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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九章 荷塘夜话

    月光明亮,夜虫唧唧,王山踩着单车悠闲骑行。

    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味越来越明显,清楚地提醒他目的地就快要到了。

    很快耳边就响起呱呱的蛙声,还能看到被景观灯照亮的小桥与荷叶,近岸水边满是绿色的硕大叶片,其中夹杂多多粉花,有的含苞等待朝阳,有的展演吐露荷香,也有的花瓣凋零只剩莲蓬。

    当年,在此任教的朱自清就是在这片位于校园西侧的池塘边上,写下这片文章,然后被解读出种种涵义成了考点。如今荷花按时绽放,草丛虫鸣蛙声不断,天上的月光也还算美丽,唯独少了一个穿长衫梳分头,忧思难寐的青年教师。

    后来为了纪念这位中文系主任,校方特地为他塑了一尊汉白玉坐像,却安置在旁边的水木清华园里,就连挂着“荷塘月色”匾额的小亭也放在那边,几十年来不知道误导了多少游客。

    所幸手机app的导航足够完善,倒是没把老王给拐到那边去,虽然那儿同样有精致的建筑和亭亭的荷叶,却不是他今晚要去的地方。

    发布会结束后,马竞的助理就给他发来消息,说马董暂时有事,一小时后将在近春园接受他的专访。王山没有回到暂住的快捷酒店,干脆租了一辆共享单车,晃晃悠悠地骑进来夜游校园。只是这个时节却不适合游览,暑假夜晚的校道空旷无人,只有路灯互相守望,这种环境下人会下意识地加快速度,朝更热闹更光亮的地方运动。一来二去,他就早到了。

    找个地方把自行车停下,拿起手机扫码结账,王山走近这片荷塘。

    夜幕下荷叶田田,被风儿吹着摇曳生波。受此影响,脑海里散碎的课文片段开始在盘旋重组,似乎要喷薄而出。

    然而,最终从老王嘴巴里出来的却是“我像是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王山表示这真心不怪他,全都是隔壁夕阳红广场舞团的锅,不来这里谁又能想到凤凰传奇已经攻陷水木年华大本营了呢?

    荷塘中间有座小岛,原本有着亭台建筑,是咸丰帝奕詝当四阿哥时的旧居近春园。在圆明园被八国联军火烧焚毁之后,岛上建筑就被拆成木石材料,准备那去修圆明园,最后却没修成,这园子也变成了荒岛。

    1979年,荒园得到重修,变成近春园遗址公园,以为师生休闲娱乐之所。不过大多数时候,这里都是广场舞团的地盘,毕竟附近就是教工家属区,大妈们掌握地利优势。

    月上中天,夜冷露重,舞曲终了,众人开始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老王,怎么来得这么早?”

    闻言转头,王山看到马竞正站在自己侧后的台阶上,身上的西装已换成短袖pl衫加浅色裤子的休闲打扮。

    见他看过来,后者敲敲左腕上的手表,“咱们约的时间还没到呢!”

    王山抬腕一看,发现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才到来,尴尬笑笑,“哈,在酒店呆着也没什么事,过来看看大学里的广场舞也挺不错。”

    后者点点头,和他一样坐在台阶上,随意问道:“怎么样?看出什么区别了么?”

    “都一样。没想到大学老师也听凤凰传奇。”

    “这有什么奇怪的?老师也是人啊,喜欢流行口味完全不奇怪。”

    又聊了会儿晚饭吃了什么、现在困不困之类的闲话,马竞才对他扬扬手,说道:“好了,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过去吧。”

    说完起身,穿过石桥上岛走进那座古式长廊“临漪榭”,工作人员已经在廊道里摆放好了折叠桌椅,桌上放着小炉陶壶,瓷碟干果,外面还有夜风荷香为佐,俨然一副老友夜话聊家常的场景。

    两人在一张折叠桌前分宾主坐下,王山从包里拿出录音笔放在桌上,又掏出他的蜜蜂笔记本找到采访提纲请人家看过,这才说道:“那,咱们开始吧?”

