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幻境般的现实

    朱代代睡得昏昏沉沉，忽然就感觉被人抱在怀里，脸上也跟着湿漉漉的，肯定是周衍那个混蛋又开始作弄她！刚要习惯性地伸手去戳他，手刚一动，却突然反应过来，那个跟周衍在一起的朱代代已经死了……

    只是一个转念，朱代代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抱着她的人立刻察觉了她的不对劲，一下子更加紧张，“代代？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不是说好了么，怎么会出这么多汗！”

    是孙美婵的声音，里面的焦急和担心听不出来一点虚假。朱代代忽然涌出来一个奇怪的念头，即便是一只狗，养个几年都有感情。孙美婵好歹也照顾了她这些年，那她此时此刻的紧张和担忧里，是不是也有那么几分真情呢？

    呵，瞧瞧，故人见面，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面对孙美婵的质问，兰姨也是迅速出了一身冷汗。难道代代的病情又反复了？出冷汗，这是又烧起来了不成？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今个早晨起来就不烧了的，我以为好了，就……”

    “你以为，你不是医生凭什么以为？老朱还说你是跟着代代mama一起来的，从小照顾代代总该尽心，没想到也这么怠慢，你以为代代不是我亲生的，我就不管代代了是不是？！”孙美婵声色俱厉。

    还是朱珊珊拦住还要发作的孙美婵，一双端庄的美目看向代代，里面全是紧张，“mama，现在还是赶紧送代代去医院吧！”

    “可不是，你看我都急糊涂了！”孙美婵抬手就想把代代抱起来，可她养尊处优的，哪里抱得起十七岁的代代？差点俩人一起扑在床上，更加气急败坏，“你还杵在那干什么？还不来帮忙！”

    “啊？哦，哦！”兰姨赶紧过来帮忙。

    朱代代终于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轻轻挣开孙美婵的手，不着痕迹地往旁边一歪，靠在了兰姨的怀里。清亮的眸子里再也不见惯常见到的桀骜和任性，取而代之的是从未见过的平静，然而再仔细瞧进去，又会发现黑沉沉眼底的暗潮汹涌。

    被她这么平静地瞧着，孙美婵到了嘴边的关心都忍不住哽了一下，一下子竟无法流畅地说出来。

    倒是朱珊珊，惊喜地看着坐起来的朱代代，“代代，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紧张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朱珊珊握住了朱代代的手。

    朱代代的目光落在朱珊珊的手上，垂下的眼里嘲讽一闪而逝。

    “没事，我现在感觉很好，再好不过了……”

    “代代，你怎么了？怎么……”朱珊珊感觉她怪怪的，一时间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我累了，我想先休息了。出去了这么久，你们也该累了吧？！”朱代代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朱珊珊。

    这样的目光，她从来没在心思简单任性单纯的朱代代眼中看到过。此时此刻的朱代代，跟她相处了这么多年的那个朱代代一点也不一样！就像，换了一个人～然而，分明那鼻子那眼睛都一点也没变。

    “代代是累了啊～那好，我们先出去，你好好休息。”孙美婵眼神暗了一下，伸手去揉代代的脑袋，代代却向后一靠，整个窝在兰姨怀里，撇过脸去闭上眼睛。

    孙美婵的手尴尬地收回来，看向一脸心疼的兰姨，只觉得她脸上的神情无比刺眼，心情更是闷得厉害。但依旧不忘叮嘱，“今晚上你就留在这里照顾代代吧。这次可一定要看好她，有任何问题就赶紧来叫我！”

    兰姨忙不迭点头。

    孙美婵又看了闭着眼睛似乎睡过去的朱代代一眼，轻轻叹息一声，拉着还要说什么的朱珊珊走出去。

    “mama，您真放心把代代留给兰姨照顾啊？”一出门，朱珊珊就拽住孙美婵，脸上犹挂着满满的忧色。

    “我倒是愿意照顾她，可也得她愿意啊！你没看代代一脸别扭的样子。”

    “我早说嘛，代代病着，咱们就不该自己去参加宴会去的！生病的时候本来就心理脆弱，渴望家人的陪伴。这两天代代心里肯定很难受。”

    “你当我不知道么？可是这个宴会重要不能不去你不是不知道！”孙美婵瞥她一眼，“你这是埋怨我呐？”

    “不是呐，我也跟您去了，哪有资格埋怨您啊！”朱珊珊赶紧挽住孙美婵的胳膊，一脸撒娇卖乖，“我是埋怨我自己呐！要是早点回来，代代肯定不会这样，她现在肯定生我气了，要知道向来最疼她的可就是您，现在她一定觉得我抢了她的宠！”这话说的，还有点酸溜溜的～

    孙美婵瞥眼看她，“又吃醋了？”

    朱珊珊摇摇头，可是那微微嘟着的嘴巴却泄漏了她的真实感情。

    到底还是小孩子，不懂得她的苦心啊！孙美婵轻哼一声，“这事也确实该怪你！要不是为了让你见见……咱们可不是昨晚就回来了？”

    一句话，说得朱珊珊满面红霞，扭捏地拐了拐孙美婵的胳膊，“mama～”

    孙美婵笑起来，眼底满是宠溺。

    房间里，孙美婵母女一出去，朱代代就睁开眼，沉默着从兰姨的我怀里坐起来。

    “代代，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呐～”朱代代笑了笑，自己靠在床头上。兰姨赶紧帮她摆好身后的靠枕，让她舒服一点，可是嘴里依旧说着，“不是累了么？早点睡吧。生病了就得多休息，才能早点好起来。”

    面对着兰姨，朱代代就放松了很多，满脸无奈地笑，“兰姨，我睡了一个下午呐，这会哪还睡得着？”

    兰姨看她确实没有半点困顿的模样，这才放了心。又给她掖了掖被角，一副对待小屁孩怕她踢被子的模样。

    “既然不困，那兰姨就陪着你说说话好不好？”温柔的嗓音，哄孩子一样。她有多久没被人当作孩子来呵护了？当初她受了孙美婵多少的刻意呵护，那么最后几年，她就变本加厉地还回去了多少。只是几年，她就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间地狱。

    那些惨烈，只是回忆都带着深切的痛。朱代代打起精神，努力挥去那些惨烈地回忆，冲着兰姨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兰姨却看得心里一动，“代代，别这么笑，这么笑不好看。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来跟兰姨说说，兰姨给你出出主意好不好？”

    “没有兰姨，我只是想起我mama了。兰姨，你给我讲讲我的mama吧！”