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分手
谢婆子道:“还没呢,今儿宝小姐吵闹一天了,非让老奴带她找娘亲……” 小草说上回她没忍住,带了阿宝去寻,正好瞧见江若宁在玩死人头,自那以后,阿宝就记住了,镇日吵着要带洞洞的球球,阿欢便给买了好几个,可阿宝初是高兴,一接过手,瞧个分明就丢开了,还恼道:“不是我要的球球。” 谢婆子听了这话,哪敢带阿宝去找江若宁,就怕阿宝再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只当是好玩的呢。 此刻,江若宁还在新宅里到处转着看。 外面传来一个少年的吆喝声:“这里是月未苑吗?是月未苑吗?” 阿欢寻声而出,却见一个少年带着两个汉子抬着个匾额过来,作了揖道:“我们是木匠铺子的,前些天有人在我们那儿定了相匾额,约好今儿酉时来挂。” 江若宁折入东屋,从里面取了鞭炮,噼噼啪啪燃放,乔迁新居,自然要放一挂鞭炮也示庆贺。江若宁掏了零碎银子和铜钱打赏三人,三人告辞离去。 “月未苑?”阿欢面露茫色,“师姐,这有什么说法?” “月未苑,姐妹家,把女字去掉而已。” 竟是这样解的? 阿欢立时明白这姐妹的意思,指的就是她们俩,“名儿真好听。” “我要是取个狗屎苑,阿欢还会站在后头欢呼:师姐高才。” 江若宁因收留阿欢,就如同多了一个跟班,而阿欢更是处处听她的,将她的话奉若纶音,从来不曾有半分质疑,几乎达到了盲目的崇拜地步。 阿欢哭笑不得,“人家哪有……” 附近的孩子听到鞭炮声,一个个从家里跑出来:“谁家开张,谁家放的鞭炮,吃糖喽!吃糖喽!” 江若宁与阿欢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篮子,白白凝了一下,扭头看着街头的江宅,再看看街尾这处新宅。挠着头想了半晌:真是奇怪,这不是阿宝的娘亲么?她怎么在这儿? “开张大吉!” “恭喜发财!” “我要糖糖!” 七八孩子七嘴八舌,江若宁一人给抓了一把。 阿欢道:“乔迁新居、挂牌子别人都是早上,可师姐倒好,弄了个黄昏。不知道的还以为里有人办喜事。” “不就是意思意思。” 白天哪有时间,遇上什么时候就是时候。 “大吉大利!”阿欢打了个千儿。 江若宁回礼,“大吉大利!” 阿欢呵呵一笑。 江若宁进了东屋,从里面拿了个布包出来,喊了声“走吧”,姐妹二人出了院子,再将院门一锁往江宅方向移去。 阿欢道:“师姐,你建了新宅,是不是与温大人说一声。” “今晚就告诉他,回家再将与他之间的账算一算。往后就是熟人。” 大黄奔出院门,摇着尾巴,很是高兴的样子,奔了几下,将江若宁送至角门处。 小梅则是跟在江若宁身后,看着那布包里的东西,又像是什么耍玩意儿。 阿宝惊叫着:“娘亲回来了!娘亲,娘亲……”飞扑到江若宁怀里,江若宁抱住她的腰,用手咯了两下。阿宝咯咯娇笑,在她怀里直笑得摇来晃去,“球球,阿欢说的球球……” 阿欢道:“阿宝。你娘好不容易弄了特漂亮的球球,被你爹爹抢去了,他是不是给你了。” 在她爹爹哪儿? 阿宝立时下了地,往西屋方向在奔去,大声道:“爹爹,我的球球。我美美的球球……” 温如山微拧眉头:“那个球球不好玩,爹爹丢了。” 阿宝一听,扁了扁小嘴,立时放声大哭。 温如山坑人,江若宁总算回坑了一次。 谢婆子进来,抱住她道:“宝小姐快别哭了,我们不要那球球。” “我要!我就要球球。爹爹坏,把我球球丢了……爹爹赔我球球。” 那玩意儿哪是能玩的,那可是死人头。 现在想给阿宝解释,又怕吓着孩子,这都叫什么事,哪有人玩死人头的。 阿宝正哭着,只听堂屋里小梅满是惊异地大叫:“夫人,这车自己会跑,天啦,它自己会跑……” 阿宝推开谢婆子到了堂屋,立时也不哭了,一双泪眼直盯着地上瞧,只见地上有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马车,前面还有一切小马,传出“嗒!嗒!”声响,小马动,后面的马车就跟着跑了。 阿宝笑问:“娘亲,给我的?” “是,这是阿宝的耍玩意,喜欢吧,它会自己走吧,你看那小马,还会动的哦。” 不仅是孩子们被惊住了,同样一个个目瞪口呆的还有谢婆子等人。 阿欢得意的扬头,“这是我师姐做的,厉害吧!我师姐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让木匠铺子的人做了这马车,我师姐弄几个小机关进去,这马车就会动了。