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一章 夜幕下的光环

    时近傍晚，夕阳洒在广场上，世界一片金黄。

    看到人群终于走出来，候在外面的记者顿时一拥而上，冲向最近的目标发动酝酿一下午的提问连击。

    马竞头上也被丢了几个问题，简单应付过去，他就抖臂蹬腿，排开众人绝尘而去。他可是新出炉的马拉松冠军，挤开这帮弱鸡记者着实不算什么。

    见他出来，早就等候在附近的汽车轻盈靠近，停在马竞面前。上车一路西行，经过一众超级公司的办公楼，他最终出现在一座新建写字楼前的小广场上。

    广场中心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钢铁装置，三层楼高的银白框架醒目耀眼，内里“O”字形的天蓝管道和黄昏的天空连成一片。从侧面看，一绿一橙两个金属装置左右垂直夹着“O”字装置下缘，看起来就像是现代前卫的大型装置艺术作品。

    此时此刻，这座装置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那里正是马竞的目标。

    最外面是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公司管理者，正翘首看着来路方向；他们身后是穿着商务装或通勤装的围观群众，倚着不锈钢护栏对着里面指指点点；护栏边上还有几名大楼物业派来的保安，帮忙维持秩序；再往里则是穿着工装头戴安全帽的专业人士，棕灰衣服手拿平板电脑的是管理人员，橙红衣服手拿仪器工具的是施工人员。四种人各忙各的互不打扰，倒也井然有序。

    某人的靠近，顿时打破了这层脆弱的平衡：西装经理第一时间发现他，迅速向他靠拢表示欢迎；路过群众受到影响，纷纷举起手机试图捕捉这只野生的马竞；工装管理者互相看一眼，同样派代表钻出护栏表示欢迎；惟有里面的保安和工人内心毫无所动，依然在忙着他们的活儿。

    略微寒暄几句，马竞开口问道：“怎么样？一切还顺利么？”

    现场经理站了出来，“非常顺利，保证可以准时开始。”

    “保证安全就行了，准不准时无所谓，”伸手要过对方手里的平板电脑，马竞低头翻看起来。寄居体内的E7U上保存着这套风洞系统的全部资料，其中就有前面几次的安装运行记录，两厢对比可以发现很多问题。

    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他不缓不快地翻阅着文件，时不时提出一两个或简单或刁钻的问题，终于确认工程进展的确很顺利，轻轻点头把平板还给现场经理。

    “现在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还是不要放松警惕。这次活动可关系着咱们的饭碗，千万马虎不得，务比要保证安全！”

    他并没有危言耸听，现在可是非常时期，要是出了安全事故铁定轰动全国，他可不想出这风头。现场经理同样明白这一点，真要是出了事，马竞会受什么影响他不知道，却很清楚自己肯定会丢饭碗，没准还要吃几年牢饭。闻言也是连连点头，郑重承诺道：“我们会盯紧的！”

    马竞摆摆手，“好了，你去忙吧。”

    现场经理如释重负，告辞离开，钻进隔离栏与自己的同事和下属回合。

    穿工装的家伙走了，原地只剩一群身穿西装的公司高管，不过别人头上都有一顶白帽子，唯独马竞没有。看着递到面前的安全帽，他摇了摇头，“我就不过去了，咱们上楼去吧。”

    双方公司自有制度，并不需要他凑到工人跟前加油鼓劲，而且他也不认为这种行为能够起到任何添乱以外的作用。要知道，这里的工人和大部分管理者都是绵阳空气动力研究所国有企事业员工，早就见惯了大场面大领导，想要凭借言语感动激励他们，难度绝对是国家级的。

    老板说不进去，众人自然别无异议，当下簇拥着他走进了面前的写字楼。

    这里是蜜蜂网络燕京分公司的办公地点，被蜜蜂网络收归旗下的人人网也被搬来，马竞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原因也和后者有关。

