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乱象
晨曦刚露，尚不到三十的小华尔兹伯爵掀开绒毯。他看了看身边年轻美丽的少妇、华尔兹伯爵妇人，目光中充满了平静，没有往日的溺爱。这位伯爵夫人，乃是光明帝国边境龙克曼公国大公的次女，不仅本身温柔美丽，娘家的势力也不小，算是贵族眼中的良配。 伯爵夫妇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至少婚前没有，这几乎是一场纯粹的政治联姻。 年轻的华尔兹伯爵，三年前才继承爵位，由于老伯爵被人刺杀，小华尔兹伯爵匆匆上位，即使属于合法的继承，也终究有许多流言蜚语。 为了坐稳父亲留下的爵位和领地，准备了大量礼物的小华尔兹，千里迢迢赶赴龙克曼公国，费尽心机才讨得龙克曼大公的欢心，敲定了联姻之事。 对于这位夫人，华尔兹伯爵相对满意，所以夫妻关系一直比较和睦，直到今天... 凌歧动作轻快，年轻的妇人并没有被他吵醒。 这位华尔兹伯爵，有着一半的精灵血统，即使伯爵父辈的血脉力量过于霸道，导致自身精灵化的特征并不明显，但小华尔兹伯爵还是因此获得了超强的敏捷，以及惊人的灵巧，当然还有无可抵挡的魅力。 凌歧穿好衣服，离开了屋子，如同幽灵般的穿行在城堡中。 很快，他就找到了管家，下令安排接见城里的一位年轻铁匠。 老管家被神出鬼没的伯爵吓了一跳，对这个没头没脑的命令也感到意外，但还是忠心耿耿的领命离开，下去安排。 凌歧走到偏厅中的一扇铜镜前，看着用来装饰的铜镜中泛黄的倒影，忽然异样的笑了笑。 很快，铜镜内的画面开始扭曲，里面的倒影倏然变化，不再是复古城堡厅堂的一角，变成俯瞰一座充满中古风的宅院！ 豪宅庭院内，正有二十名黑衣黑袍的杀手站在魔教教主凌无天的面前，躬身待命！ “出发！” 镜子中的凌无天动了动嘴皮，那些魔教杀手闻言抬起头来，像是看到了天空中的某种异象，一双双平静无波的眼眸中都出现了震惊！ 然后，这些魔教杀手，就在带着惊奇和决然的神色，纷纷跃起—— 画面中的凌无天，漠然直视着镜子外，像是看到了镜外的世界。 “啊！！！” 客厅中，一名正在打扫卫生的侍女忽然惊呼出声。 只见站在镜子前的伯爵大人身边，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又一个黑影！ “不该你们看的，就不要多看！” 伯爵阳刚的声音带着十分的阴沉，让那些惊恐的下人强行平静下来，同时低下头不敢多看。 sao乱很快就平息，这个世界终究有着魔法存在，道格·华尔兹伯爵，本身也是一名高级法师，因此这种异象并不太难令人接受。只是方才过于突兀，引起了恐慌。当然也有魔教杀手未能及时掩饰杀意、刺骨的冰冷让人胆寒的原因！ 凌歧冷冷看着犹自显得茫然的魔教杀手们，以及某个好奇的偷看众杀手的小女仆。 华尔兹伯爵年轻英俊，为人也不严厉，特别是对待异性。这是仁慈，是风流，却也让个别侍女，胆大的过分。 不过，这没关系，因为华尔兹伯爵不在乎的，凌歧更不在乎。况且有些人，永远不会明白，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 这不是一次诡异的魔法召唤，而是偷梁换柱、颠覆性的开端！ 没过几天，大陆的玩家论坛上，忽然出现了一些让人觉得啼笑皆非的帖子！ 诸如“大陆惊现武林高手，NPC串门是为哪般？” 大多数玩家，面对游戏里的乱入者，这时候还是抱着看戏的心态。 甚至许多玩家面对类似的帖子，就算有些人说的有板有眼，有截图、视频为证，可还是不信。他们会吐槽发帖者，然后友好的问候一下对方。这类人往往固执己见，除非亲眼所见，不然对任何事情都抱着怀疑的态度，是怀疑论坚定的支持者。 