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怀疑
七月七，穿新衣。 万岁狐王的实力不强，办事效率却极高。 从六月中旬到七月初，短短半个月，几乎整个南部瞻洲都收到了关于紫霞仙子要嫁给饕餮大圣的通告。 饕餮大圣何许人也，放在一月前，鬼才知道。 可是能和齐天大圣以及平天大圣称兄道弟，能将十二星君一网成擒，一个月后，它绝对当得起大圣之名。 凌歧来到这个世界仅仅半个多月，就已经彻底融入了其中，包括对世界本身的认知也颇全面，不会让任何人怀疑他的身份来历。 从某种程度而言，凌歧这个外来者对这片天地的探索，反而比多数土著更深入的多，毕竟他的起点更高。 不说从孙悟空处得到的情报，就说这段时间被他收拾的一大帮妖王，也都是各方巨擘，有着大大小小的秘密！ 折服气运者，本就是获得气运的途径之一，不失取而代之的办法，前提是别犯傻。 当前位面，和魔戒位面有些相似，都是从宇宙洪荒中开辟而成的一方世界。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魔戒位面的大陆依旧位于星球之上，和凌歧去过的几个位面、他的故乡类似。而当前位面，似乎就是天圆地方的结构，被位面壁垒包裹起来的一片独立空间，有天涯海角，有天宫冥府，号称三界，却不称某某星球。 三界中天界位于青天之上，俯瞰九层罡风，仰首就是星空寰宇。它以天庭的凌霄宝殿为中心，有洞天福地星罗棋布，非仙人和大能者难登其上。 人界最为广褒，普天之下、黄土之上皆是人间，妖兽混杂，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有力可翻山倒海的妖族大圣，还有隐居的修士、仙人，法力未必弱了那天庭众仙。 人间界的灵气含量虽不如天界，也有许多仙山福地、海岛圣土，不逊色天庭分毫，因此才养得起诸多豪杰。 冥界最为飘渺，据说位于九地之下，非死者和法力通天彻地之辈难以抵达。 冥界虽号称三界之一，但并不被人所知，甚至一些妖族大圣都怀疑冥界根本不存在，凡人死后灵魂消散的情况，对它们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唯一能佐证冥界存在的，似乎唯有那三界外唯一的一方势力，西天灵山！ 作为本土佛教的根据地，灵山的实力毋庸置疑，传闻灵山的佛祖如来已经有了上古圣人一般的本事，主宰轮回、执掌生死，又称大觉金仙、轮转法王！ 上古圣人开天辟地，夺天地之造化，那等伟力，可不是小小的妖族大圣能媲美、想象。 灵山之所以号称不在三界中，也正在于佛祖的伟力，以及这圣土原本通天彻地的结构。 西天灵山自成一域，能通彻三界。 灵山之中，须弥峰最高，弥勒佛祖坐镇峰上，可俯瞰九天罡风，是仙界有数的宝地之一。 须弥峰旁，大日峰占地最广，雄踞中央。世尊如来坐镇如日，称霸人间，翻手覆手皆是天崩地裂，生死轮回皆由其心。 其畔黄泉谷又最深，谷内冥河直通冥府，有地藏菩萨看守，接引有缘人。 如果这世间还有一处地方直达三界，上抵天庭、下通冥间，几与上古建木相当，那不会是观音大士的珞珈山，也不是镇元子的万寿山，唯有灵山无疑！ 世间处处福地皆可称为灵山，真正的灵山，却只有那独立世外的一座！ 灵山势力极广，总体虽不如天庭，凝聚力却犹有过之。 若非天庭背后有几尊上古圣人的身影，有着号称主宰生死威能的佛祖如来，灵山已可称是第二天庭。 所幸，佛祖似乎没那样的意思。 人间疆土无垠，万丈红尘滚滚，虽时有圣僧降世，却从未听说强度有缘人的，都是愿打愿挨。 天地之间造化无穷，主要地域却可分为四个大洲。其中除了北俱芦洲已成泽国汪洋，南部瞻洲、西牛贺洲、东胜神州皆是一派繁荣、百家争鸣，没有一家独占的流言。 四大洲间并无大海之隔，凡人有毅力也能横渡，当然这会耗尽他们一生时间，路途中危及更是无数，故而凡人中的求道朝圣者才举步维艰。 也正因凡间广褒，虽然自家婚事的消息只传遍了一洲，凌歧对此也已经非常满意。 本世界的疆土太广，三界之大、浑水至深超乎想象，一次小小的婚礼，能有如今的声势，万岁老狐显然已是竭尽全力在造势，甚至斗胆借用了牛魔王的名头，算是落足本钱。 积雷山、摩云洞、新房中。 一身紫衣的紫霞忧郁的望着窗外，随着婚期渐近，她反而开始慌乱，似乎自己正做着一件很大的错事。