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识破
餐后，布恩和卡拉一起从家里离开，大概是去和白天那个哨兵换班了。 废土上的大多数人体质都不好，少数却有着极优秀的素质，比如布恩、比如安迪。 而且每一个在废土上居住超过一年的人，至少都会获得一项特长，那便是骆驼般的忍耐力，这其中甚至包括小女人卡拉。 要是换了在战前，让一个怀孕的女人熬夜绝对是任何丈夫都不容许的，可放到废土上，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哪怕在凌歧几人再三表示应该让卡拉留下来休息后，这对夫妻还是不肯。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布恩对轮回者们倒是不再那么警惕，两人只是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小世界，没有任何干扰，也不论是在温暖的被窝，还是冰冷的阳台上。 等屋子的主人离开后，轮回者们各自找地方休息，唐笑又凑到了凌歧面前，鬼鬼祟祟道：“老大，我有办法让布恩跟我们一起走，但是没什么把握。” 凌歧眉头一挑，走到破旧的沙发边坐下，示意唐笑继续。 “老大，在我们刚进来的地方，大门边上是不是有个值班室似的房子。里面很可能有一口保险箱，锁着珍妮、就是下午我们见到的那个老女人、意图贩卖卡拉的契约物证。不过现在时间好像不太对，至少卡拉还没有失踪，贩卖的事实尚未成立，所以我也不敢确定...” 唐笑弱弱说道，连他自己都对剧情不抱什么希望。 “哦？珍妮想要卖掉卡拉？有这回事儿，应该不是主线吧！我记得当年玩游戏的时候没遇到过相关的剧情啊，难道是我记错了？” 凌歧假装喃喃自语，其实心思已经高速运转起来。 “咳咳，的确不是主线，是收服布恩这名队友的一个支线任务。当然，我虽然想起来了，也不敢肯定现实中究竟有没有那张关键性的契约！” 唐笑有点得意，这段剧情的确很容易被人忽略，好在他当年够细心。当然，他同时也没忘把丑话说在前头！ “关键？” 凌歧听了心中嗤笑，狗屁的契约可不是什么关键。 只要珍妮有这样的心思，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甚至很可能她已经在运作了。要找到一件实事的“证据”，不要太容易。只要你能确定那就是事实，刻意弄出一些“佐证”，又有何妨！ 想诬陷一个好人不是不行，但很麻烦，容易被揭穿。朝一个恶人身上泼脏水，却简单的多！ “我出去逛逛~” 听完唐笑的话，凌歧淡淡的朝新人们嘱咐了一句，便孤身从窗口钻了出去。 唐笑本来还笑吟吟的想和另外两位新人解释一下队长的去意，好显出自己的特殊。当他看到某人如此熟练矫健的动作，心里不禁一咯噔。 那个男人，该不会又顺便把其他地方也逛上一圈吧... 清泉镇的事情，其实新人们心里已经有些底了，毕竟凌歧拿出来的物资太多，有些明显就是他们先前在杂货店里看到的，而几人也从来没见凌歧采购过。莫非在来到这个世界前，凌歧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么多带有废土风格的物资？根本不可能嘛！ 不过众人倒还不知道PP小子也在凌歧手上，毕竟米歇尔医生不会把什么事都和人说。被人摸光身家，可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辐射过后的天空总是悬浮着大量有害的固体颗粒，放到外观上，便是蔚蓝的天幕终日呈现出一片灰色。因此，废土上的白天大多数时候都比较阴沉，很少会出现光阳直射的情况。而一到晚上，不说伸手不见五指，大多数人也很难在野外看到两米之外。 诺瓦克是有路灯的，都是一些简易的吊灯，布恩也是借着那些微弱的光源，才能履行守夜之职。否则纵然是他，大概也只能在夜晚的荒野上看到二十米外，这已经是天赋异禀了。 仗着远超常人的敏捷，凌歧几乎是像一片剪影般从一个角落飘到另一个角落，根本没人看得清他的动作。 两三分钟后，他就来到诺瓦克唯一的入口，一扇焊在栅栏上的大铁门前。 纵身一跃，凌歧直接跳了出去，而后就地一滚，他已经来到了警卫室的窗下。 现在已经是下午八点多了，警卫室里却还亮着灯，更奇怪的是，里面传出了一阵窃窃私语。 凌歧探首一看，发现是白日在这里值班的老妇珍妮，正满脸紧张的和另一个镇民交代着什么。 断断续续的声音只能让凌歧听个大概，这个老妇人当真谨慎，一般人离开两米应该就听不见她在说话了。 “十点...开门...那些人...好处...事成之后...500瓶盖~” 凌歧微微冷笑，结合唐笑提供的情报，他立刻猜到珍妮究竟在叮嘱什么。 可大概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狗胆包天的老妇人居然把他也一并卖了。若他此刻得知真相的话，不排除直接杀进去抢走自己那份卖身钱的可能。 珍妮交代了一番就离开了，走的时候还贼头贼脑的，暗中观察的凌歧不禁撇嘴，这样业余，是个人看到都知道你有问题。 