    由于管理层的三心二意，曾经火热校园的人人网日渐沉寂，白领和大众用户不买账，赖以起家的学生群体被圈圈空间勾走，内容产出量、活跃用户数双双走低，各项收入大不如前越改越糟糕。见此情景，陈老板早就有了转型止损的心思，然后便和马竞一拍即合，拆分网站业务低价卖给后者。

    对于人人网的窘境，马竞和他的管理团队早有研究。接手后马上高调宣布改名，恢复“校内”旧名、提出“重返校园”战略、网站全面改版、接入蜜蜂服务、老用户装修有奖，一通连招砸下来，总算让这家十二年历史的网站止住下滑趋势，重新焕发活力。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蜜蜂同样不指望几个月就把失去的几年赚回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蜜蜂网络再次祭出名为“高大上计划”的大手笔营销计划，希望通过富有话题性的营销活动，让校内网重新回到舆论中心，这样才能吸引到足够数量的新用户，从而扩充网站基本盘。

    “高大上”计划有三个环节。

    负责“大气”的是面向特定学生群体的法律援助服务。

    分期、网贷、小贷纷纷进军校园市场，虽然方便了同学们的生活，却也滋生了很多问题。再加上部分媒体抓着少数人违约逾期、循环借贷、盗用信息的现象大肆炒作，很是带起了一波“大学生深陷高利贷，自杀未遂父母卖房还债”的节奏。面对这种情况，蜜蜂基金会和校内网合作推出校贷救助服务，协助涉事学生通过诉讼厘清合法利息，既落实了社会责任又刷了好感度，顺便还打击了竞争对手，却是一举三得。

    救助服务是一项长期工程，目前还在进行当中。而负责的“上档次”的环球旅行计划现在还在志愿者海选阶段，要等到暑假开始才会具体成行。

    至于现在，校内网主推的则是更加方便易于获取的虚拟飞行体验活动，在京用户通过报名及简单海选，便可获得与全世界第一套循环式虚拟现实风洞亲密接触的机会。蜜蜂幻景为其提供世界顶尖的虚拟现实设备和内容产品，空动所贡献国际一流的循环风洞技术，共同打造了这台设备觉得称得上“高端俩字。

    为了简化结构降低设备成本，娱乐风洞普遍选择开放式设计，向上吹拂的高速气流最终被排进大气白白浪费，同时也造成巨大的噪音污染。而改成封闭的循环式风洞，就能循环利用高速气流，既能省下动力成本节省运营开支还能降低风机功率减少噪音污染，同时封闭构造也便于加装空气净化模块，更加适合空气糟糕的大城市。

    最重要的一点，这款双方合作开发的产品是真正的循环风洞，不但气流可以在环形的风道中循环，玩家也能在管道里面循环往复，体验更加广阔多变的飞行。为了实现这一点，设计者特地在“O”形风道下部加装两道旁路系统，把风机和空净分别放在里面，前者高速吹风带动气流循环往复，后者过滤空气鼓入新风，维持里面优于外界的空气质量。

    普通娱乐风洞虽然可以模拟跳伞时失重漂浮的状态，却不能很好地还原加速下坠带给人的惊险刺激，因此被跳伞老司机认为是小孩过家家的玩意儿。循环风洞的风道更长、风速变化更大，下坠感得到有效增强的同时还多了两段平飞段落，配合精心制作的VR内容，刺激程度更是远胜前辈。

    虽然身体感受还是不如真实跳伞，却胜在安全方便低成本，看到听到的“景色”也要超出许多。新一代VR头盔的重量与显示性能也有很大改进，观看效果不亚于亲眼所见，在猎奇惊险上更甚于后者者，毕竟现实跳伞有着地域限制，没人敢在喜马拉雅山、亚马逊雨林、撒哈拉沙漠，以及正在喷发的火山上空往下跳。

