同！ 凌歧身形一折，诡异的悬停在半空中，冷冷看着那只从街角走出来的魔物！ 魔物如同最低等的丧尸，一步一蹒跚，走都走不稳，速度却快的吓人！ 它似乎掌握了某种类似空间穿梭的天赋，若是凌歧之前选择占据少年法神的躯壳，此时面对这东西，倒是个很不错的陪练对象。 现在嘛... 当空的凌歧猛一俯冲，带着冲天的恶意和煞气扑了过去，这具化身半途就变成了某种身上布满尖刺的怪物，一种全新的怪物形象！ 这个世界的强化路线五花八门，因人而异。理论上每一条都能达到终点的5级。凌歧这具化身的强化路线，属于灵能系强化，偏重融合、借助魔物的力量，很强大也很危险。要是换了一般人，强化到2级以上，要么就畏难不前变成废物，要么就迎难而上却融合过度直接被怪物夺舍。没有所谓的平衡和中间值让人转圜，这本来就是坑爹的强化路线，世界意志带着满满的恶意注视着所有人，即使容许种种强化的存在，又哪里会让超级英雄出现。唯有凌歧，高屋建瓴，才能在化身魔物的同时保持绝对的理智，可以说百分之一百的发挥出了这种强化的优势。 自然，站在凌歧的高度，让他走什么强化路线，效果都会十分惊人，百分百效果，让人目瞪口呆！ 见到猎物忽然变成同类，魔物也没什么犹豫，仍然将恶意锁定在凌歧身上，仿佛积怨已久！ 凌歧合身一撞，那低等丧尸一样的怪物，直接成了血沫，连个屁都没放，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落地后，凌歧却飞快退开，并无得意。 那股锁定他的恶意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纯粹！ “半灵化！又是这样！” 凌歧目光扫射，很快发现周围一栋栋废楼中、一扇扇窗前门后亮起了一点点红光。 周围大楼里，原本空荡荡的窗后、门后，全都出现了一具具腐烂的尸体，用那种恶意满满的眼神注视着他！ “如果你已经达到完全灵化的程度，就算永远都没可能成为灵级，我也立刻转身就走！” “但是，像你这种鬼东西，明明只是在畸形的世界形成的畸形怪物，也想让我败退？” 凌歧自言自语着。他本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若无必要，他甚至可以很多天都不说一句话。现在他不但说了，还说的很清楚，就像是戏剧的旁白，而非自语。 咻！！！ 一个瞬间，还不等无数带着恶意的目光形成某种诅咒，凌歧已经分化万千，几乎同时出现在每一扇窗户、每一扇大门前！ 轰！！！ 肌rou鼓胀的怪臂轰出，什么门窗连带背后的怪物全都化为齑粉！ 下一瞬，凌歧回到原地，已经变成了青年模样，面色十分苍白，然而看起来并无大碍。 4级地仙的实力，却只有半灵化的层次，也只有这个畸形的世界才会形成这样畸形的怪物。凌歧可是连灵魂本源都圣化乃至成就大日金仙元神的存在，境界不知比前者高出多少。就算是化身状态，发挥不出境界碾压的效果，但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也拥有绝对的战力优势！ 这胜利来得如此及时，又是如此突兀！ 若是这样，怪物根本不堪一击，凌歧开始又何必选择逃遁？ “又来了！又是这样！” 凌歧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着。 明明感觉锁定自己的恶意随着方才一击，已经开始消散！ 明明那半灵化的魔物，已经被打的接近灰飞烟灭，本源都受到了重创！ 可是还不到三个呼吸，只是眨几下眼睛的功夫，道路尽头，就在方才魔物追来的位置。一模一样的姿势，一模一样的神态，那怪物拐过街角，正朝着他摇摇摆摆的走来，猩红的目光中充满了怨毒！ “又是这样！没完没了！” 凌歧想也不想，瞬间加速，消失在街道尽头。 这一次，他击杀了怪物一回，见到没用，立刻就走！ 方才，他连续打爆这怪物六七次，结果也只是换来了不到半分钟的清净。 究竟是世界意志在作弊，让怪物保持着绝对能量恒定状态。还是局部时间的倒退，令得除我之外的时光回溯。还是时空片段的剪切，让前一刻的怪物来到未来！ 若是凌歧本尊在此，倒是很有兴趣和那堕落的世界意志掰掰手腕，侃侃规则的妙用。但既然只是一具化身，换个形态尝试无果，又何必继续死磕！ 面对这样一张狗皮膏药，甩都甩不开，凌歧当然不喜，却也不惧，反而还有欣慰。因为这意味着，他的方向是正确的，世界意志或者某个存在才会出手阻挠。 有金仙元神的指引，他的方向当然是正确的，会离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怪物之子越来越近。 但是若世界意志或者某个存在出手，让自己始终在外围转圈，凌歧虽然不是没有破局的办法，也总是麻烦！ 现在这样，遇到的怪物越来越强，“不讲理”的怪物越来越多，反倒是好事，证明他正越来越深入，即将抽丝剥茧的抵达“世界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