我尚欢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我师姐!” 这会子,连两名护卫都呆住了,一个个埋头看着那会动的马和后面跟着走的马车,这是怎么弄的? 走了一会儿,停了下来。 阿宝道:“娘亲,它不斗了,不斗了……” 江若宁抓起小马,在它的肚子上有一个可以转动的地方,“这是机关,你要像娘亲拧,一直拧到拧不动,就把它放下来。”一放地上,马车又走了。 阿宝跳了起来:“我有会跑的小马车,我有会跑的小马车……” 小梅一脸羡慕,直勾勾地望着江若宁。 她从包袱里一摸,拿出一只小青蛙来,还是绿油油带花纹的,在它的肚子上拧了一会儿,放在地上,小青蛙便跳了起来。 阿宝大叫:“我的,全是我的!” 江若宁又拿了一只小青蛙,这是通体的绿,递给了小梅:“这个就送给小梅,拿去玩儿。” “谢夫人!” 小梅接过青蛙,生怕阿宝再抢她的,拿着就跑开了。 谢婆子的眸子闪了又闪,这可会动的玩意儿,怕是得不少钱呢,夫人居然就给一个下人孩子了,连眼都不带眨的。 汪安、温如山好奇,也跑到堂屋里瞧稀奇,待看到那两个耍玩意儿时,两人的眼睛亦都瞧直了。 小草正在厨房里帮厨娘做饭,耐不住好奇也奔了过来。 江若宁笑了一下,“温大人,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一声。” “那个……我在街尾建了一座自己的院子,这里到底是你的地方,总住在这儿不合适,我请人看了期,说后日是乔迁新居的好日子,我后日就带着阿欢、小草、支伯他们搬月未苑住。” 这就是她早前挽留他的原因,在她看来,这里属于他,而她是应该离开的。 江若宁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这是一千五百两银票,是几年前我借你的,现在还给你。从今往后,我便不欠你分毫了。” 谢婆子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温如山不收,她拿出银票,一把塞到他怀里,几张银票飘飘悠悠地掉落下来。 “江若宁,你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欠人东西,如果曾经年少是荒唐、是错误,我现在有权力纠正曾经的错。从今往后,我们两清了,我会当成是我的倒霉往事。” 倒霉往事? 这是什么意思? 遇到他温如山,是她的倒霉往事。 他就那样让人不屑。 谢道明曾想用钱来打动她的心,可现在这宅子、一千五百两银子一分不少的还给了他。 如此,最终做下亏心事的人是他。 而她更不愿为银钱做替身新娘的事。 她从来没有同意过,从一开始都是他们算计了她。 温如山气得一脸铁青。 而她,笑容依旧,浅淡的,不以为然的,就这样淡淡地笑着,要不是堂屋里人知道她说了什么,估计所有人都会被惊住。 “所以,温大人,我们分开吧,从今往后,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走你的阳关道,婚嫁自如,不相往来。这是官媒署下发的,搁我这儿有几天了,多谢你放我离开。李捕头给我回信了,说奉天府官媒署消了我们的婚姻存档。温大人,谢谢你!” 他愣在那儿,汪安的脸色一样难看。 谁干的? 他昨晚是同意了,可这信还没寄出去呢,怎么就同意了? 谁干的这事,没有他的亲笔书信,是不能消了存档的。 阿欢飞快地进了东屋,取了笔墨来。 江若宁将两份铺开放好,“这两份,我已经签上名字,就劳温大人在上面签下你的名字,以前的婚书签的是温如山,这回你还是签温如山吧。” 不签! 他的骄傲不允许。 签…… 温如山握着笔,心潮起伏,那天他想搬去县衙,是因为她的话,他留了下来,还以为她愿意给他机会,原来从来都是他想多了,她从未想过和他如何,她要的只是自由和离开。 她有喜欢的人,她不屑与他纠缠。 谢婆子惊呼一声“大\奶奶”。 江若宁笑容浅淡,“谢婆子,我是乡野村姑,原就配不得温家这样的门第,我又何必自取其辱,误了你家大公子的良缘,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再无干系。” “可是……宝小姐。” 阿宝这会子完全被耍玩意儿迷住了,一会和捣腾马车,一会儿又捣腾青蛙,大丫头也陪着她玩,她根本没顾得上堂屋里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