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五章 他乡遇故知（下）
凌空石，也不知原本就悬浮在半空中，还是被水柱托起。 落在凡人眼中，它大概也算一道奇景。 方源见多识广，连天庭都闯过，中洲的天河倒挂几千里，溅起的水花都有五百丈，什么阵仗没见过，还真不觉得这有什么！ 方源不觉那氤氲如霞的水雾如何，水滴折射着七彩的光，却偏让他的视线一阵模糊，莫名就变成了一个俊美青年的形象—— “师傅...老师...” “呵呵呵，真没想到，即使洞悉真相如我，依然忘不了你。” “您...竟然能在我心中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那么，神通广大如您，现在又究竟在哪里？” “您大概没想到，我也会有今天！” “天意不能阻止我！命运也不能！” “至尊仙胎蛊！九五之尊仙窍！九五之尊！我当为九九至尊！” “我已经离开了那个世界，再不受任何局限！” “虽然这只是个意外，却是个让我成功挣脱枷锁的意外！” “只是世界如此之大，我们，怕是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还真是让人觉得遗憾，真想让您看看，我如今的高度，未来的成就！” “咦？为何在遗憾之余，我又感到一阵轻松？” “老师...您改变了我的命运，又是那样神秘，虽然从未对我付出真心，但我，真的很感谢您！没有你，恐怕我真和那个人说的一样，纯粹就是天意的棋子，然后变成命运的棋子，然后变成某某的棋子...” “但现在，天地都无法束缚我的心，没有人可以束缚我的心。” “我的心中，除了自由，只剩下...你！！！” “为何，你都离开这么久！还能在我心中，留下如此深刻的烙印！” “您...是我命运的转折点...天意都想除掉你...但无法可为...” “我...也好想试一试！” 少年自言自语，如疯似癫。 他也不看那令人眩晕的高度，不做任何防护，就那么直接从岩石边沿一跃而下！ 漫天的水雾，让人可见度不足三尺，纵然站在高处往下俯瞰，也什么都看不见。 然而，它能阻挡一般人的视线，却挡不住方源的目光！ 就算方源没有动用任何蛊虫，这具完全由至尊仙胎蛊的力量孕生的至尊仙体，也绝对具备着洞彻入微的能力！ 他早就知道，这凌空石面积虽然超过百亩，从远处看来，恐怕真的就像一块浮空的石头，因为它漂的太高了，被水柱托起足有九百丈高！ 这样的高度，纵然下面真的是个大湖，怕是常人落下去，也会变得和张rou饼一样！ 才几秒钟，下坠的速度已经达到了一个夸张的程度。 高速落下时，少年却分毫不担心变成rou泥的命运，甚至还有心情感受着灌耳的狂风，回味着那点遗憾和轻松的余韵... 比起这些许扑面的微风，那个男人，才是方源的心患！ 被方源视作心障的凌歧，此刻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某个便宜徒弟，也“阴差阳错”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江小鱼身边，把他打死，然后逼迫孙猴子留下传承。 这固然是因为他对猴子还存有忌惮，虎倒雄风在。更重要的原因，却是他发现有个熟人，竟然也降临到了这个鸟不生蛋的偏远世界，甚至还出现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在同一座城市中！ “郑吒？他来做什么？” “命运...还是...主神...” 天南府，这座位于中海之南的大城，号称南国的经济之都，虽然在重要性上不如南国的首都和北方那座要塞重镇，却绝对是南国三巨城之一！ 在天南府北苑，驻扎着一支铁熊军，人数过万，归属南王之弟流风亲王统帅，是天南府明面上最强的军事武装力量，连武林中人都能震慑！ 真正的强者却都知道，天南府最让人忌惮的，绝非号称战无不胜的铁熊军，铁熊军再强，也只是相对于世俗力量而言！ 天南府最让人忌惮的，还是王府中那位号称南国第三强者的流风亲王，以及位于鸭龙江旁的怒江楼！ 鸭龙江源自中海，南抵黑渊，自天南府横穿而过，是南国境内一条重要的水利交通要道。 鸭龙江旁，以江为名的亭台楼阁不知有多少，怒江楼却只有一座，能震慑武林的怒江楼，更只有一座，那就是天南府的怒江楼！ 怒江楼并非寻常楼阁，而是个江湖组织，以出卖情报闻名。 它本身倒没什么，勉强算是一流的江湖势力，武林中比它强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可怒江楼背后的天涯海角，却是传说中仙人所居之地。 