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拿出随身的紫青宝剑，凝望着剑身，以此来坚定信心。 “你真的要嫁给他？” 紫霞自言自语，声音却分明是青霞的。 “当然，我早就说过，谁能拔出紫青宝剑，无论妖魔鬼怪，我都会嫁给他，何况是这样一个英雄！” 紫霞淡淡说着，变回了她自己的音色。 “你可要想清楚，能拔出宝剑的不止是他，这很可能是上天对你开的一个小玩笑。” “我承认，他很优秀，而且法力无边。但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感到怀疑。” “你是我的meimei，我不希望你今后后悔。” 这是一幅诡异的画面，一个人用两种声音分别站在不同的立场自言自语，这在寻常科幻位面肯定被送往青山医院，但在仙侠世界却无独有偶。 青霞站在旁观者的立场理智的分析，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男人冷血屠杀十二星君的场面。 十二星君固然桀骜，蝰蛇妖王也确实有挑衅凌歧的意思，但凌歧的反应未免过于激烈，明明有着绝对的实力优势，却分毫没有留手，凡事太尽太绝，和青霞千年来身为佛祖的灯芯听到的教诲截然相反。 凌歧此人十分厉害，但并非良善之辈，青霞不相信这种人会爱上一个认识不过几天的小小仙女。 随着身为“人”的阅历越来越丰富，青霞单纯的心也正在逐渐蜕变，这过程中曾听闻的点点滴滴教诲，都在其中起着非同寻常的作用。 佛祖对紫霞私自下凡的不作为，也许不仅仅是布局，更是相信青霞和紫霞已经受到教化，奈何那仍旧抵不过心中的魔障、命运的变数。 紫霞真的看不清凌歧的秉性？没有怀疑过他的用心？ 若是初见还好说，都在一起呆了那么久，聪慧的紫霞早就知道凌歧根本是妖魔一流，言行中亦颇多矛盾之处。 旁的不说，就其酷烈的手段和平常谦谦如玉的表现，就很好的勾勒出一副伪君子的形象。 近半个月来，和凌歧发生冲突的妖王散修，起码超过三十，皆被他笑脸打杀，无一幸免！ 三界之中弱rou强食时有发生，蛮横到凌歧这种程度，坦然到凌歧这种程度，当真是闻所未闻。 若非牛魔王强行镇压，齐天大圣摆明立场，加上凌歧自身实力过硬。 在他因为蝰蛇妖王的冒犯而株连十二星君的时候，来贺的群妖就已经群起而反！ 一个在自己的婚礼前都能大开杀戒的魔头，一个杀戮后还能温柔如水的疯子... 紫霞沉默，片刻才回答道： “他对我很好，他知道我喜欢七色彩云，就上七重天为我采摘云朵。” “他甚至能帮我们一劳永逸的解决根本的麻烦，你不也应该感谢他吗？” 紫霞的话，让青霞默然。 她们是千年前某个宗派的一对同门姐妹，却天生八字不合，从入门开始就一直斗，斗到老死，斗的两个有根器的女修最终都没能修成正果。 她们死后，灵魂在消散前机缘巧合飘到灵山，佛祖将她们撮合成了一根灯芯，放在长明灯中，日日教化。 两人都明白佛祖的初衷，千年来也都有所悟，只是一直抹不开面子低头认错。 不同的是，在面对分别时，面对着同样产生的不舍情绪，紫霞很坦然，已认命，青霞感到恐惧。 “正因为这样，我才更担心、更怀疑！” “他有这等法力，绝不该是凭空冒出来的无名之辈！” “他有这样的心性，根本不是那种会因为外事外物而干扰本心的个性。” “像他这样的人，更不该轻动凡心，他真的会看上你？” 不拘善恶，只要是坚定本心的，都能勇往直前。这类人所行所为根本无法用善恶去定义，他们在做事时也从未想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佛可以狰狞的布施，魔可以微笑着造孽，都非常人，不动凡心。 青霞直言，她绝对不相信一个法力强到连如来佛祖的禁制都能随手破除的强者，一个信心坚定到和常人眼里疯子无异的家伙，会对紫霞这个小小的仙女动凡心。 只有那些蛤蟆妖怪，才会在听到紫霞择婿的流言后趋之若鹜，这并非讽刺，而是现实。 紫霞的名头是很大，放到天庭也算一号人物，但和那些真正的强者比起来，又什么都不是了 真正的强者，二郎神和四大天王那种，都不会对紫霞动心。 凌歧的做法，必然抱着不可知的目的！ 紫霞听着青霞的话，却禁不住莞尔一笑。 “jiejie，你舍不得我？” 她岔开话题，青霞听了一呆，停止了思维。 jiejie？ “你...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