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隐者
华尔兹伯爵的实力究竟有多强，这显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 伯爵城堡二楼阳台，一身便装的“华尔兹伯爵”，正悠闲的看着楼下的花园。 宽阔到足矣排演军阵的花园广场上，新任的护卫统领，正在cao着那口半生不熟的大陆通用语，兴致勃勃向伯爵护卫们训话！ 七八天前还在和伯爵闹别扭的伯爵夫人，温顺的跟在伯爵身边，看向楼下一个个昂藏的战士，眼神中难掩惊喜，偶尔扫向伯爵的目光，则充满了迷醉！ 这个女人，从来不吝啬自己的态度。当许多人还在把态度当成一种心态的时候，那已经成为她的武器。虽然她的许多手段还嫌稚嫩，但必须承认，这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又不缺决断力。 三天前，龙克曼大公向这位次女发出了一封家信，同时也是最后的通牒。 不料，伯爵夫人竟然只是稍微看了两眼，就将信件撕得粉碎，更命人将信使拿下，罪名是意图谋害伯爵大人！ 当时信使错愕的表情，犹让和伯爵夫人一起陪嫁到伯爵家的侍女惊愕。这些小女仆完全不明白，为何伯爵夫人前后的态度变化这么大。 即使伯爵最近几天展露出种种神奇的手段，让领地上蠢蠢欲动的“大人们”都偃旗息鼓！但是...他毕竟是在和整个光明帝国、和光明教会、和教会背后的光明神叫板！ 人的力量，再是强大，又如何抵挡神的旨意？ 有正就有反，有压迫就有反抗。这个世界，不乏抵抗神祗的群体，然而那几乎都是魔神的信徒，并且全都藏在阴影之下！ 似华尔兹伯爵这等公开驱逐、斩杀教会神职人员的事，过去也发生过多次，然而没有一个当事人有好结果，包括一些湮灭在历史中的强国霸主！ 诸如最近发生的，消失还不到十年的不落王朝—— 这个忽然崛起的王国，其兵锋之强盛令人难以置信，宣扬的一些论调也极具蛊惑力，土著们完全无法想象当初那位不落大帝为何能凝聚起那么强大的人心！ 可是这个陆上霸主，在史册上都能留下浓重一笔的奇迹国度，成抵挡住列国的围攻后，却在“神子”手中轻易覆灭！ 这前后的反差，未免过于强烈，让观者闻者，都对诸神更加敬畏！ 区区一个伯爵，再厉害，莫非还能比历史上那些伟人厉害？难道还能比不落大帝更加厉害？ 这在正常人的思维中，都是无需争议的！ 站在阳台上，凌歧看着楼下意气风发的“朱璋”，感受着这人心中的野望，忽然有种凌驾历史之上的觉悟！ 历史都是由人创造的，或者说是由一个个伟人引领众人创造了历史。历史又组成了命运长河，起码它是命运长河重要的组成部分！凌歧至今无法直接干涉命运之河，但他能干涉历史，从而达到干涉命运的目的！ 站在凌歧现在的高度，已经有些明白为何一些跳出命运外的存在，还要借助棋子涉足命运之河了！ 比如这小小的朱璋，武仙世界的土著，魔教的一位护法。 倘若不是自己，他以后会不会借助魔教，借势而起，一飞冲天？ 这无法肯定，但不排除这种可能！ 因为相对此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突破的武道大师境界，他在军事上、政治上的才能，十倍百倍于武学资质，委实太杰出了一些！朱璋的军事、政治才能杰出到什么程度？杰出到这个身上明明没有主角气运的土著，当凌歧用新的视角去审视他的时候，豁然发现他竟然是一颗比主角还要好用的棋子！ 主角只能局部左右历史的走向，而这人，却可以帮助自己创造历史！ 虽然，凌歧已经是金仙，根本就凌驾于历史之上，想要改变一段历史，有无数种办法！ 但是，在凌歧不想随便动用金仙级力量的前提下，又不能暴露“新世界”，朱璋这等人物就十分重要，有了明显的用处！ 凌歧能靠着高高在上的视角和金仙本质，轻松打造一支令凡人心惊胆战的无敌铁军。可这种无敌，只是统治的坚固基础，而非统治的全部！ 很多人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觉得强权就能解决一切，包括曾经的凌歧，但真是如此吗？ 暴力强权的确能解决大部分问题，可唯有奇正相合才是王道，对于一个蒸蒸向上的群体，除了简单粗暴的强大，慢工细活的发展也很重要。 事实上，若非已经能正视朱璋这样的人才，多少对他还有一点忌惮——不是怕他翻身，而是怕他坏事。 朱璋现在就不会是区区的伯爵亲卫统领，而是真正的大军统帅，或者首席大臣。 看得出来，朱璋对于护卫统领的身份，倒是非常满意，完全没有受猜忌的觉悟。 一来他并没完全认清自身的价值；二来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令人目瞪口呆的现状，本就代表他所效忠的对象，根本和一样莫测！眼前的一切，分明是他受到“”重用的讯号！ 对于一般人而言，这和被馅饼砸中没什么两样。 