一旦事情涉及到仙人，莫说寻常江湖中人，就连世俗帝王都要慎重，不敢随便引起争议！ 这个世界，已知只有一片大陆，大陆周围是无尽的大海，从来没有人能探索到尽头，或是发现其他大陆。海中也有陆地，甚至不乏沃土百里的，但是比起主大陆，那些只能算是小岛！ 这个世界目前已知唯一的大陆，广褒的让人难以想象！ 大陆以中原为中心，四面又分南荒、北朝、东岳、西土，呈现不同的风俗地貌，皆有大国小国割据称雄！ 至于周边犄角旮旯，虽然也有闻名遐迩之处，但都是细枝末节，不登大雅之堂！ 仅仅占了中原五分之一、大陆二十分之一的南国，临近南荒，幅员辽阔已经不止万里。由此也可见大陆之广阔，飞天遁地的武林高手横穿都要用年为单位来计算！ 南王流缺也算天游之境的绝顶高手，但放在整个大陆，只能勉强算是一号人物。 大陆之上，中原之地，如今呈现三强争霸的格局，其余四方也是各国纷争不断，群雄并起。 江湖之远，远离庙堂，没有那许多权谋诡诈，但也有刀光剑影血雨如幕。 当然，这些离寻常百姓都很遥远，因为无论是军队的战争，还是江湖侠客的厮杀，一般都不会波及到普通人。 也可能波及到了，但以普通人一城百万、一国十亿的人口基数，被波及到的实在太少太少，除非是灭国之战。 尤其是江湖侠客，说书人口中常有，但除非是大城，一般小点的城市，怕还真没几个江湖中人行侠仗义，有也只是一些自称游侠儿的地痞流氓，坑蒙拐骗！ 王国军队，常以禁军、精兵、正兵、厢兵分之，普通人一辈子最多也就接触到正兵一级，精兵都十分罕见，皆是各国战场上的主力，各府常设最强之兵，个个以一敌十，能媲美底层江湖中人！ 莫要小看区区精兵，等闲精兵，都是世袭的，子承父业。 精兵的待遇已经和下级官吏相当，普通人很少能训练达到这个程度，他们大都天生就有优秀的基因，生来就比旁人强些。 这个世界，假如没有特殊功法、资源，任凭如何修炼、锻炼，实力都要受到天生条件的限制！ 武林二字，之所以充满奇幻色彩，就因为江湖人常能接触到一些神奇功法，能突破自身极限，达到以一敌百、甚至千人敌的程度。 不过和说书人的故事不同，山野小子随便捡到一本秘籍，吞服异草，就能成为武林高手，笑傲江湖，全处全收，那是不可能的！ 本世界的修行体系十分庞杂，秘籍之类，若非术业专攻，等若无字天书。灵草灵果更不能乱吃，不然有死没活！ 江湖人几乎都有师承，从小就要用药浴熬炼，学习各种专业课程，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弟子，十年寒窗苦读都是少的！ 这等弟子，寻常师门也养不起几个，这个世界的修炼资源虽然丰富，然而修行之路所需太多，根本供不应求。知识传授，又大都是一对一的，没有公开授业的道理。武道不比文学，涉及到复杂的经脉气脉理论，徒弟每天练气的进度，都要师傅手把手的检查，不然一点小差错，未来都可能引起大麻烦。 江湖中人虽然单打独斗的本事更强，其实培养代价十分高昂。培养一个武林高手的资源，绝对能培养出一千个精兵，只要兵员有那个素质！ 所以江湖和朝廷，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江湖人少，但个个都是精英，高来高去。出师弟子，小门小户的弟子都没有弱过精兵的。朝廷势大，军队动不动就是几十万几百万的征调，除非面对天游境的绝顶强者，否则堆都能堆死。若换成大国禁军，比如南国的龙鳞卫，若是不计成本，怕是天游强者都能堆死几个！当然，这是动摇国本之举，皇帝若做了，肯定是昏君，要遗臭万年！龙鳞卫这等顶级禁军，和普通精兵、禁军又自不同，不是血脉加上训练就能出现，甚至不是靠着功法资源堆出来，而是王朝气运加持，类似护国灵兽，每代都只有那么点，死一个少一个，死一个国运就衰弱一分！ 所以虽然江湖和朝廷有的时候相互看不顺眼，但一般也很少发生冲突，都有克制！ 就算是江湖一流帮派，大国不计本钱，剿灭两三个绝对不成问题。 就算是大国，面对江湖一流帮派的拼死刺杀，虽然不会立刻崩解，也要人心惶惶，国运衰退，给人可乘之机！ 江湖和庙堂之间，一直存在一根看不见的线，谁过了线，就要被斩掉！ 国有大中小之分，江湖帮派，也有一二三流之别。 一流帮派举世不过数十，其中一半是充数。 二流帮派近千，分摊到各国、各地，也是凤毛麟角，同样属于大门大户。 三流帮派仅仅南国、仅仅江山一隅的天南府周边，就不下数十，是普通人眼里的江湖宗派！ 当然，比起庞大的人口基数，江湖帮派、江湖中人还是太少、太少！ 天南府这等大城，因为是四方交通枢纽、一国经济之都，所以时常有江湖人来往，是世俗的武林圣地，武林中人现身的概率颇高，不能以常理度之！ 若不看分布密度，天下宗派倒也有十万，各宗皆有绝技，理论上都能修炼到极高深的程度，可称十万大道。 