同一时间，正抱着卡拉守夜的布恩，忽然身子一僵，冰冷的视线直接盯住几百米外、诺瓦克外围灯光尽头的一处废墟。 在那里，正有两个人抬着一具“尸体”经过，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距离太远，光线也太差，那几个身影出现的时间又太短，他几乎没有看清对方的衣着样貌。 可在光线能照到的位置，却多了一顶孤零零的帽子。那是一顶红色的贝雷帽，和他整天带在头上的一摸一样。 “怎么了，布恩？” 卡拉朝着男人凝视的方向张望，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布恩摇了摇头，本能觉得有些心悸和不安，却偏放不下曾经的牵挂。 “看到一点东西，可能是熟人留下的，我过去看看。” 不管那顶帽子是谁落下，布恩都不能不去。若是抬尸体的也就罢了，大概是NRC又有什么秘密行动。若是被搬走的那位留下~ 布恩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杀意。 “卡拉，你拿着钥匙，现在就回家。那几个路人虽然来历不明，可应该都不是什么恶人。死爪骑士的名头，想来不会是被人吹出来的。” 又交代了一句，想着妻子毕竟身在诺瓦克中心，周围有围墙，外面还有一些其他巡逻人员，应该不会出事，便按下了将她送回家的心思。 接着，布恩直接从龙嘴里钻了出去，在妻子的惊呼中，凌空一翻就跳上了一旁伸出的龙爪。而后他又回头朝着卡拉笑了笑，传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便直接从两三米高的龙爪上跃出围墙，快速朝着帽子留下的地方赶去。 几分钟后，当布恩来到目的地，捡起贝雷帽，表情顿时阴沉下来。 帽子是真的，不是伪造的。因为它的材质非常特殊，用的是一种人造的金属蚕丝，上面又有NRC的标签，内侧还有着代表身份的个人签名—— “贝丝~” 布恩看着帽子上的血迹，想起了某个总是冷冷的白头少女，一直被他们当成meimei来呵护。 第一侦查营的人其实并不多，总共不过二十多个，这是一个特殊的编制单位，比游骑兵还要特殊。虽然他们的战斗力比不上游骑兵，可在某些时候，却有着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每个刚进入第一侦察营的新人，第一条被灌输的理念，就是你从此以后，多了一群肝胆相照的兄弟姐妹。 “哼！” 布恩取下背上的狙击枪，又从怀里掏出一副单边探测器、激活后带上，接着便毫不犹豫的纵身投入黑暗。 九点多，新人们讶然看着去而复返的卡拉，只有提前片刻回到住处的凌歧毫无反应。 他本就是踩着点回来的，几乎是尾随着卡拉。 当他在远处看到布恩跃出龙嘴，立刻改变了原定的计划，直接去恐龙屋里狠狠扫荡了一番。 由于龙嘴阳台和龙腹的屋子只隔了一扇门，几阶梯子。布恩守夜的时候，凌歧根本没把握无声无息搬空那里。 包括游骑兵安迪的家里也是一样，这个男人的高感知并没有随着瘸腿而打折。 除非已经确定随时都可以离开，无虑随便杀人会带来的恶劣后果，他才会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 卡拉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某起势必引起轰动的失窃案中，凌歧不在场证明的完美证人，当她看到传说中的死爪骑士，立刻惊喜的请求他给予自己这个弱女子帮助。 事实上她之所以回到家中，也不是听信了布恩的话，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而是专门找凌歧求助的！ 她原本打算在瞭望台上等布恩回来，可是大半个小时都不见自家男人的身影，越等越是焦急。 除了早先听到极远处传来几声枪响，以往英勇异常的布恩，简直就像是被黑暗这头巨大的怪兽直接吞噬掉一样。 “布恩被人引走了？” 凌歧听到卡拉叽叽喳喳的话，立刻佯装诧异。 “好的，我马上出去看看。李奥，麻烦你保护他们了。” 这样说着，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的凌歧，立刻推门出去，直让小女人感动的几欲哭泣，这才是真英雄啊！ 李奥凝望着凌歧离去的背影，紧紧握住了手上的弓箭！ “呀~林奇大人，这么晚了你要出去？这，这不合规矩啊！” 诺瓦克中心地带负责守门的那位镇民，看到林奇想在这时离开，顿时面露为难之色，目光闪烁。 凌歧冷冷一笑，仰天吹了声口哨，远处的黑暗中立刻传出一阵兽吼。 对这种别有用心的小角色，他连话都懒说，要不是做给人看，这破门也能拦住他？ “啊~别~别~大人您可千万别把那头怪物召来~咱这就给你开门，这就给你开门！” 警卫值班室窗户后面那人脸都绿了，立刻跑了回去，在电子终端前一阵噼噼啪啪的敲打。“咔嚓”一声，凌歧眼前电子锁控的铁门缓缓朝两边分开。 