其实，就算这种事情是真的，也无伤大雅，无非是梦公司的游戏终端数据出错，或者是梦公司在游戏中安排的“彩蛋”，宣传新游戏的手段！ 总之，绝对没人能想到，那会是一场波及现实的...恐惧的开端！ 就连梦公司的总裁，也只是为这件事朝着制作组发了通火，叱责他们乱搞，没经过自己的允许就私自改动游戏内部数据。 实际上面对大众普遍良性的反响，这位神秘的老总暗自还有些得意，认为自己放个屁大概那些玩家都会认为是香的。他朝着制作组责难，也并非真认为这种手段不好，只是存了敲打的心思。 十年前，一支游戏制作团队找上了自己，推销真实之梦系列的第一款游戏。 当时他也不知怎么想的，觉得挺不错，双方一拍即合，当即签约。 十年下来，梦公司越做越大，证明了他当时的英明神武。 然而制作组却还和十年前一样，我行我素。表面说是合作，其实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游戏的发布、销售商。但凡涉及游戏的一切，无论是源码，还是版权，乃至终端主机设备，都是对方提供，不归自己所有。 这显然是他无法接受的，所以逮到机会，就要敲打一下这些技术员，让他们明白谁才是老板！ 十天后，梦公司的游戏，梦幻花园世界，小精灵的乐园里，混入了一只巨龙的幼崽... 二十天后，梦公司的游戏，惊魂世界，玩家们耗费了整整十五年的光阴，都没能攻略的东域303大厦，被一个蒙面高手推倒。 三十天后，武仙世界... 上京城，已经在京城滞留了半年多的杨魁，烦躁的在宅院中走来走去！ 让他感到十分憋闷的是，屋外负责保护他的魔教长老，根本就是以保护之名行监视之事，甚至连他的人身自由都受到了限制！ 虽然这种事情，在得知凌无天很可能是武尊强者、并且魔教武圣扎堆时，他就已经预料到。 可当自己真的被软禁，活像个傀儡，他还是感到十分的烦躁。 在烦躁之余，更让他心中恐惧的，还是别的。 魔教虽然限制他的自由，但也并非完全就是监禁，确实有保护的意思。一个活着的杨魁，可比死掉的杨魁，对魔教有用多了！ 江湖中，他杨魁好歹也算个小高手，又有魔教长老护卫，理论上到哪里都很横着走。 可如今非同往昔，连皇宫都终日戒严，防备着那根本不知藏在何处的敌人，更别说他这小小的皇子。若是没有“碍手碍脚”的魔教长老，就算整日闭门不出，杨魁也根本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只要一想到数月前例行朝拜时发生的事情，杨魁到现在都会打颤！ 明明已经制定好了通盘的计划，只要和魔教通力合作，绝对有六成以上的把握，能当场逼迫老皇帝提前传下继位的诏书！ 没想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时，好好一场盛会，竟然被个从天而降的...怪物...生生破坏了！ 一想到那怪物，明明就和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一样，却诡异的骇人。除了武圣，连宗师都难以抵挡它的三招两式，就和传说中的鬼魅一般！ 杨魁不信鬼神，武者的路本就是通天的路！可那一天的那一幕，让他铭记在心！ 若非最后天一教的老武圣舍生取义，将怪物搏杀，很难说最后会有多少人遭难！当时在场最强的虽然是魔教势力，可魔教中人人人自私，面对打不死的怪物，明哲保身，哪里顾得上别人的死活！ 杨奎在恐惧之余，并未注意到，最近一段时间，江湖中时常露脸的新秀侠客们，似乎忽然间变少了许多。 这数量，还在随着时间锐减。 梦公司的各大游戏，人气急剧下降！ 金城保险大厦，保安主管杨伟成蜷缩在二楼公共洗手间的角落里，看着远处地上的“爬行者”，恐惧的瑟瑟发抖！ 