    马竞点头。

    “马董,能说说为什么找上9么?”话一出口,老王又补充一句:“发布会上那些套话就别说了。”

    “哈哈,”马竞笑了笑,“不让用标准答案啊,那我得好好想想。”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感觉人手不够用,所以只能寻求合作。而校长们也希望看到新技术对教学质量的促进,所以我们一拍即合。”

    “你们不是还有百万临时工么?怎么还会缺人?”

    “a并不能包打一切,特别是某些冷门课程,像是古生物学、文物学,外面就不容易找到资料,研究这个的人也没有大学里面多。”

    “校长们欣然加入工程,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增加冷门就业?”

    “也许吧,整个课程r化工程可能要持续很长时间,需要的人手是海量的。”

    “那么其他高校呢?可以参与进来么?”

    “当然。我们随后会上线专门网站,国内外有兴趣的个人和团队都看见加入进来。”

    “可惜我以前学到的都还给老师了,不然也去掺一脚,”老王随口自黑,接着转换话题,“那么,马董能说一下你送给几位校长的礼物么?似乎是两部手机,而且都不是市售机型。”

    发布会结束时,双方有按惯例合影留念并交换礼物,马竞等人收到的是印有各校标志风景的手工瓷盘,而他们送出的却是装有两部手机的精致礼盒。

    盒盖上有一黑一白两款手机的熄屏图片,王山注意到它们的摄像头都被放到下方,外观极富特色,明显不是任何上市机型,来的路上就把这个问题临时加入采访提纲。

    马竞点点头,打趣道:“你还真是眼尖,那么远都能看见。”

    “那是当然,毕竟是吃这碗饭的。再说蜜蜂所有正式机型我都有印象,这两款明显不是,”王山自得说道,“这次送的是工程机还是新机型?”

    蜜蜂的量产机数量有限,但工程机的数量却要多得多。那些可生产性不佳的机器无法量产,却有着出色的性能和外观,经常被拿来送人,毕竟这可是限量绝版。

    “当然是新机型,下周的发布会就是为它们开的。”

    听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王山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马竞的脸,期待能听到更多劲爆消息。

    不过后者的表现却让他很是失望,勾起好奇心后,人家就把注意力转到小炉上,提起正在喷气啸叫的陶壶,手法娴熟帮俩人各冲了一杯绿茶,“这会儿还有点儿冷,喝杯热茶暖暖。”

    “谢谢,”接过茶杯放下,老王手指键盘,求恳道:“内容还不够啊,帮帮忙再来点儿干货!”

    马竞点点头,“那就再给个提示吧,白色那款是aqua系列的新机型,主打自拍功能,人像拍照进步很大。”

    老王了然地点点头,aqua透明系列是典型的女性手机,改进自拍功能并不意外,“话说这种卵圆外形当年可是女性手机标配,现在却很少见到了。”

    “是啊,”马竞感慨道:“以前女性手机是越做越小,恨不得小到变成首饰挂脖子上。现在却是越做越大,大到装不进口袋,只好用挂绳吊脖子上,倒也是殊途同归了。”

    “潮流啊,”老王又问道:“那黑色的呢?这就是你们的下半年旗舰?摄像头下置的设计还真少见。”

    “少见而已,又不是没有。传统的外观设计逐渐走进死角只能和天线较劲,所以我们只好另寻灵感重头开始。”

    收到马竞的暗示,老王飞快地敲下几个字,准备回去找找类似的手机设计,然后继续问道:“那么它们的处理器呢?是539还是636?”