他潇洒的扬长而去，也不管一些听到兽吼开门偷眼观望的镇民。 至于那个看门人，已经脸色难看的拿起一边的对讲机，按下按钮不久后就是噼噼啪啪一通汇报。 轰！轰！轰！ 荒原上，一头尤其高大、外貌酷似死亡爪的变异生物正在奔驰，周围地面都随着它的步伐而颤抖。 凌歧站在哥斯拉的肩上，扶着它又长了一截的犄角，默默感受着黑暗的气息。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废土上的夜晚如此无拘无束的享受凉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充斥在心底，这已经不是技能字面上描述的那么简单，仿佛他当真是黑夜里、阴影中的君王，无所不能、无处不在！ 他能猜到究竟是什么将布恩引走，也很有兴趣会会他们，若能将那些人幕后的黑手揭穿，才叫更加完美！ 甚至，他离开诺瓦克，也是故意给某些人留了机会。否则有他这个大杀器在，那些人还敢出手绑架卡拉吗？ 凌歧哪里知道，自忖威武的他，也早被人家打上盘中餐的烙印。 从未做过的好事被人当成真事儿，真正杀出来的战绩反倒成了吹嘘。 某些人，的确是无知者无畏。 诺瓦克，还不到十点，老妇珍妮就匆匆带着一群人来到门卫处，那个先前还妄图阻止凌歧离开的守门人，直接给这群衣着暴露、脸上涂着五彩花纹、来历不明的家伙放行了！ 这种事情，珍妮原本是不会亲自到场的，奈何死爪骑士的离开让某个怂货虚了，连500瓶盖的巨款都不能坚定他的信心。 “废物！” 珍妮一边暗骂，一边安慰着看起来很是尴尬、仿佛无颜面对自己的镇民。 接着，她和那些人里领头的一位交代了几句，深深朝着布恩家的方向凝视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这时候，大多数镇民早就闭门休息，虽然某些人敏感的猜到今夜有事发生，却也不愿意多惹麻烦。 珍妮并未看到，离开她不远的地方，正有两双眼睛望着那群来历不明的家伙，那是两个藏在夜幕下的偷窥者。 其中一个，正是住在诺瓦克中心区域、也就是栅栏围墙内侧的瘸腿游骑兵、安迪，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压抑着的愤怒。 至于另一个，则是住在外面废墟中的，凌歧没有见过、但在本地鼎鼎有名的大嘴疯子、汉克。这个有些神经质、整天胡言乱语的男人，在看到这些以后，居然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大哥，咱们真的要做这单生意吗？死爪骑士的名头可不小，若是他回来发现...” 五六个衣着怪异，显得有些原始的彩面男，悄声行走在诺瓦克的街道上。 其中一人个子比较瘦小，这时忽然开口，低声说着。 “哼！不做行吗？你以为军团的大树是那么好靠的！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盯着我们的位置！假如这一期的份额完不成，别说大把大把赏钱，就是你我的小命也未必保得住！” “普瑞姆的事情你们都没听说吗？你以为军团会缺少肯和他们做买卖的奴隶商？！” “那个卡拉我也远远见过，的确是个美人，她的照片已经传了回去，是上头有人点名要的！” “还有死爪骑士！你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他的宝藏！他不在正好，只要拿了他的老搭档，你以为咱们会拷问不出藏宝地？嘿~” “你知道我们几个花了多大的决心才将这个情报隐瞒下来！现在若是让军团得知真相，我保证我们几个连汤都喝不到，还得被剥皮点天灯！” “啧啧，死爪骑士的宝藏啊！等哥们拿到手，还做他妈见鬼的奴隶商，当然是甩手直接跑赌城逍遥去！到时候有赌城里几大家族保护，军团就算知道了也不敢拿人！再说，军团再厉害也只在这鸟地方耀武扬威，大不了到时候远走高飞就是！” 其中一人中等身材，这时也不知是在回答手下的疑虑，还是安慰说服自己。 他的外貌没什么特点，但背上斜背着一柄足有人高的动力锤，却让他变得醒目。 这种武器唯有一个特点，重、很重，是变种人最爱用的装备之一！ 那些因为辐射和药物而走上与僵尸截然不同变异道路的人类，有着灰色或绿色的皮肤，强壮宛若故事里兽人般的体魄，食人魔似的外表。 总之，那些力量普遍超过常人两倍的怪物，同样是一种不逊色死亡爪的危险生物，因为他们甚至还会使用枪械之类的武器！ 这人的话让同伴们沉默下来，每个人的心里都仿佛压抑着一座欲望火山，既害怕它爆发出来，又想让贪念得到最大程度的释放。 这些人又哪里知道，已经有一个瘸腿的游骑老兵满脸仇恨的盯上了他们！ 军团的特点总是那么鲜明，甚至连和他们有关的人和事物都是一样，这是一种固执的骄傲，无视一切的张扬。 “军团奴贩？珍妮·梅克斯特劳？很好！很好！” 安迪双目如欲喷火，他想到了半年前失踪的那个总是喜欢叫他大胡子叔叔的可爱女孩，他想到了自己的那只断腿，杀意再也无法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