最近一段时间，杨伟成经常听说周围有XX怪事发生。 然而龙国政府毕竟多次出面澄清，证明那些只是谣言，甚至还对网上的相关帖子进行封杀，广播电台天天辟谣，所以杨伟成根本不相信那些奇谈怪论！ 什么“惊天骗局，梦公司的游戏入侵现实！” 这种扯谈的话题，好歹受过高等教育的杨伟成会相信？ 梦公司的游戏，杨伟成也玩过，当然是由于“工作”的原因，不像许多职业玩家一样，整天泡在里面，忘乎所以。 杨伟成对游戏其实不怎么感冒，就算再真实的游戏，也还是游戏。若非公司的老板在玩，他根本不会为了一款游戏付出那么多的汗水和努力！ 必须承认，杨伟成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无论做什么，总能取得一定的成就，运气也不错。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爬上了国际第三大保险公司、分部安保主管这个位置！ 杨伟成在武仙这款新游戏中，混得同样不错，起码回报和自己的付出成正比！ 直到听了一位“朋友”的鼓动，一起去埋伏魔教的长老“蝠魔”，结果被人反杀，杨伟成才彻底绝了靠游戏巴结老板的念头，他不会为了一个虚拟的东西再付出那么多的心力和时间。 虽然从那次开始，杨伟成总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多了点什么，好像还有一个声音，在对他喋喋不休的说话，试图控制他、引导他！ 可是，那怎么可能？ 游戏就是游戏，游戏中的死亡，就是一次gameover，根本代表不了什么，更不可能还有后续的...麻烦！ 现实才是根本，无论游戏多完美，游戏公司再怎么鼓吹真实，杨伟成仍然清楚，现实才是一切的基础，包括游戏也基于现实才存在！ 当游戏和现实交错，当游戏中的某种怪物忽然出现在现实里，年纪轻轻就成为跨国公司分部主管的杨伟成，傻眼了！ 距离杨伟成不远处，有个更年轻的小保安，正同样目光炯炯的盯着那只“畸形怪”！ 和杨伟成这个意图通过玩游戏巴结上司的人精不同，小保安冯杰还是热血青年，还有着种种幻想，所以他是真的非常喜欢梦公司的游戏，这个公司的游戏，几乎每一款他都玩过！ 就在一个月前，还是他帮着梦公司宣传他们的新“彩蛋”来着！ 虽然没料到“彩蛋”怎么忽然间就来到了现实中，可冯杰毕竟是游戏狂，接受能力超强，甚至未尝没有过类似的幻想！ 归根结底，冯杰对现世并不满意，因此才会痴迷于游戏，整天幻想着世界出现巨大的动荡，他也好有出头之日！ 终于，他盼到了这一天！ 当怪物在局部地区不停的出现，引起许多恐慌之时，旁人还在为流言的真假而感到头疼，冯杰已经惊喜的发现，自己在游戏中的某些能力，竟然...被带到了现实世界！ 冯杰死死盯着那只肢体扭曲的人形怪物，这种怪物虽然看着狰狞，却仅仅是“生化世界”游戏里的普通小怪。 莫说比起生化世界最顶级的BOSS“母巢”，就算是比起惊魂世界有名的精英怪“无口女”，它也要逊色无数倍！ 冯杰从游戏中获得的能力，并非生化世界的“狩猎者强化模板”，或者惊魂世界的“道术”、“灵能”系统，而是武仙世界的功夫！ 冯杰猜测，这可能和他正在玩武仙这款游戏有关！ 事实上冯杰刚获得能力的时候，惊喜之余，也有少许遗憾！ 毕竟为了玩武仙，他直接控制着“星空征服”游戏中的“舰长”，撞向彗星自杀... 倘若他玩的不是新游戏武仙，而是人气始终保持在前三位的星空征服，已经在游戏中混的人模狗样的他，岂不是shuangsi？ 冯杰停止幻想，反手拔出背后别着刚刚从超市里顺来的水果刀。 他锐利的目光看到了另一边瑟缩着的安保主管，唇角流露出一丝不屑。 