    蜂芯的命名规则简单粗暴,编号第一位代表架构版本,第二位代表面向平台,第三位用1或偶数代表核心数,用0、7和9代表性能调整。老王作为蜜蜂通自然晓得这些,539和636都是他自己推测出来的,暂时没有官方证据。

    马竞轻抿一口热茶,“还是536。至于改进版处理器,暂时只有439和430两款中低端。”

    老王对这些准备卖给第三方的处理器兴趣不大,只是随口问了句:“28纳米?”

    28纳米制程固然落伍,但技术相对简单成本更低,可代工的晶圆厂遍布国内外,是多数中低端芯片的必然选择。

    看到马竞点头,他又拾起刚才的话题,“真没有636?骁龙820/821已经上市,苹果a10也快了,我都替你们着急呢。”

    “急也没办法,自主架构的研发本来就要慢一些,636就算有,也是明年的事了。而且我们对536的性能表现感到满意,不认为需要加核心提频率那一套。”

    “总不能让它包打一年吧?”

    “所以我们为它准备了帮手,这两款手机上都搭载了我们自研的ai芯片brain1,可以为用户带来全面的体验增强。”

    “相当于多少岁的智力?”老王好奇道。

    马竞苦笑摇头,“相当于100万神经元,大概是蜂脑的水平。”

    “这样啊,”王山顿时xiele气,pu用几十亿晶体管,人脑有近千亿神经元,百万模拟神经元完全不够看呀。

    对面自然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并没有多做解释,坦然地笑了笑,“不是越复杂就越好的,采用什么模式才是最重要的。以现在的技术水平,说有几岁智力只是打比喻,根本不回事。4岁小孩可以经过训练升级成5岁小孩,ai可以么?”

    “蜜蜂研究了这么多年,也只能做出接近虫脑水平的芯片,在云端平台的支持下可以实现各种应用,或者把它当成本地加速器会比较好。”

    人工智能技术在上个世纪就曾经火热过一阵,语音识别、语音合成、笔迹识别等应用当时都已经出现,1997年ib深蓝超算打败国际象棋大师卡斯帕罗夫,更是让人们乐观地相信未来不远。然而等到相关产品真个上市,用户发现使用效果简直差的离谱大感失望,相关企业看到风头不好就都放弃了研究,倒是大学里还在坚持着。

    而随着计算机性能的提高,语音、指纹、虹膜等生物信息的识别终于变得可用起来,再加上智能手机对生物识别的强劲需求,使得公众和业界对ai重燃热情。ggle旗下深度学习实验室打造的超算打败围棋冠军,一下子让深度神经网络nn、卷积神经网络nn成了网络热词,从中既可以看出公众对ai技术的强烈兴趣,也能看到ai的光明前途。连号称无法攻破的围棋都搞定了,其他还不是洒洒水?

    不过在马竞看来,这一轮热潮其实泡沫很大,因为我们现在还是不知道智能怎么产生。

    大脑是个黑盒子,智能也是个黑盒子,我们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因为未能正确解释相关机理,人工智能研究同样是在对着黑盒子摸索。虽然手上多了神经生物学、数学的研究工具,模拟器的硬件规格也提升了好几个数量级,却不能改变本质。

    这种情况下,盲目乐观只会导致更大的错误,所以他宁愿审慎一些,保守一些。

    “我想起来了!”老王忽然惊叫一声,吓得蛐蛐青蛙全都躲起来,周围顿时一静。

    “想到什么?”马竞悠然问道。

    “你们的蜜蜂博士已经考上大学了么?这还不能代表18岁高中生水平?”

    “还差得远呐!合格的高中生是要能改变世界的,至少也要有这个潜质。”

    “你也看网络小说?”

    “看啊,有些脑洞还是有参考价值的。”

    互相交换了推荐书单,王山又把话题绕了回来,“那也很厉害了,至少日本那个高考机器人到现在还没考上。”

    “不一样的,日本大学都是自主命题的,而他们的目标东大又以题目困难著称。就算是我们也不一定能搞定,我们成绩最好的理科生不也照样没够不上这里的分数线么?”

    “那也不错啦,这新闻当时真的吓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