    在两家公司的会议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马竞终于完成了面见自家员工，为其加油打气灌鸡汤的日常任务。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这座古老而现代的城市，路灯已然亮起，大大小小的景观建筑也都开启发光模式，在夜空中争奇斗艳着。

    楼下的循环风洞也已经完成安装检修，依然开始了试运行。半透明的风洞管壁被内部灯光照亮，变成散发着浅蓝光芒的字母“O”，虽然不如周围大楼那般高耸明亮，存在感却也不遑多让，识别度妥妥的。

    站在落地窗前，马竞掏出自己的蜜蜂8手机，记录下此刻的辉煌夜景。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成果，他果断发送了围脖。身为蜜蜂手机唯一的代言人，马竞有义务多拍照片、拍好照片，用行动展示蜜蜂领先全球的双摄技术。

    有着自家影像芯片和拍照算法加持，蜜蜂手机的拍照效果越来越好，现在稳居一流行列，双镜头拍摄更是长期保持第一，毕竟提前几年的先发优势在那里摆着。前几天的MWC上，绿厂突然拿出潜望式5倍变焦双摄，着实吓了他一跳，差点儿就要猛挤一管牙膏，放出还在打磨完善的双面双摄技术。不过对方只是展示了原型技术，并没有将其导入量产设备的想法，发觉虚惊一场的马竞自然是拧紧牙膏盖，又把这门还不完善的技术收了回去。

    蜜蜂双面双摄同样使用潜望式布置，一组竖直布置的拍照模块兼顾前后两面，通过位于保护玻璃后的棱镜/透镜组实现切换。这样理论上可以省下一组元件，节省空间并明显提升前摄性能，却在切换棱镜上卡了许久，最近才取得较大突破，现在自然是收回去继续打磨。

    等他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楼下又有了新的变化。两名工作人员进到风洞内部，往里面塞了十几个瑜伽球那么大的发光球体，接着关门退出。

    球体被不断加速的气流吹动，逐渐加速向上，沿着风洞内壁循环转动，为淡蓝色的管道染上一层华丽的亮色。

    这些球体的大小一致，重量却相差巨大，从两千克到一百千克不等，相应的运动速度也是差异巨大。重量越小速度越快，很快就在赛跑中甩开对手并疯狂“套圈”。最终，这些发光大球会变成一道道闪烁飘摇的流光，直到普通人的动态视力再难难以分辨。

    看着脚下逐渐变得流光溢彩的巨大圆环，马竞再次举起手机拍照留念，然后转身走向电梯。试运行取得成功，他需要为大家送上祝贺与鼓励。

    实际上，研究团队已经进行到真人试验环节并且成功通过。但是这些并不足以说服安监局立即颁下特种设备安全许可证。作为一个新生事物，这座循环风洞需要更长时间的运行，来证明自己的安全性和可靠性。

    马竞也不着急，索性对外公开稳定性测试的过程，既能安定人心还能宣传预热，却是一举两得。

    按照计划，这些PVC软球会在风洞里面持续翻滚16个小时，直到明天中午才会被收走，然后换成一组塑胶假人模拟人在里面的情况。然后是加载传感器的仿真假人，以及肢体可动的遥控机器人，直到最后真人“试飞员”才会有亲身上阵。

    这些测试之前都已经做过，只要不出意外，取得圆满成功是大概率事件。

    近距离观看循环风洞，壮观程度远甚于楼上远观。人这种动物天生对速度有着额外的好感，眼看着那些软球在管道里追逐超越，耳听着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马竞心中也是隐隐激动起来，恨不得立即钻进去以身相代。

    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很快就转向守在旁边的风洞团队，“开机一次成功！祝贺你们！”

    众人闻言，乱糟糟地回应着他：“谢谢！”“同喜同喜！”“有没有奖励啊？”

    “奖励自然有，我帮大家定了全聚德的烤鸭套餐，很快就能送来，”马竞说道：“至于其他更大的奖励，得等整个试运行完全结束才会揭晓。放心，绝对超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