新一批的伯爵护卫，强大的个体实力，极大满足了朱璋的权利欲！ 这些护卫中，有一半是魔教隐士高手，朱璋这个魔教护法，在过去根本没有命令他们的资格。 剩下的，体型最夸张的那些，和军中的黑甲战士一般来历，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这些“人”，团队作战能力完爆任何王牌战队十条街，个体实力也比魔教高手还要厉害三分！ 另外个别几个，实力几乎垫底的，是最近几天招揽的土著高手，虽然已经被凌歧用秘法控制住，但在护卫队里也只能负责打杂... 至于曾经伯爵府的老侍卫，现在凌歧身边一个也无。 侍卫不同于侍女，后者只要不碍眼，能忠于职守，凌歧没有多余的要求。而侍卫，必须在接下来的动荡中，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在凌歧看来，那些老人虽然对华尔兹家族有几分忠心，但根本不堪大用。 即使将忠诚都算在其中，毫无疑问也是现在这批人用着更放心。所以那些“老人”，全都被他发配到兵营去了。有能力的，还能混个小兵当当，没能力的，提前退役是最好的归宿！至于以前伯爵麾下的私兵...达到职业者水平的，还能在军队当个跑腿的杂役、辅兵。连职业者都算不上的，任凭如何壮实，还是回家耕田比较好！ 如今伯爵麾下几支军团，放到大陆各国，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标准，皇家护卫都没那么高的要求！ 而守卫城堡的护卫队，最弱的也是大陆的大师级强者，平均实力绝对超过宗师，最强的已经是镇国强者级别的圣域强者，放到武仙世界，也是妥妥的大宗师，甚至还要强上几分！ 由此可见，朱璋这个统领，的确位高权重！虽然离开凌歧后，他恐怕连小兵都压不住！但这区区八十人的卫队，已是一支强大的军队，直接推平几个公国不成问题！ 若真正的华尔兹伯爵见到这样一幅场景，不论惊喜，最终怕也是刺激过度直接中风的下场！ 而这些，无敌的铁军，圣域的侍卫，还只是如今的伯爵麾下，最微不足道的羽翼！ 显然，华尔兹家族的崛起就在当下！而华尔兹家族原本的拥趸，只要有些脑子，即使只能看到只鳞片爪，又有什么理由不跟着小伯爵疯狂一把？ 见识了凌歧种种奇迹的手段，先后又收到数封家族传来措辞严厉的私信，本就没有多少选择权的伯爵夫人，也自然熄了重新回到家族的念头。 旁人以为她性情善变，反复无常，其实无非是时移世易，做出对自己而言最好的、最正确的选择。 就连老管家，都重新兢兢业业做起事来，再不管凌歧要干什么，会不会封他的后人做贵族！一点点野心，在那逆空的黑色风暴面前，早就被卷起的腥风扑灭！ 每个人对于突发情况，都会有基于自身认知的选择，也都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最合适、最正确的。 所以面对伯爵的疯魔，教皇要狠狠镇压他，收到最新情报的皇帝，却决定暂缓发兵征讨的计划。大公的情报系统远不如皇室，就算和伯爵有着亲戚的关系，也由于缺乏最新的情报，当机立断的和这个女婿撇清关系。虽然伯爵夫人并非没有隐晦的点出伯爵如今强大的实力，可惜大公固执己见，根本不信，甚至更不掩饰想要大义灭亲的意图！其余不知情的人，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么纷纷相应光明教会的号召，准备踏上圣战的路。 伯爵离开城堡，前往军营视察后。伯爵夫人再次将几个贴身的侍女叫到身边，叮嘱她们不可再和龙克曼公国有任何联系，包括一些家信，都要停止往来。 这是为了防止领地上的情报不经意间泄露，通常贵族做大事时都会那么小心翼翼，甚至禁止领民外出。伯爵看起来仿佛根本不在乎那些，无所谓会否泄密，外界也确实有部分人知道他的实力无比雄厚。伯爵夫人能看出伯爵的信心，可她还是选择更谨慎一些。不为别的，就为表明态度！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要把事情做到最好！比起那个行将就木、还打算把她当成傻子、想要她为家族做出牺牲的父亲，身边神秘的丈夫，显得更加可靠！至少，他并没有牺牲自己的打算，无论是因为余情未了，还是自己在他眼中并没有被牺牲的价值。至少对于当前的自己，丈夫是比父亲更好的选择！ 即使它已经是披着人皮的魔鬼，即使他准备把人间变成地狱，自己也不怕堕落，化身女妖相伴。 曾经被称为“黑色蔷薇”的伯爵夫人，当年肯嫁给华尔兹伯爵，可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或者纯粹为了家族的利益而牺牲自己，她没有那么伟大！ 早在七八年前，一些盛行贵族圈的秘密传闻中，就有一些关于道格·华尔兹的传说。