然而遍数三轮，上溯万年，天下宗门，也没有出过一个举霞飞升的！ 往常听闻有修成真仙飞升的事迹，都是三大传说之地才有流传。因此三大传说之地，又被称为不可知之地，也叫做圣地，不归属江湖宗派之列！ 各国皇室之中，偶尔也有传闻，某某某白日飞升，但大都在事后被证明是以讹传讹，其实根本不是飞升，只是闭关修炼时走火入魔暴毙，所以才放出谣言，给自家贴金。 三大传说之地，是唯一公认出过真仙的地方。其中天涯海角距离红尘最远，距离武林最近，是轶事传闻最多的一处！ 武者练气，分为纳气、聚元、吞灵、神照、明光、天游六境。六境六景，各有不同。 据说六境之上还有阳神和圣灵二境，已是仙人，但还不是真仙。 凡间武者炼到天游就算顶天，是常人眼里的陆地神仙，是武林中的剑圣、武尊一流。 阳神和圣灵不涉飞升，然而也是真正的仙人，有大威能，各大国皇室百年才有一位，三大圣地倒是有些，也无人能证实具体数目， 飞升之说，乃是八境八景之后的第九重境界，混元之境！ 遍历八境，尽观八景，只为推开天阙之门，一步登天，白日飞升！ 届时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获得哪些大神通，能否与天地同寿，谁也说不准。 其实纵然在圣地之中，混元金仙也是属于传说一流！ 这个世界，在凌歧感知到的诸多世界中，位于宇宙相对偏远的地带，是世界树的边沿位置。 当然，这并不表示世界层次很低。 如同许多世界中土繁华，往往有天朝上国，周边却未必没有豪强，道理一样。 世界树的树冠，只为那最强的位面准备。然而在周围、边沿，何尝不能结出丰硕的果实！ 这个世界，是偏远之地的巨无霸，属于中等位面中比较不错的，放到当前宇宙中也能排入前五十。 虽然它还不如西游世界那么夸张，有天仙之上伪金仙级别的圣人存世，有更恐怖的天道意志存在。 但是仅仅天仙气息，凌歧刚降临时，就已经感受到了五股之多，遍布四方，这还未必是全部！ 放在过去，就算凌歧是地仙，在这个世界肆意妄为，也要考虑一二。然而现在，若只是天仙的话，凌歧肯定是不惧的，来多少，打多少！ 就算没有金箍棒的帮助，他也不仅仅是天仙，更有圣魂，有盗版的“言出法随”！ 凌歧可不认为，这种小地方也有天仙能觉悟圣魂，有改变世界基本规则的能力！ 恐怕，当前世界仙人中，觉悟真灵的都屈指可数！ 实力和境界不同，虽然实力比境界更容易体现出来，破坏效果看起来更直观。但是境界才是根本，实力可以强行提升，境界不行！ 凌歧没有直面过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存在，尚未交手，不好断论，只能臆测。 比起这个世界的天仙，还是忽然降临在天南府境内的郑吒，更让凌歧感到意外。 对方还只是个凡人，却有大背景，怕是个能屠仙的凡人！ 此子来历可不一般，背后黑手一大堆，连凌歧，面对他都不得不小心，不然被人坑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郑吒是个刺猬，却是个金刺猬，不然凌歧早把这人忘到脑后！ 说起来，凌歧还在郑吒身边，特意投放了一颗自带园丁的小苹果。 如今，园丁或许已经完成任务消散掉，苹果却也该成熟，或许是收获的时候了... 鸭龙江旁，天南府境内，城北一户普通的渔家中，一行人茫然看着周围简单粉刷过的墙壁。 天南府是南国的经济之都，鸭龙江是中原的重要天险，是便利的水运通道。无论是天南府，还是鸭龙江，这在上位者眼中，都是沉甸甸的，是泛着金色的。可这并不表示，天南府中就没有平民百姓，鸭龙江旁就没有农家渔户。 “郑吒，这次的任务究竟是什么意思？” “先前我们执行过的，只要是任务世界，就肯定有对应的影视、小说乃至动漫存在。总之，有主线剧情可供参考，让我们有一定的先知优势！” “但是现在，主神却把我们丢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说是什么天罗大陆。主神的资料库，我不敢保证全部都看过，可我能肯定，在我看过的大部分资料目录中，都没有相关的！” 一名戴着眼镜、充满书卷气息的青年蹙眉问着。 神色沉着的郑吒，并未在第一时间回答青年的话。 郑吒虽然不是什么智者，但也对主神提供的影视之类并不陌生，毕竟那在过去，和他们必须经历的任务世界息息相关。甚至，他们还专门准备了一台超级电脑，拷贝了几乎全部的影视资料，专门供给在任务世界方便查阅。 现在看来，那并没卵用。天罗大陆，闻所未闻！ 其实，郑吒早就有过怀疑，主神世界的种种，或许并不像他们所见、所想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