两人虽然在同一个游戏中玩耍，但和逢迎上司的主管不同，他这个小保安，毅然选择了加入魔教的阵营，而不是这家公司老板投身的名门正派。 道不同不相为谋！ 想着要不要顺手把那个一天到晚耀武扬威的狗东西一起宰了，好歹受过八年义务教育的冯杰，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此人虽然讨厌，可是罪不该死。 当他全副心神都集中到爬行者身上时，却未看到，那原本低着头瑟瑟发抖的高材生安保主管，惊恐的目光逐渐变了，变成了另一种淡漠！ 梦公司总裁部，“凌无天”漠然注视着已经屎尿齐流的中年男人，完全无法相信，能靠着数据入侵异界的...大BOSS，竟然会是这么一副德行！ 这人一开始倒是嚣张的很，即使凌歧绕开了层层防御，幽灵般的出现在他的身边，这人首先做的也非求饶，而是威胁、恐吓！ 然而，在自己稍微施展了一点手段，将这个中年男人的情妇吓晕过去的同时，本来准备着迎接“雷霆之怒”的凌歧，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这甚至让他觉得想笑，倘若早知道梦公司的行政总裁，是这么一副德行，他又何必费尽心机广撒棋子，甚至人工开辟出一条条真实不虚的空间隧道，让所有世界的秩序都陷入临时的混乱中！ 那些空间裂缝，凌歧也花了不少力气，担着许多风险才弄出来。 连这个“凌无天”的身份，也非什么名号的伪装。 他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就叫凌无天，正好和他化名的凌无天同名，是当前位面的一个煤老板。 靠着冥冥中的某种联系，凌歧直接将他夺舍，当做弃子，用来扫雷！ 至于凌歧的真身、大日元神，为了防止“梦公司”的反扑，全都隐藏在武仙世界！ 结果，打草惊蛇，惊出来的不是龙蛇，而是一条虫子！ “不要！求你！不要杀我！” 看着面前丑态百出的男人，凌歧冷冷一笑，摇头离去！ 男人怨毒的盯着凌歧的背影，然而还不等他进行一系列的幻想来宣泄恐惧，一根巨大的尖刺忽然破床而出，直接透胸而过，把他穿成了拱形，像座染血的人rou桥梁一样，摇摇摆摆的惨死在情妇身边... 离开守备森严的梦公司，凌歧疑惑的看着这个世界的天空。 按理说，既然所有和当前世界有联系的异界，全都是以梦公司的游戏为桥梁，那么这个公司肯定有问题。 一个有问题的公司，毫无疑问，站在凌歧的立场，肯定会直捣黄龙，深入虎xue去探虎子。 凌歧不是一个思虑不周的人，所以在找上梦公司的总裁周华雄之前，他已经分别找过了这个公司游戏策划部、宣传部、制作组等等相关部门的负责人！ 除了负责游戏开发的制作组已经人去楼空，其他部门的主管都没有任何问题！ 凌歧并非没有怀疑过游戏的制作组，只是在监控视频中，他利用天书的力量对制作组的负责人进行逆时空调查，发现那就是一个行事谨慎的普通人！ 无论如何，只要没见过真人，凌歧依然会把此人当做怀疑对象，试图将他揪出来！ 包括梦公司的总裁，谁知道那会不会是一个样子货，背后另有其人？ 凌歧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因为他打开的空间缝隙并不多，所以这个世界基本的秩序还在，恐慌只在局部蔓延。 本来，他已经将这些世界看做囊中之物，所以并不愿意大肆破坏！ 现在看来，他或许应该再加把劲，再逼一逼！ 他要看看，这个世界的世界意志，究竟是隐藏太深，还是...真的消失了！ 和其他世界不同，在这个世界，凌歧，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世界意志存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