传闻这位混血半精灵，华尔兹伯爵领唯一的合法继承人，竟然是某位精灵异神的信徒，甚至有传说表明，这人还是神眷者！ 伯爵夫人当年嫁给伯爵，未必没有这方面的考量。 异神不如各大正神，这已经是公开的事情，甚至光明教会暗中还会打压异神的信徒，以保证光明之神的荣耀传播。 可即使是异神，也好歹是守序神，并不在神典明文打压的范畴，不可能因为信仰它们就被绑上火刑架。并且由于信徒更少，异神对于信徒，往往比一般的正神还要慷慨。 伯爵夫人嫁给小华尔兹伯爵，就存了改信的准备。没想到，小伯爵根本没和她提过这茬，仿佛根本就是纯粹的光明之神的信徒。也许是小伯爵仍然不够信任她，也许是外界传言真是空xue之风。可伯爵夫人万万没想到，华尔兹伯爵虽然不是异神的信徒，信仰的竟然也不是某位正神，而是恶魔！ 大陆，神和魔其实都是大陆的主宰！ 恶魔虽然比神祗弱小，比异神更不受欢迎，可好歹也是人类无法企及的上位存在。 现在看来，这恶魔对小伯爵的支持更是超乎想象的坚定，或许伯爵就是恶魔的分身！ 无论如何，这样一只恶魔，在没有太多选择的前提下，何尝不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神和魔，都是我们难以企及的存在！” “偏偏，高高在上的它们，却总把目光注视着凡间，总想让历史按照自己需要的方向发展。” “我们人类制定了规则，创造了历史，逝去的英雄豪杰多如流星，一样璀璨，同样数不胜数！” “无数激励人心的故事，这样荡气回肠的史诗，其实只是我们秉承了的旨意，为它们在舞台上表演！” “我不甘心，你们甘心吗？” “我始终认为，人类不该是的牛羊，不该是的傀儡！” “所以，我来了！” 一处幽谷，一幕蔚蓝的水波荡漾，一名持剑青年踏步而出，身后是一骑骑破空而来的战士！ 青年容貌平凡，唯独一双眼睛明亮异常，像是燃烧着某种灼热的信念。 青年的衣着朴素，仿佛为了遮掩身上的万丈荣光。 青年的长剑朴素，像是为了藏住那柄金光四射的凶刃！ 倘若是经历过十年前不落王朝覆灭之战的玩家，大概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土著世界的奇迹之子、命运之子、BUG男...伊凡·博尔特！ 这个首次被诸神主动降下神谕，宣称是神子的男人，毫无疑问，是大陆的历史上最成功的“神子”！ 从来没有任何一位神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像伊凡·博尔特这样的辉煌成就！ 这个人，是大陆的神话！ 在消失了许多年后，他回来了，带来了那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雄鹰高原，撒哈姆绿洲，一户牧民的家中。 明古拉一斧劈碎了一根木柴，动作简洁流畅，神色沉着冷静，仿佛他挥动的不是斧子，而是“道理”。 若是这汉子这样的姿态，落在强者眼中，恐怕立刻会被注意到，甚至惊为天人！ 不过在这个小地方，大概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老实人”明古拉，居然是个了不起的大高手！ “明古拉？你最近都不用去苏伦峡谷修行了吗？” 妻子雅迩从里屋走出，有些担心的望着劈柴的丈夫。 旁人都以为明古拉是个普通的牧民、樵夫，和高原上的无数游牧民一样。 唯有妻子雅迩知道，明古拉有过辉煌的过去，虽然她并不了解明古拉的过去，但不妨碍自己对他的崇拜。 事实上，正因为这种对强者的崇拜，让伊文部落最年轻美丽的部落之花，毅然嫁给了当时还是外来者的明古拉。 在过去，每隔一段时间，明古拉都会离开家一段时间。旁人以为明古拉是到附近的一些部落交易生活物资去了，因为每次明古拉回来都会带上不少日用品。唯有雅迩知道，明古拉是到百余里外一处十分凶险的地方修行，年复一年，从未停歇！ 明古拉从没有在外人面前表露过自身的实力，也许是忌惮什么，雅迩不知道他为何要隐藏自己，但是选择信任。 明古拉将斧子丢到一旁，宠溺的看了仍旧年轻的妻子一眼。 “不用了，以后，我都不会离开！” 明古拉的话，非但没有让雅迩感到甜蜜，反而令他充满了担忧。 “明古拉，你难道...” 雅迩怀疑，明古拉修行出现了问题，或者遇到了什么事情，导致情绪低落。 这虽然不会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但明古拉如此“颓废”，仍然不是雅迩所愿。 雅迩不介意自己和这个男人粗茶淡饭一辈子，因为她爱这个男人，所以无论他是隐居的强者，还是寻常的牧民，都无所谓，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她希望，今后自己的孩子，孩子的孩子，能因为父亲、祖父，走上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